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28章 初次交锋

    沈梦真坐在知秋院，喝着林嬷嬷从辛夷院带来的参茶，指着秋月吩咐道：“你去将祖母相请出来，我身子弱，坐不得许久。若是坏了祖母的大计可就不好了。”
    秋月唯唯诺诺的掀了帘子，一股寒风趁着这空隙钻了进来。她有些惶恐的看了沈梦真一眼，见沈梦真没有在意，才赶紧去了老夫人卧房。
    沈梦真将这知秋院念了几遍，心中哂笑：若是祖母知道此秋非彼秋，恐怕是要烧光穷极一生得来的那些菊花品种了。
    知秋院本是已故沈老太爷起的名字，他老人家一生风轻云淡，若说有什么不如意的，也就只有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沈梦真想起前世张氏抖出的惊天往事，只觉这世间情爱真真是半点不由人。
    “张嬷嬷，你这老糊涂，怎的不叫醒我。如今梦真身子娇贵，比不得从前。”
    看着由着张嬷嬷扶进来的祖母，沈梦真假意地上前问候了几声，两人虚与委蛇了半日，才将张嬷嬷跟林嬷嬷支到外头守着。
    “你倒是个极聪明的主，一下子就将护国寺和冯家都整到了下风。”沈老夫人端起刚刚砌好的蜜茶，润了润嗓子，以手撑着发髻斜倚在案桌上，目光阴寒地盯着沈梦真右手，“只是废了一只手，不阻碍你日后进宫。”
    “祖母怕是这段时间暗病缠身，神志也散漫了。梦真哪来的那么大能耐，不过是运气罢了。”
    见沈老夫人怀疑之色未消，也不在意，只笑着说：“祖母，即便沈家本事滔天，能将我这废人送进后宫选秀，怕是太后也不会应允的。毕竟，这次，沈家可是招惹到了太后的逆鳞。”
    见沈老夫人眼神凛冽起来，沈梦真笑的犹如毒蛇吐信，只见她将自己的右手卧在左手之中，淡漠道：“事到如今，我倒是有法子保全沈家，只是需要祖母割爱了。”
    “你是说梦娇？”老夫人没有丝毫犹豫，坐起了身子，玩味的看着沈梦真，“你且说说，若是行得通，就依你。”
    “想必祖母此次也未料到陛下如此雷厉风行，这案子才报了上去，朝野中太后党已然被扫去一半。可见，陛下是个狠绝聪颖的人。”
    “哼，不过是运气。”
    “运气？梦真却不觉得，一个无权的傀儡，凭着此案将实权者逼得无法反击，绝非常人。现在朝堂中人心不稳，都怕做了那有眼无珠的出头鸟。沈家已经没得选择了，祖母当真不知这刘羡知是谁的人？”
    沈老夫人倒有些欣慰，瞧着沈梦真也顺眼许多，“你倒是有这种心机，送你入宫再合适不过，那顾家九郎，你权当做了一场梦，忘了便是。”
    “祖母此言差矣，送梦真入宫，不过是为了那天命。只是祖母怕是忘了，当权者生平最忌讳这所谓天命，更何况是助他稳定江山的大臣之女。”
    “即便陛下宽厚，见沈家送去的女子如此工于心计，恐怕更会雪上加霜，弄巧成拙。史书中这例子举不胜数，祖母必然比梦真懂得更深刻。”
    沈梦真端起参茶喝了几口，没有继续说下去，祖母是个聪明人，点到即好，说多反而起疑。
    沈老夫人盯着沈梦真左手中的参茶碗盖，却是换了话头，半真半假道：“真真今日怎么不在祖母小厨房用茶，最近祖母身子不大利索，没有去看过你，你便使了性子，连参茶都自己带着，怕祖母短缺你么？”
    沈梦真放下参茶，换上无辜地眼神，学着梦娇的语气，甜腻腻地恶心了老夫人一把，“祖母说的哪里的话，不过是何太医嘱咐，病从口入，要我小心吃食。”
    老夫人何等人物，品了半天，随即朝着沈梦真点了点头，“过几日就是新阳郡主的生辰，齐襄王府递了帖子，邀请了西京中世家子女去她园中一同玩乐。等这日子过了，寻个吉日，你们三姐妹随我一起去护国寺还愿。”
    沈梦真乖巧地应了下来，正要出门，只听老夫人又道：“这顾家小子是你自己挑的，你可有把握他就是良人？”
    “自然，多谢祖母挂怀。”沈梦真背对着沈老夫人，听她难得的真心问候，一时百感交集。不论怎样，血脉之情事实存在，若是日后有可能，沈梦真到真不想她一个老人家落得那般下场。
    只是这戏已开场，由不得她不继续，沈梦真终是硬起心肠，朝着沈老夫人无事般一笑，“祖母，梦真走了。”
    林嬷嬷扶着沈梦真，一声不吭，直到辛夷院门口，才问道：“姑娘心善，不如算了？”
    “嬷嬷，此话休要再提，我若就此算了，枉为人子。”见林嬷嬷低了头，沈梦真颜色温和了几分，“嬷嬷，过两日帮我准备一套堇色罗裙吧。”
    想起前世那套惊艳的桃色袄裙，沈梦真心中嫌恶，忙嘱咐林嬷嬷一并将它送了丫头。
    如今，只剩梦娇这痴人了，沈梦真挑了挑眉，缓缓动了动僵硬的右手，这世间，求而不得必毁之的人，才是最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