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月冷不丁的出现在了这群闹哄哄的人面前,她把说话的声音拿捏的十分到位,带着一点刻薄,又有七成威严和两分怒意,不算大,却能让闹事的这几个很清楚的听到。众人纷纷侧目,看到一个蓝衣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们旁边,而且看样子,好像还旁听了不久。毕竟云嬷嬷的嗓门太大,行事有夸张,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过去,没有看到在边上的宋明月,也都不稀奇。
不过现在看到了,人人都是一愣,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朝她行礼,道:“奴婢参见郡主,愿郡主万安!”看到有人这样做,其他人也忙不迭跟着的躬身行礼,最后齐刷刷的蹲下了一大片。只有绿桃,云嬷嬷这边的三五个人还站着,而愣在一边的惜冬也堪堪反应了过来,连忙也跟着蹲了下来行礼,“奴婢参见郡主,愿郡主万安!”
宋明月不去看她们,略略往后走了两步,以此拉开了不长的一段距离,冷冷的瞥这云嬷嬷,绿桃这一干人等,见她们还在踌躇要不要行礼,她便先笑了:“环儿,把这几个都记上。按照大殷律法,见到正一品郡主而不行礼,是如何惩罚,就如何惩罚。唔,对了,我还是宋府的二小姐,那么罪加一等,数罪并罚。不过我今日还有许多话要说,先不罚,等一会散了,再把她们……”
“奴婢参见郡主,愿郡主万安!”
头一个跪下的绿桃,绿桃被宋明月那番话吓得不轻,况且她刚才的小心思好死不死的被宋明月全都撞破了,自然是心虚得不得了。这会听到要被罚,更是积极了。既然为首的绿桃都跪了,其他几个苏氏的丫鬟,也就跟着跪了,剩下云嬷嬷,看到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蹲着,没有办法,也跟着蹲了下去,却并没有说话。宋明月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不咸不淡的说道:“环儿,记上,云嬷嬷掌嘴二十。这不是罚,我是瞧她刚才气焰还那么嚣张,这会一声都不出,可能是嗓子有什么问题,你给她治一治。”
环儿当然点了头:“好的郡主,奴婢都记下来了。”
“哎呀,我这几日忙得头晕目眩,耳朵也不太灵光了。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零零碎碎,我也没有听清呀?”宋明月看着众人被自己的下马威吓得不敢出声,便又开始乘胜追击。大家心领神会,异口同声的低头,又重新整齐的说了一遍,“奴婢(小的)参见郡主,愿郡主万安!”
话音刚落,佩儿已经搬了一把交椅过来了,身后的画春捧着茶,而晚夏托着一个漆盘,里面不知道摆了些什么,上面盖着红布。宋明月略略的扫过了一眼,心中明了,十分惬意的坐在了椅子上,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曼声道:“好了,都起来吧。我今儿请你们诸位过来,也不是叫你们吃罚的,也不是叫你们白晒太阳的。只是向你们正式通知一声,往后,这个宋府,由我宋明月来当家!”
“什么?”
“不可能吧!”
“真的吗?”
宋明月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又开始骚动了起来,各种声音和质疑都如柳絮似的飘了过来。她摆了摆手,示意各位安静,说道:“这有什么假好造的?苏氏如今就在府上,李管家也在府上,倘若我没有这个实权,把你们大费周章的叫过来,难道是叫你们看我的笑话?再者说了,我通知你们,是我给你们情面。你们一个个给我清醒着点,我宋明月不仅是宋府的二小姐,还是大殷正一品的郡主,和爹爹,也就是你们的老爷也是平起平坐。我管你们,即便不需要爹爹的批准,那也是天经地义!”
她这番话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点出了自己如今的地位,也很残忍的提醒众位家丁‘今时不同往日’了,她宋明月,再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宋二小姐了。一番话说完,原本还有些躁动的人群果然就安静了下来,宋明月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停下来,板着脸,用一种威严的表情环顾着他们。
直到每个人都被这种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从而不自觉的让自己站得更笔直时,宋明月知道,火候已经到了。她伸手,去拿茶来喝了一口,慢悠悠道:“好了,我该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们是否还有什么问题吗?倘若没有,那我就来说第二件事。”
众人一片平静,宋明月不疾不徐,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没有意见?那你们从此以后就要听我的管辖了,倘若日后再有什么差错,赏罚也是依旧。今日这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日子,可就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们当真没有要说的,我就接着往下说了。“
她故意这样说,闹得云嬷嬷,绿桃一干人等有点儿坐不住了。绿桃晃了晃身子,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抬头道:“郡、郡主,我们几个在苏……苏姨娘身边伺候惯了,不愿意也听你的差遣。想来清辉阁人手充足,也应当是不需要我们几个帮忙的。”
宋明月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最无辜了:“绿桃,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是说——这个府中上下的事物都归我打点了,而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要来服侍我。即便你去苏氏苏姨娘面前服侍,也不妨碍归我差遣呀。”
“我想,不必了!郡主,您清辉阁里的六个丫头不也就由你一个人管辖吗?我们几个也只由苏姨娘来管,不可以吗?”也不知道绿桃背地里是吃了苏氏多少的好处,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来和宋明月唱反调。这种耿直的态度,到让宋明月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蠢还是理直气壮了。
宋明月看着绿桃这副‘宁折不弯’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点了点头:“好好,你们忠心事主,对我这丫头片子不放心,我也能理解。你们呢?还有人和绿桃想的一样吗?都站到她这一边来,我宋明月不喜欢强求别人。你们倘若觉得我不靠谱,你们就和绿桃一起,往后还是归苏氏来管,如何?”
这似乎是个十分折中有自由的办法,府中的人听了这话,有些蠢蠢欲动,却始终没有走向绿桃那一边的勇气。毕竟平日里苏氏克扣了下人太多,导致府上怨声载道,即便众人有些打心眼儿里不放心宋明月的能力,可是要她们再乖乖的去苏氏手下被克扣,还是没有几个人愿意的。所以等了好一会,只有零零的两个小厮,一个丫鬟走了过去。宋明月对这三人也不太眼熟,隐约记得也都是常在苏氏院子中走动的那几个。
不过苏氏素来铺张浮夸,但他自己院子中服侍的人就有二十多个,可是如今折腾了这么久,却只有十个不到的人愿意留下来由她管辖。她在府上的人心如何,可见一斑。宋明月又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反悔了,说了一个‘好’,然后从怀中掏出自己之前誊好的纸,开始一个个念名字。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宋明月这事什么意思,被念到名字的人也愣愣的站着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明月嗤笑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纸,说道:“点到名字,就出来呀。”说着朝晚夏使了眼色,晚夏立马双手捧上漆案,一边的环儿也懂得,一把掀开了上面的红布。顿时,漆案上摆着整整齐齐的几十吊铜钱就摆了出来。她满意的看到府上的下人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有的人连眼睛都直了,宋明月笑笑,继续道,“来吧,你们肯信我这丫头片子,我自然要给你们些证明。这些钱,不是补偿,而是这一年内你们被扣掉的月前,除了偷懒耍滑这类不可饶恕的错处罚款,其余的,我都自掏腰包,如数为你们补上。”
除了偷懒耍滑扣掉的月钱,那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苏氏故意扣掉的了!府上的下人本来就对苏氏的蛮横霸道深感不满,没想到这宋明月刚刚接手,才烧了一把火,立马就放了糖,还是这么甜儿的枣。众人一下子都沸腾了,口中喃喃着许多吉祥话,一下就热闹了起来。而与他们相反的,就是以绿桃为首的那十个不到的人了,绿桃和云嬷嬷,以及其他两个亲信还好,毕竟这四个人平日就是因为苏氏克扣了别人的东西,她们才过得分外滋润的,可是刚中途过来的两女一男,可就连肠子悔青了。
那三人僵硬地,直愣愣地站在比较中央的位置,眼巴巴的看着那漆案中的铜钱,想想自己为数不多的月钱曾被苏氏克扣的所剩无几,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宋明月假装没有看到,继续一个一个开始念纸上的名单,每个被报道名字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上前,拿到了自己赢得的那一份,脸上笑得简直像是开了花儿一样。明明是初秋的天气,被这一群人感染的仿佛是春天一样。
宋明月念得不疾不徐,环儿在那边有条不紊的分着钱,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可是,忽然有一个粉色身影带着怒气跑了进来,嚷嚷着她的大嗓门到:“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谁叫你们都在这院子中偷懒的?我想喝个茶水都没人来,你们反了天了不成!”众人一看,原来是宋尔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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