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上下已经乱了套,闯入者不过一人一剑就把尸体给偷走了,最后还在放案宗的屋子里放了把火,弄得知府大人上蹿下跳的。
一帮衙役被催成了孙子,不是灭火救案宗,就是被这闯入者的剑术吓傻,不敢上前迎敌。
人多还是有人多的好处,再加上这个贼子抱着尸体,有些投鼠忌器,所以身上挨了好几下。看见满地嫣红的鲜血,不断有衙役打退堂鼓,一具尸体而已,真的让他偷走也没什么了不起,但知府大人几乎是掐着手下人的脖子喊,要是他们不能夺回尸体,就趁早滚蛋。
怀中的尸体越来越沉重,好几次沈万林都想直接把他扔在地上,直接打出去算了,但是兄弟生前死得不明不白,沈万林绝不会让他的尸身再受到半点伤害。
他的目光在衙役中扫视着,因为他太过悍勇,所以这些衙役都有些不敢上前,眼瞅着人群中出现了一道空隙,沈万林暗暗咬牙,手持长剑不由分说地砍了过去,轻灵飘逸的剑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劈开万钧的刀,没来得及躲过去的衙役都被砍的鲜血淋漓,沈万林连忙撤走,身后的箭矢如同暴雨般落下。
且战且退,沈万林捂着自己的腹部,好几次都差点因为血迹暴露了行踪。
他狠狠心,把身上的伤口燎了,直到不再流血以后,连忙奔逃,到了街边一间名叫回春堂的药铺以后,沈万林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闯了进去。
因为采花贼的缘故,楚月离在门口做了很多布置,连最幼稚的水盆也放了,但是没在沈万林身上看见半点被作弄的痕迹。
他一身血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楚月离的身边,当归从后边打水回来,看见这一幕差点就把水盆打翻了。
一柄如水般清亮的长剑,搁在楚月离的脖颈上,只要她敢出声,沈万林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我是医师,我可以医治你。”
光是眼前这个人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就足以吓退十万雄兵了,楚月离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好在他的伤势也到了强弩之末,看见楚月离识相,他很温吞地放下了手中的剑。
当归被他轻轻扫过,那视人命如同草芥的眼神实在可怕,楚月离悄悄地咽了咽口水,身子忍不住打哆嗦。
屋里边就两个女人,他把门轻轻地落了锁,然后把剑也插在上边,缓缓地借下了腰上的绳子,楚月离这才看见他原来还背着一个人,不过他背上的人身子有些僵硬,跟尸体差不多。
那个客人讲的事情忽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楚月离怔怔地看了一眼这个凶神恶煞的人,跟当归害怕地抱在了一起。
“我叫沈万林,别的不能告诉你,既然医师会救人的话,先把我腰上的箭拔了吧。”
沈万林皱着眉撕开衣服,在他的腰腹间,有一截黑色的箭头,貌似沈万林自己也动手拔过,但是没成功。
当归赶紧去找器具,楚月离则是做足了心里建设,一步三挪地走到沈万林身边。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跟屠宰场的感觉差不多,楚月离没有任何嫌弃的举动,很自然地打量箭头的位置。
沈万林之前还以为自己会遇到迂腐的白胡子老医师,结果到了跟前的居然是个妙龄少女,而且似乎对他的伤口一点也不害怕。
倒是他在看见楚月离把手术刀一件件取出,心里开始慌了。
“这些小刀,你要用在我身上吗?”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楚月离点点头,那副毋庸置疑的样子,让沈万林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打算怎么取这个箭头?”
“直接拔。”
楚月离听到沈万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碍于面子,他直接咬住了自己的鞋垫子,看样子是在告诉楚月离放手去做。
她不免有些好笑,但是沈万林坦坦荡荡,直率粗犷的样子挺可爱的,楚月离下手也不会太重。
当归不知自己换了多少盆血水,来回拿了多少包纱布,但是看见沈万林的伤口被一个个处理完毕,她竟然也有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楚月离把先前拔出来的箭头给沈万林看了一眼,他脸色很难看,但是那拔箭头的过程不是很痛苦,看来楚月离的医术还算过得去。
“多谢相救,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只管说就是了,沈某一定义不容辞。”
沈万林那张老实的面孔似乎很有说服力,不过楚月离并不关心这个,她收过了诊金还有医药费,至于别的,不过是沈万林的一点心意而已。
“你这朋友是在翠香居出事的吧,我白天听了一点,好像背后大有冤情。”
楚月离把话题引到尸体身上,弄得沈万林一时之间心情悲愤,他一拳打在结实的大理石砖面上,牙根紧咬,“我这兄弟就是死得很冤,不然的话我特意从府衙带出他的尸体做什么,他跟我情同手足,如果不能让兄弟瞑目,沈某死了也没脸面对他。”
楚月离心念一动,想验尸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端倪,不过沈万林估计不会同意这件事,好不容易把兄弟的全尸带出来了,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外人碰呢?
“现在外边还在四处找你,要不然,你就在后院的柴房躲几天吧。”
楚月离说这话可是真心实意的,相信沈万林也能看得出来,不过他想着尸体会发臭,要是多留几天的话,会给楚月离她们主仆带来不便。
“我还是早点走吧,谢谢楚医师了。”
沈万林强撑着起身,下一秒腹部的伤口直接溢出鲜血,要是不养几天的话,估计还会溃烂。
楚月离把这些利害都给沈万林说了,他的额头上忍不住流下一滴汗水,再也没提马上就走的话。
他的那位兄弟老老实实地躺着,尸臭倒不是很严重,再不成楚月离就挂几十个香囊在他身上,她的手轻轻放在尸体的额头,眼前忽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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