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Y——⑤：那成为光芒的少女

    就在玖的攻击密集地冲向少女时，她所站立的石柱表面猛然翻起碎石，挡在了冲向少女的冰刺之前。
    那看似平凡无奇而与少女身材相等的石块，却轻而易举地挡下了无情冰刺的攻击。
    但少女也自石柱上摔落下来。
    这也是回放的影像吗？所以轻而易举地挡下来了？
    不过对此玖也没有多做考虑，而是反手甩出了数枚的冰刺。他在做出这动作后快速地向少女冲去，当然，他身后的冻结也紧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冲向了那自空中摔落的少女。
    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
    玖的内心里燃起了某种焦虑的感觉，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战斗上的不专注。
    从刚刚开始，思绪就很乱。
    但是玖也无法参悟自己正在狂走的情绪——那份感觉既像是心痛，又十分遗憾。
    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心痛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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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子弹上膛，刚刚还一脸疲累且强挤出温柔的大叔叔站了起来，那副将上战场的狰狞感令年幼的玖感到有些害怕。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变得多么可怕，那个男人忽然回头半蹲下来，左手把枪重新塞回枪带之中，伸上前去轻轻的抚摸着面前正在轻微发抖的小男孩的黑色短发。
    从那张布满细小伤疤，眼角跟法令纹都透露出无尽的疲惫的脸上，露出了让男孩心安的温和微笑。就像是很久以前，在每个睡前时父亲都会对他露出的、再温柔不过的微笑般，男人的那个笑容所绽放出来的光彩令年幼的玖不再感到害怕。
    见此，男人轻轻地舒展开自己紧握的右手，他的掌心平平躺着那条之前没有被男孩接受的口香糖。
    没有说什么话，男人只是笑着向前伸了伸手，示意玖接受它。
    玖怯怯地看向男人，却发现对方眼中仍然只剩下温柔，就像自己父亲一般。
    像是从那笑容中得到了信赖的勇气，他终于伸出小手去抓住那条口香糖。
    “好孩子...”用力揉了揉玖的黑发，男人站直身体，重新拔出枪支冲了出去。
    在那之后，门外枪声大作。
    而那位温柔的大叔，再也没能回到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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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重重地摔倒在碎石堆中，梦霓发出吃痛的惨叫声。
    她已相当疲惫了吧，再加上之前受到了不少的伤害，此刻她已经相当疼痛难忍了吧？
    尽管如此，她却依然不出玖意料之外的、重新吃力地爬了起来。
    带着冻结站在女孩的面前，玖的表情越发困惑。不过虽然如此，他的攻击却没有减缓半分——即便玖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他身后的冻结却是带着他的意志冲上去，将它那足以覆盖女孩整张小脸的拳头用力甩向梦霓的脸！
    “啊...啊！”才刚勉强地躲开动作不是很灵敏的冻结的攻击，梦霓却因为踩到了细碎的石头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她摔的更重，不仅是头狠狠地磕在石头上，左眼角更被尖利的碎石给戳破！虽然没有伤到眼珠，但她的左眼却被鲜血完全染红，视野里猛地变成了一片的血红！
    冻结再次攻出的拳头停了下来——显然，玖仍然是留了手。
    但是...
    “恩雅姐姐...”
    哭泣着的小女孩，却仍然执着地站了起来，她似乎发现了自己左眼不便观察这一点，而忍痛地闭上了左眼。
    “到底是为什么...”
    无法理解小圣女的玖再次发出困惑的感叹，在看见对方受到如此惨烈的伤害、却又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了一股怒气。
    他不理解——如果是普通女人的话，这时候应该会哭着放弃战斗了才对啊。就算是男的，男孩在受到这样的伤害时也早该放弃了吧？而如果是一个成年男人，那就更不会如此继续做着这种无意义的挑战了啊。
    【到底为什么，她可以绽放着这样的光彩。好似我才是背弃了荣耀之人一样，在疯狂地虐待这个女孩。即便是同为杀手的红与真红，她们两个也不会有这样耀眼的表现的吧？这个孩子...明明是哭着痛着，却一直不肯放弃。明明是受伤惨痛，却一直坚持到底..到底为什么我要跟这样的人作战，我也该是踏在荣光所照耀的大道上的人才对...这不对啊！为什么你还要站起来！】
    看见捂着左眼、从指缝中不停流出鲜血，颤抖着、却克制着想倒下的脚步重新站得稳稳的梦霓，玖就觉得满心烦躁不已。
    不理解！不应该！不想看！
    莫名其妙的怒气，莫名其妙的对手。
    玖既不想维持这样让他不安的场景，又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为什么不会害怕，为什么不肯放弃！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女孩像上一次的圣女一样让他感到了纠结！
    他清楚地认知——人只有一种情况会闪闪发光，那就是即将成为雕像的时候。
    这个女孩无疑正在迈向那条路——她的身上正绽放着那种强烈到足以刺伤肉眼的光芒，一步又一步艰难却坚定地走向玖。
    快停下！别再走了！真的会死的！
    玖的焦虑如同猫被老鼠抓住胡须却无法出手一般，但这样的话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去。
    那个女孩，甚至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要忍不住出手杀了她，杀了这个自己一心想成为的踏在荣光之路上的人。
    【不对！我不是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吗？？？】------------------------------------
    “玖！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受伤...太好了...”抱着玖的女人一脸泪水、激动万分地在镜头前哭喊着。
    这个女人，是一个失而复得的母亲。
    这会儿，他的儿子才刚刚被警察们从匪徒手中救了回来...
    所以记者们完全可以理解，这个在破烂房子前紧紧抱着自己儿子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可她真是如此表里如一吗...
    【不是这样的！】
    “你不知道，你让妈妈担心死了...妈妈一晚上都睡不着，一直一直在担心你。”
    【不是这样的！】
    “妈妈真的好担心你会受到伤害，妈妈真的好害怕你会被那些人伤害甚至...呜呜呜...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快闭嘴！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吗？？？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被紧抱在母亲怀中的男孩始终一脸狂躁地扭动着身体，抗拒着自己的目前。终于，在镜头再次给予他特写的时候，他愤怒地挣脱自己母亲的怀抱并且大喊出声来。
    喧闹的场景一下子寂静如夜，记者、警察、群众、他的父母都望向了他，望向了这个刚被从绑匪手中救出来的男孩。
    “不好意思，我家的孩子受到的刺激太大，情绪有些难以控制。对不起，请不要介意。”一边的母亲反应迅速地冲着摄像师‘官方’的道歉，一边用力拉回想要往外冲的玖。
    那紧紧陷入玖手臂内的指甲让男孩疼痛万分，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点。
    【不是这样的...推我出去的人是...推我出去的人是你啊妈妈！把我推到那些人那边的人是你啊！叔叔呢...叔叔去哪里了...】只能焦虑地在脑海中吼叫，男孩被强按在母亲怀抱中的呜呜声对于人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成功击杀所有绑匪...这次的行动...非常成功...”
    被按在母亲的怀抱中，记者实况报道时的那零乱话语传入男孩的耳中。
    那太过新闻官方而显得冰冷的声音，就这样无情地刺入了男孩的心中。
    【叔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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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霓按着自己受伤的肩膀，一步一步步伐蹒跚地走向玖——她在摔下来的时候似乎弄断了左臂骨头，此刻胳膊完全抬不起来。
    如此惨烈的她，凄凉却执着接近着玖，接近那个有些失神的杀手头领。
    ‘哒。’直到面前出现了再清楚不过的双腿时，梦霓才眯着右眼抬起头来——她已经接近到了玖的身旁。
    而那个失神的杀手头领，他也在梦霓踏入自己能力范围中的那一刻，下意识而有些恍然地低下头来。
    刚好与梦霓那异常热烈的眼神所对上。
    玖紧紧盯着那只热烈的独眼...
    那似乎是他曾几何时无比渴望的眼神，却难得一见，连他所救下的PCA也不曾露出。
    【只在那个时候见过...】
    “世、世界啊...”
    稚嫩的童声在少女轻启的、充满伤痕的嘴唇内被吐出。
    玖猛地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气氛的极大不对劲。
    “冻结！！！冰花喷射！！！”在那一瞬间，他终于忍受不住诡异的气氛跟内心的烦躁。
    就在这女孩离自己只有五步之距的情况下，他终究发动了自己无情的冻结能力。
    发动了那在另外一位圣女遗体前，曾经遗憾过的、冰冷无情的能力。
    自他面前猛地生出数量繁多的冰刺，在女孩还在执着念着自己口齿不清的话语的情况下，完完全全地命中了她。
    无情而寒冷的冰刺群瞬间刺穿了女孩的身体，那广阔的大范围攻击没有给梦霓任何躲避的空间。那脆弱娇小的身体带着数量繁多的小冰刺向后倒去——就像一块被风扯远的破布。
    但与此同时，她的嘴角却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黑色...琥珀的回忆。苏醒吧...TheWorld-（幻世）！”那轻微的童声刚一出口便消散在冷风中，就如同她那年轻的生命被深邃的寒冷给冰晶蔓延冻结住一样。
    那太过轻微而难以辨认的声音让玖听不清，而他在出手后也进入了失神的状态。
    该说是后悔吗？
    在出手后就有一种比身体受伤还难以承受的刺痛感在胸腔内苏醒，玖的眼前猛地闪过一片黑暗。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受不到疼痛呢？玖想到——是他从能力觉醒、冻结了自己的母亲逃出了那个家之后？还是在父亲坟前最后一次大哭，把继父那被冻结的耳朵献祭给自己父亲之后？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冰冷的铠甲，身旁也多了‘冻结’的作伴...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猛地传来了惊雷不可及的巨大响声，打乱了玖的思考。像是耳膜也受到了伤害般，他的耳边只剩下在死寂之中的一阵嗡嗡作响。
    玖抬起头来，才发现天空不知不觉被极夸张的地面裂层覆盖——他居然在瞬间就被超大规模的地震带入了最低区！
    就在他发力踏住脚下土地，想要冻结住支离破碎的地面保住自己的时候，他才发现——地面是不可冻结的。
    【大陆板块...崩碎了...这里是海边，那个女孩居然重放了上古时期的板块挪移现象吗？】
    即便失神着，玖也仍然灵敏地意识到了少女的最后一击。但他已经深陷绝境，身边全是影像的‘内容’而无法冻结，仅此一差他便就这样失去了逃避与反抗的机会。至此...他与他的冻结，就这样被忽如其来的断层铺天盖地似地给完全裹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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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
    完全的黑暗。
    身体在不停地下沉，更像是被填进了什么充满压力的物质之中，玖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而睁大双眼，眼前也只剩一片漆黑，甚至会像是有灰尘跑进来一样似地让眼睛感到了刺痛。
    【这个样子...掉进了海里？】
    这也不是说不过去，他们‘作战’的地方离海边不到百米，如果他因为女孩的能力而掉入海里也情有可原。
    只是刚刚铺天盖地的黑暗所带来的境地会这么简单吗？
    而且一直到现在，玖仍发现自己的耳朵都还在嗡嗡作响。
    他所能感受到的，也就只剩下了这一切——眼睛的刺痛，耳边的嗡嗡声，除此之外就是死寂。
    除此之外，是深邃的黑暗，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他...
    就好像当年母亲太过用力的怀抱。
    在这样的情况下，玖的身体还在不停地下沉。
    像是掉入了深海一样下沉着，他更感到呼吸不畅，感觉自己肺部像被压力挤得要爆开一样。
    得做点什么...
    玖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能够放任自己留在这样的境地里。
    【冻结...马上带我回去！】
    在确认冻结就在自己附近的时候，玖在心底呼喊起了自己那随念而动的战斗伙伴。
    而那一片死寂中的嗡嗡声，就这样被某种不协调的插曲打乱了。
    那不协调的插曲更带来了某种奇妙的力量。
    就这样在完全被黑暗笼罩的玖的遥远上方，出现了一抹微小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