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2章 风波又起

    齐，永兴元年。
    正是九月天始，西京的天空不再骄阳似火，转而像海，蓝的纯粹。
    偶尔有些许云丝点缀其上，不一会也会被不知名的风吹散，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蓝，昭示着凉爽的天气。
    现在正值未时，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洒向大地，辛夷院垂花门外守着的刘婆子就着阳光，偷偷地打起了瞌睡。
    云萝端着几卷佛经从垂花门经过，瞥见刘婆子在一旁睡得正香，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依旧目不斜视，轻轻地穿门而过，步伐轻盈走向上房内间，听着卧房里并无声响，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佛经，便悄然而立。
    不多时，卧房里便响起了云裳唤着要水梳洗的声音，云萝接过其他丫鬟递过的水盆，轻声禀了入内。
    沈梦真此时并未完全清醒，只是斜倚在榻上，微睁着双眼，云裳在一旁不急不缓的扇着罗扇替沈梦真解闷。
    云萝放置好水盆，将帕子浸湿，规规矩矩地跪在沈梦真腿边，一边擦拭着她的双手，一边仔细回禀了刚去老夫人屋里的情景。
    “这么说，祖母又给了几卷佛经让我修身养性？”沈梦真望着窗前的紫金树，心里又沉了几分，与上一世一样，祖母果然信了那护国寺方丈的话。
    想来也怪，自她再次转醒以后，非但没死，反而回到了十四岁这一年。
    听丫鬟们说，半月前她曾意外落水，高烧不断，父亲从宫中请来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情急之下，祖母便托人求了护国寺主持方丈来替沈梦真祈福，也许沈梦真命不该绝，祈福仪式结束后，昏迷的人竟然真的开始有所好转。
    然而除了意外落水与前世有差，其他竟然丝毫未变，依旧被祖母变相软禁在辛夷院，除了云萝、云裳外，其他人等均不准踏出垂花门，也不许有人来探望。
    沈梦真惦念着顾九，并不在意目前的处境。一切都按照既定轨迹运转，沈梦真要做的，就只有阻止自己的命格，以及再次遇见顾九，与他倾心。
    只是目前，她还没有想到如何改变命格。
    云裳一向口直，看着沈梦真微沉的神色宽慰道：“姑娘不必心忧，等老爷从云西回来，必然会为姑娘出头。”
    沈梦真一顿，面色柔和了几分：“是啊，父亲会为我出头的。”
    沈梦真的父亲沈辞，是当朝的大理寺卿，与梦真生母郭氏原为一对佳话。
    但郭氏红颜薄命，生下沈梦真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沈辞心中郁郁难解，本不想续弦，但梦真太过年幼，不能没有母亲照料。也就由着沈老夫人做主，选了知根知底、温顺柔和的张姨娘抬做夫人，张姨娘膝下本就有个姑娘，长梦真两岁，沈张氏抬了夫人不久后，就有了三姑娘梦娇。
    窗外的紫金花树茂盛成荫，此刻正是花期，一朵朵簇拥在枝头，沉甸甸的，像极了心有郁结的少女。
    沈梦真由着云萝伺候起身，思忖再三，笑的有些邪气：“云裳、云萝，去库房领一套质地好的羊毫徽墨澄泥砚，顺便取些去年自制的宣纸，另外，要有什么看不惯的，直接收拾就好，这辛夷院你们是做的了主的。”
    她自己则端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徐徐翻开老夫人赐予的佛经，一字一句研读起来。
    云萝牵着云裳一起退了出去，等转出垂花门，就看见打瞌睡的刘婆子。
    云裳性子急，上前拍醒刘婆子，口中教训之意扑面而来：“好你个刘妈妈，平日里你管束小的们头头是道，如今看着姑娘不如从前，便在这发懒。姑娘即便再不受宠也是主子，若妈妈连主子的门也守不好，大可去向夫人请辞，辛夷院可不养闲人！”
    刘婆子平素也不是好惹的，当即推开云裳，啐了几口反驳道：“我当是哪家的主子，原来是云裳丫头，既然你叫我一声妈妈，那我婆子就提醒你，这内院里我婆子做不了主，你云裳也一样，别以为姑娘高看你几分，你就是半个主子了，哼！也不掂量掂量。”
    云裳还要再嚷，一旁的云萝安抚地拉了拉她，转头对刘婆子笑的温婉：“刘妈妈何必和云裳置气，她一向是个炮仗脾气，这辛夷院谁不知道刘妈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姑娘院里的安危可都仰仗您呐，这不，就连其他主子们来探望姑娘，能不能进不也是刘妈妈说了算，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云裳一般见识，只要刘妈妈门守得好，夫人自然有赏不是？”
    云裳口笨心中敞亮，听云萝拐着弯的戏弄刘婆子，偏刘婆子还挑不出错，心道：“怪不得姑娘更喜欢云萝伺候在身，果真是个妙人。”
    她心中服气，眉开眼笑的朝着刘婆子行了礼：“刚才是我失了礼数规矩，这门还是得请刘妈妈好生守着。”
    刘婆子虽然文墨不通，但纵横沈府二十年，又是沈家主母心腹之一，必然人精一个，哪里会听不出来云萝和云裳的话外之音，奈何夫人早已经暗示她不得多生事端，眼下只得按耐住性子，一副受用的模样应承下来，心中却是将云萝云裳骂了个狗血淋头。
    云裳也不在意，拉了云萝便去了库房。
    辛夷院外“火药十足”，院内却一派祥和。
    紫金花香色袭人，一簇簇的紫色花瓣迎风而舞，自有别样风骨。怪不得有诗赞道：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沈梦真揉了揉眼角，合上经卷，心思翻飞。上一世，她一心想得到祖母的认可，一步步走进了文帝的陷阱，害得沈家落败，更辜负了顾九一片情义。
    如今，她再也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女，这一世，她沈梦真，要为自己谋取一个美满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