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51章 她是不详人

    “……他对你好么？”
    白朗声音几不成调，他颓然的坐在林嬷嬷对面，一双眼黯淡无神，“他对云薇好么？他是哪家的？”
    几个问题问的林嬷嬷沉默下来，她忍住去安慰白朗的冲动，微微颔首道：“他是沈府的管家，我和云薇都是被他所救，他对我们都很好。”
    “是么，那就好。”他声音涩涩的，带着无法自止的颤抖，连忙抄起桌上的茶壶灌了几口凉茶，喝的太快，又呛得自己咳嗽不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眼中含着泪歉意道：“贫僧失仪了。”
    短短五个字，掩盖了多少朝堂争斗的悲剧。
    脸上的泪水还未落完，一只保养得宜的手试探着替他抚干了这积攒多年的悔恨。白朗靠在林嬷嬷怀里，终是平静下来。
    至此，寒梅三郎彻底遁入空门，这世间只有慧岚方丈，再无白朗。
    慧岚跟在林嬷嬷身后，一直到女客禅房才停下。
    他双手合十，目光坚毅的看着林嬷嬷，“请转告沈梦真施主，明日贫僧在般若厅讲经。”
    他的目光太过悲伤，看的林嬷嬷不由自主也跟着落下泪来。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又站了半晌。
    禅房里渐渐有了声响，一推开门，正是云薇出来倒水，看见林嬷嬷愣在那，她招了招手，喊道：“娘，姑娘醒了。”
    说罢欢天喜地的就跑了过去，亲昵地拉住林嬷嬷的胳膊，那眼角眉梢无一不跟面前的方丈相似。
    慧岚乍见云薇，暗道不好。也顾不上避嫌，走近两步，低声问道：“云薇可识字？”
    林嬷嬷虽然不解，仍是点头道：“姑娘坚持让云薇识字，如今已经可以看懂一些简单的字了。”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保全了。”慧岚改了主意，念了一声佛号，请林嬷嬷这会就去禀告沈梦真，自己则等在禅房门口。
    禅房里熏着沈梦真最爱的沉水香。
    她靠在榻上，精神依旧不是很好。勉强支撑着看向慧岚，笑道：“方丈可是愿意帮我了？”
    慧岚点了点头，瞥了屋外守着的林嬷嬷和云薇，压低了声音，“多谢沈姑娘出手救我妻女，此恩必还。”
    “方丈客气了，这也是缘分使然。”沈梦真客气的笑了笑，截住了话头，等着慧岚开口。
    慧岚也不介意，顺着沈梦真的意思道：“姑娘之前信中所言，贫僧答应。只不过姑娘的生辰还是要在变动一下时辰，这样一来，命格虽贵但不及凤命。”
    沈梦真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此就有劳方丈了。”
    慧岚不便久留，起身前，他意有所指道：“这俗世间若说清香，无垢为上品。姑娘为何不弃了下品，选上品？”
    林嬷嬷领着云薇送慧岚出门。
    沈梦真本没有熏香的习惯，前世里，太后还在世时，曾赏了她不少沉水香。
    有次，云裳无意间点了这香，例行来她这用饭的文帝竟然破天荒的提前走了。至此，她便日日熏着沉水香，这味道更像是一道天然屏障，隔开了芳华苑。
    是以重生后，她仍是下意识地点着沉水香。
    可慧岚的话，不由得让沈梦真有些疑惑，这沉水香不妥么？
    她慢慢地下了榻，打开了禅房的后窗，这里正对着那棵银杏，风光一时独好。除了那突兀的人，沈梦真刚刚与他对上眼，立马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手快的关上了窗。
    “真是时运低迷。”沈梦真疲累的靠在窗边，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日日遇到。偏偏现在还不能做的太过，若是再出现变故……
    沈梦真打了个哆嗦，听着云薇与林嬷嬷在屋外低语，总算松了口气。前世若不是她多看了几眼那泛黄的画册，此事未必会有如此转机。
    她隐隐约约，似乎知道了顾九为何与寒梅大师翻脸的原因了。
    想到今日在马车上听祖母闲聊到西京好儿郎，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顾长安。颇有一番“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感觉。顾九的能力，她是见过的。若非故意藏拙，这等好男子又怎么能轮的上沈梦真。
    顾九啊，沈梦真低低念着他的名字，只觉齿龈之间甜的发腻。他如今在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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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回到寒梅，自然不是跨过那个门槛那么简单的事。
    顾九坐在寒梅大师的面前，脸色微沉。
    他生性随和，人又聪慧，偏偏没什么耐心。是以，寒梅九郎在寒梅门中总是要被人狠狠念叨几句。
    不乏有：“天赋如此之高，简直浪费！”
    或是“我若是有九郎一半聪慧，也不需如此进取。”
    寒梅大师一向对顾九期望甚高，即便他早年大逆不道，说了那些浑话离开寒梅。仍是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重入寒梅。
    顾九看着面前的师父，只觉得他老了很多，那颗镶在嘴边的媒人痣依旧是那么不合气质。刚想出言认个错，一个喷嚏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身子强健，很少生病。
    这喷嚏一出，对面的寒梅大师也疑惑道：“九郎身子不适？可是最近练功懈怠了？”
    顾九笑的有些傻，这定然是沈梦真在念他。都说一想二骂三生病，这一个喷嚏除了沈梦真，还能是谁。他勉勉强强收住傻笑，正经道：“定然是昨日着凉了。”
    寒梅大师与顾九师徒十年，如何不知他性子，见他那傻透的笑容，冷声道：“顾九，你为人聪慧，善于变通，可惜就是太过重情。你应当多向你三师兄学一学。”
    “师父不是说三师兄故去了么？”
    顾九入门晚，并没有见过寒梅三郎，只是每年清明时对着他的画像献上浊酒一杯，聊表敬意。寒梅大师平素至多感慨三郎为国献出了一切，从未说过要向他学一学的话。
    顾九心中有些不解，他一向比别人想的多些，此时见寒梅大师脸色不好，也渐渐明白过来。
    这寒梅三郎，根本没有故去。
    只是，为什么师父要在他们这些师弟面前说出这样的谎言？
    寒梅大师面相本就阴沉，一双眼像是历经风霜的鹰眼，透着一股子狠劲。他盯了顾九半日，才开口道：“那日我见到她了。”
    “谁？”
    顾九装傻充愣一绝，逼得寒梅大师不得不说下去，“那个要来寒梅做御史的沈家姑娘，是个狠角色。你与她，还是不要走的太近，她周身都是不详的气息，会将你害得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