《沈梦真顾九》第83章 颠覆 中

    禅房里沈梦溪睡得香甜，原本在身上好好盖着的被子被他死死压在身下，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梦话，姐姐姐姐的嚷个不断。
    沈梦真堪堪迈进屋里，就瞧见梦月又拿了一条被子正给沈梦溪盖在身上，面上全是温善，足见对于沈梦溪的喜爱。
    “大姐，早些日子我说他是好的，你还担心。今天总算放下心来了吧。”沈梦真自己坐在梨花木靠椅上，拿起香枣糕大大咬了一口，可见是饿的狠了。
    梦月见她吃东西狼吞虎咽，到嘴边的说教又咽了回去，又心疼又埋怨道：“你还有心情用话笑我，你看看自己，好好一个女子，做什么去这些危险的地方。你不去，林嬷嬷母女不也照样回得来么。”
    “若是为了顾世子，就更不应该，你这样下去不是给他添乱？你当真是不让人省心。”
    沈梦真三下五除二吃完手中的香枣糕，又接连饮了几杯热茶，长长打了个嗝，身子往后一靠，舒舒服服道：“大姐，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发疹子那一场么？”
    梦月不解这话题怎么扯到了小时候，却又不好再怪她不顾自身安危，左右人都安全回来。重复地掖了掖沈梦溪的被角，她坐在榻边，顺着沈梦真的话，想了半日道：“那次是在家中住过一段时日的张氏两兄弟，骗你吃了桂花糖，才惹得你发了病。”
    “说起来，若不是那次你病势来的汹涌，他们也不会那么快就从府中搬走，我那时听张嬷嬷的意思，是想将他们二人留在家中做家生子的。”
    梦月越说越起兴，起身来到沈梦真面前，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笑的十分不怀好意，“若是我没记错，张家小哥还曾经要了你的一截青丝，与他的绑了红丝带，说以后要用这个做凭证来娶你，你那时好像答应了。”
    她面色带上刻意的遗憾，摇着头道：“只可惜，如今你都要议亲了，那曾经的张家小哥却不知在何处，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诺言。”
    “大姐！”沈梦真扑上去挠了她的痒肉，也跟着她的口吻叹息道：“大姐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跟张悌玩耍么，如今见到刘羡知便忘了他，还一口一个张家小哥来撇清。”
    “张悌？”梦月恍然大悟，眼中狡黠一闪而过，“原来你都记得的。”
    两人玩闹了一阵，梦月倒了杯水给沈梦真，神色倒是不比刚刚放松，她左想右想，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总觉得张悌这个名字近日里好像在哪听过。”
    沈梦真没有接话，张悌应该也不希望更多人知道他的身份吧，只慢吞吞的吹着杯中的茶水，看着狭长的茶叶打着漂，在水中起起伏伏，如同人的一生，波折不断。
    梦月没有注意到沈梦真的低落，自己寻思了半晌，惊的一把拉住沈梦真的衣袖，“张大宫人是不是与他小时候有些相像？”
    沈梦真勉强笑了笑，刻意在眼底露出疲累，整个人乏的无精打采。
    梦月也知道沈梦真是真的累极，连忙扶起她躺在罗汉床上，又亲自给她盖了被子，低声又说了几句，才出了禅房。
    门外守着的姚黄听见内屋的脚步声，在梦月走到门前时，轻轻掀起帘子，引着梦月出来透气。
    “姚黄，你总是这么丝毫不差。”梦月忍不住又赞了一句，姚黄是她最得力的丫头，也只有她才能每次都算准自己的步子，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姚黄一向少话，便是听到赞赏也只是微微一笑，规矩比世家女子也是毫不逊色。
    若说这模样，梦月细细打量着面前低头的姚黄，虽不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不已，但若是盯上片刻，就会觉得此女实在绝色。
    梦月越想越觉得姚黄实在难得，都说陪嫁丫头通常都会做了自己夫君的姨娘，可若是如此安排，实在糟践了姚黄。
    她想起母亲的嘱咐，心中渐渐有些难过。从前，是对刘羡知不抱希望，才选了亲近的姚黄做以后的陪嫁丫头。可今日，他……明明是与传闻不一样的，若是不看身世，姚黄，会不会更与他相配？
    无端的落寞拢上心头，梦月叹了口气，踏着青石板一步一步走的极为沉重。
    这种患得患失，逼得她恨不能立刻问问刘羡知，能不能此生只有她一人。
    可这大齐，又有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外面一堆桃花债。就连父亲，也是如此。
    梦月心中又酸又痛，想起年幼时见过的沈梦真生母，那眼神中的绝望，小时不懂，现在才渐渐明白了过来。
    若不是情根深重，又有谁人会在乎。
    就连自己母亲，在云萝进门前也是几近疯癫。
    “为何不能……”梦月望着面前的银杏树，苦笑着咽下了后半句。
    她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姚黄小心地看了一路梦月的脸色，猜测问道：“姑娘可是再想刘大人？”
    梦月摇了摇头，她这个念头若是说出来，大概是没人会理解的吧。若男子不愿，又怎么会一个接一个往家中抬其他女子进来。
    若是其他女子，倒还不如就是姚黄。
    她转头，看着恭顺的姚黄，心情有苦有甜，“月末的议亲，我同母亲说了，要你陪嫁。”
    怀着最后一份不明意味，梦月不等姚黄回答，又急急问道：“你可有意中人？你若是不肯，我也不会怪你。”
    微风向后吹起姚黄的发丝，露出她的容颜，与背风而站的梦月竟然不分上下，美的各有千秋。
    “奴婢并无意中人，愿意跟随姑娘。”姚黄回答的简洁明了，从不拖泥带水。
    梦月静默了片刻，露齿一笑，“那便是你了。”
    天空蓝的温柔，梦月看着远方，想起了沈梦真的选择，出仕朝堂。与顾世子同进同出，未尝便是不守规矩，败坏风俗。
    比起一辈子守在后院的女子，她的确是离经叛道。
    但从另一面来讲，以色侍人终不是长久之计，美人都会迟暮，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日子真的就好么？还不如与他站在同一高度，携手并进。便是逃不脱被厌弃的命运，也不会一蹶不振。
    只有见识越多，才会活的越好。
    女子应当走出去的，命运应当是有无数可能的。
    梦月想的出神，耳边传来姚黄的轻声细语，“姑娘，二姑娘似乎与刘大人格外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