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带着其他人先一步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了白夜和墨菲斯两人,墨菲斯对着白夜淡淡地笑着,仿佛早就已经帮他想好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了。
“其实你不必陪我过来的。”穿着兽毛大衣的女人走在暖和的议事厅里,她脸上有条长长的刀疤,一直从左眼划到下巴,几乎贯穿了整张还算可以的脸颊,她的身材也比一般女人要魁梧,年纪看起来在二十七八。
“如果我在场,至少还能为你说上一两句话,海瑟薇姐姐,这里不是别的领地,是雪漫境,”诺兰走在她的身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想起墨菲斯大人看着自己的那副笑容,她就心头一紧,“境主大人对老鼠很厌恶,尤其是蓝妮大人的这件事后......”
“你一定很为难吧,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说了,”海瑟薇一脸平静,眼神慈爱地看着诺兰,伸出手抚摸了下她脸上细腻的皮肤,“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和我有任何交集,这对你可不是一件好事。”
海瑟薇明确的知道自己和诺兰之间的身份差异,也清楚的知道万一两人的关系被曝光后可能对诺兰造成的巨大影响。
接到胖子出事的消息,她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莫利亚斯并且想办法联系上了诺兰,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海瑟薇反而后悔找了诺兰。
这事情太棘手了,这蠢货招惹了整个雪漫境最不能惹得人,本来境主大人可能完全不会在乎他们这群小老鼠的事情,但现在不同了,尤其是得知了蓝妮的一些身份,海瑟薇更加肯定属于他们的严冬要到来了。
偏偏同样明白这些的诺兰又不会对她撒手不管。
“不,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的,”诺兰摇了摇头,难得露出真挚的温情笑容,“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那个把我从王都带出来的海瑟薇姐姐。”
海瑟薇沉默了,她甚至后悔把这件事也告诉了诺兰。
二十年前,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她抱着襁褓里的诺兰从王都逃出来,难以想象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婴儿能跋涉千里来到北境,还是最偏僻的雪漫境。
卖掉了那块圣锁后,她最后只能将诺兰送到城主府,让她以侍女的身份活下去,毕竟很多侍女都是孤儿被主人家族养大,然后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一生卖给家族。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付出养大一个孩子的那点资源,就可以让一个人从小为你服务到老。
而海瑟薇则选择了成为一名老鼠,在最边缘和黑暗的地带讨生活,她牺牲自己的一切为了活下去,然后把赚到了银币和铜币偷偷给诺兰,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
她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然后伸手推开了那扇大门。
当那个坐在首座的俊美少年眼神打量在自己身上时,海瑟薇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展现在他的面前一样难受,眼神锐利毒辣,和她接触过的那些大老鼠一样充满了可怕的气息。
接着是那个被诺兰三番四次提到的恐怖女人,白夜·利维尔的贴身女仆墨菲斯。她长得极好看,无论是样貌身材气质都比海瑟薇曾经见过的王都贵族小姐还要出色,这根本不像是个女仆,也许女皇更加贴切些。
尤其是当她面带笑意地看向自己,海瑟薇瞬间浑身冰冷,冷汗直接从背部冒出,一下子就打湿了里面的衣物。
“请坐。”少年微笑着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她犹豫地看了眼几张座椅,挑选了一张最靠边的坐下,双手叠放在腿上,完全没有一个所谓地下女皇的气势。
直到真正和这种上位者,这种贵族见面,海瑟薇才明白,那么多年过去了,缠绕在自己头上的阴影从未消散,她以为自己变得更强大了,其实只是更加接近以前小时候还不懂的恐怖罢了。
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对付这些恐惧,就算实在不行,也能够轻松全身而退。
然而在见到白夜后,海瑟薇悲哀的发现,那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普通人再怎么搭建梯子,也不可能触碰到天空,他们以为离天空更加近了一步,殊不知前进的那一小步从整个距离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必紧张,诺兰,帮海瑟薇小姐泡一杯茶。”白夜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本以为所谓的地下女皇说不定是什么让人惊艳的人物,事实上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可能比一般女人聪明点,能干点,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也许是长期以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们太过出色,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更偏向于普通人的女人,白夜反而觉得有些失望。
“你好,海瑟薇小姐,我想我就不必自我介绍了。至于你的事情,墨菲斯也和我讲过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她和诺兰的提议,我是不可能见你的。”白夜收敛笑容,正色道,“说实话,我很生气。”
“叮——”
诺兰捧着的茶具轻轻碰撞了下,她连忙将其分开,然后默默将茶杯放到海瑟薇面前,悄然退到一边。
海瑟薇心里“咯噔”了一下,有许多话想说,却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想也许是我太过温和,才让你们有些忘记贵族对待平民的手段了。”白夜抿了口红茶,冷冷说道,“呵,在政令和律法的允许下开设流动赌场,容许妓·女交易,贩卖各种情报。这笔收入不菲吧,我的地下女皇大人。”
白夜充满嘲讽地语气让诺兰心头更加混乱,她偷偷看向墨菲斯,墨菲斯一直保持着笑容,仿佛事情和自己无关。
“扑通!”
海瑟薇猛地站起来,然后跪伏在了地上:“请境主大人恕罪!这都是我个人的做法,和诺兰无关。”
白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说了,不用紧张,虽然我很生气,但是既然我同意了墨菲斯和诺兰的提议,就不会杀你。”
“谢境主大人。”海瑟薇还是不敢抬头,直觉告诉她,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你该庆幸,我正好有事情用到你,还有你和诺兰的关系让你逃过了一劫。不然,换做其他人,你应该知道我对付老鼠的手段。”白夜冷声说道。
海瑟薇匍匐在地上没有说话。
诺兰在心中长出了口气,幸好自己了解白夜大人的性格,不然真的拖下去,到时候就算她去求情,白夜大人也不一定会饶过海瑟薇姐姐。
“以后,只要所谓的地下世界有一点问题,我就全部向你问责,你经营的所有收入要分,嗯,七成给莫利亚斯议事厅,当然,这边会偷偷提供一些医疗等方面的帮助给你。其次,我需要你跟我去一趟冰霜之心,有什么问题吗?”
海瑟薇抬头,眼中有些疑惑,冰霜之心?
虽然不明白白夜的意图,但她没有资格拒绝,她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吧,现在我们去见一见你的好手下,对了刚才我说的事情......”白夜起身,墨菲斯连忙取下披风为他披上。
“这些都是我和莫利亚斯某些公职人员的交易,和境主大人无关。没人知道我们老鼠是您豢养的。”海瑟薇不傻,她扭头看了眼诺兰,后者也已经是一副安心的表情。
只是没想到白夜会承认他们的存在,甚至有种豢养的意图。
白夜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他很不爽在领地里还有这种团体的存在,但反过头一想,黑暗与光明并存才是领地长久的根基,只要这黑暗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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