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阳落山,战壕内突然平静下来!留下的只有放哨的几十个士兵,在三团团长郭传民的布置下,哨兵放出了十里之外,而战壕上还有二十几个士兵趴在战壕上。
全体将士出现在旅部,合起来一个排的炊事兵,架着一口口铁锅在旅部大门外熬制着肉汤,七八个叠起的蒸笼,蒸着白花花的米饭,还有一个大油锅,炸着香味扑鼻的花生米,一滤斗一滤斗的花生米从油锅里捞出来,放入大盆内,一层层撒入盐巴。
全体士兵一圈圈的围着,伸长了脖子吞着口水。
而在旅部摆着六个大八仙桌,一个大八仙桌四方放着长条板凳!所有尉官校官都挤兑着坐在一起,最多的一条长条板凳坐三个军官。
校官们与郭小五坐在一起,在旅部大厅坐着。
林秋霞开了小灶,他亲自下厨,让几个炊事兵帮着!坐着一道道菜肴,但都是家常小菜。
有蒸炸的红薯粉丸子,小葱拌豆腐,青椒炒豆芽,油炸花生米,大盘炒熟的带壳原味花生,凉拌萝卜,炒萝卜,等十几个家常小菜,唯一的荤菜就是南方有名的白切鸡,做这道菜的是一名粤军,原74军留下的伤兵。
还有蒸煮的米饭和白面馒头。
因为他们的旅长正是踏入将军行列,而他们这些残兵得了‘铁血’旅的封号,这一次宴会,直接掏空了铁血旅八层的粮食,这一顿吃了,最多还有一天的口粮,而且剩下只有一些能做干粮的粮食,粟米,玉米,和一些最低等麦麸与糟糠,再次就是晒干的红薯干。
所以摆在郭小五面前的难题很急迫,在他的示意下,他弄来了足够的白酒,一坛坛的摆出来,光是看酒菜铁血旅如今是富得流油。
张爱国看着面前的一盘盘菜,看着两坛子白酒!眉头一直紧皱着,不曾舒展开。这些酒都是他去买的,而用的钱是他拿的郭小五身上,唯一剩下的一个小金鱼换来的,包括这些菜。
也只要张爱国知道郭小五的难处,而他无能为力。
虽然战士们现在不需要军饷,只为了打仗!可经费已经一个字都没有,穷的不能再穷了,但没有人能帮得上忙,这些东西都需要五哥去要。
当天晚上在暗中,五哥就给自己交了底子!要是各位将军给他这个面子,过去就算了!要是不给找最富有的抢,而且他还盯上了三百里外的日军。
张爱国能够猜测出来,如今在南京守卫的都是与旅座是同道中人,帮扶肯定会帮!但是不一定达到郭小五的要求,很有可能打日军的主意。
在林秋霞,这个将士们眼中的将军夫人,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面上,打开酒坛给每一个军官碗里倒酒的时候,他们受宠若惊,一个个站起来立正敬礼,显得诚惶诚恐,这是他们参军以来,从没有得到过的殊荣。
就这么一个举动,让这个由残兵组成不久的铁血旅,更加的有凝聚力,让所有军官更有归属感,他们感受到了不同的温暖,这份温暖不是他们能够享受的,他们的将军待他们如同亲兄弟一般,他们又如何不感动。
想参军之前,他们到了兄长的家里!与兄长喝酒的时候,嫂子总会给自己倒满一碗酒,所谓长嫂如母!倍感亲切。
当张爱国起身喊了一声嫂子后,军官们都眼眶湿润!看着一身普通百姓妇女装束的将军夫人,让他们也想开口喊一声嫂子,而他们自从参军后,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在体会道这种关爱,这一声‘嫂子’如鲠在喉。
当林秋霞最后给郭小五把酒倒满后,最后说了一句:“兄弟吃好喝好,菜不够了喊我再加。”
就这么一句话,很多军官眼眶里泪水滑落,一个个强忍着自己的情感,哪怕是他们在情感的抑制中,身躯微微颤抖,他们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他们是男人!这份久违的亲情只能埋藏在内心。
它是火热的。
带着围裙的林秋霞带着亲切的笑容,走了出去离开。
郭小五站起身来,举起酒碗沉声道:“部队,就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是生死兄弟,铁血旅就是我们的家。知道我们为什么我会取‘铁血’二字吗?
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我们是从残酷的战场上森森白骨中爬出来的,我们身后有成千上万战死的弟兄,也只要我们能称之为‘铁血’这两个字,你们和我,身上都带着死去弟兄们的血。
现在,我们举起酒!把第一碗酒,敬给我们的弟兄,干!”
军官们双眼绯红,泪水不停滚落!他们很多都是在战场上,自己的兄弟替他们挡子弹,炸弹爆炸的时候把自己扑倒,才有他们今天,今天他们才活生生的站着。
“干!”
军官们齐声低吼,声音悲凉而哀伤!他们与他们的旅长一起高高举起酒碗,举过头顶,然后一起转身,面对上海的方向,把碗里的酒洒落在地上。
酒水是清澈的,可这清澈的酒水,在滴落地面的时候,倒影的是那残酷的战场,猛烈的炮声,坦克的碾压声,轰炸机的嗡鸣声,轻重机枪的咆哮声……
“一将功成万骨枯,马革裹尸亦悲苦!忠孝两难顾,战死他乡,金戈铁马驱倭奴,义无反顾。战火熊熊焚千古,炮声隆隆不服输……待得命还犹在时!扛枪再战笑君故。
弟兄们!把酒倒满。”
郭小五仰天一叹,抓起酒坛把酒碗倒满,高高举起:“第二杯不敬苍天,敬父母!若战死恕儿不孝,干!”
郭小五跪倒下来,军官们紧跟着一个跪倒,在郭小五的带领下酒水落地!砰砰砰对着正堂磕了三个响头。
军官们再也忍不住响起了低泣声,他们内心中喊着自己的爹娘!回忆着那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父母,让他们心如刀搅,泪水不住的从脸庞滚落。
郭小五颤抖着嘴唇,咬着牙齿,站立起来,他倒满了第三杯酒,他们此刻看着弟兄们一个个起身,把自己的酒倒满,响起酒水入碗的哗哗声。
“弟兄们,这第三杯酒敬自己!敬自己现在还活着,敬自己还能打鬼子,敬自己为了国家百姓不惜此身,生无怨,死无悔。”郭小五声音平静下来。
“生无怨,死无悔!”弟兄们沉声道。
“干!”郭小五豪气顿生道。
“干!”军官们齐声响应,一声豪情诠释自己是铁骨铮铮的男儿。
一碗酒郭小五喝的一滴不剩,接着弟兄们再次倒酒!此刻是沉寂的,在短暂的沉寂后,郭小五呵呵一笑,打破这种沉寂而悲凉的气氛,说道:“来,弟兄们一起喝!喝完了酒咱们再跟日寇干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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