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弥生》第236章 灵血

    “铁疙瘩，上！”驾驶舱内，座位上正汗流浃背的梧鱼突然想到一声娇喝，紧接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不明物体便在划过了天空。
    这是什么？？
    梧鱼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个不明物体，在被漆黑身影恐怖气势震慑而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巴掌大小的物体突然就这么停在了坦克与那名不明存在的中央，然后便有一道声音通过接收器，传到了梧鱼的耳中。
    ——哔。
    “哔？”梧鱼嘴角一抽，“这是什么东西？噫......我能说话了？”
    不仅如此，梧鱼还惊奇地发现坦克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不......不是停下来了。
    “是它么？”
    梧鱼盯着屏幕中的那个巴掌大小的东西，这个被少女称作“铁疙瘩”的东西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土，巴掌大的土黄色球体上坑坑洼洼，可就是这么一个土到了极点的东西，却令梧鱼的眼睛在下一刻瞪大了。
    等等！这、这个是！
    “快趴下！”梧鱼骤然大喊起来趴到，就在坦克外的幕遮被这一吼愣住之时，一道强光陡然从半空中的那个铁疙瘩上射出！
    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
    眨眼间便有无限璀璨光辉从那枚铁疙瘩上闪耀而出，它就如同一个灵气发射器，而且还是那种极其不稳定的灵气发射器一样，在刹那间便将方圆数十里的灵气强行抽取到周身，以风卷残云之势狂暴吸入化作一个青色的光球。
    幕遮心中狂震，本能的警钟疯狂敲响——它就要爆炸了！
    耀眼的光球下一刻骤然一个坍缩，幕遮的身体总算是及时地催动起来，一个飞扑便是滚到了坦克底下。
    “轰——”
    铁疙瘩化作的光球将自身所吸纳的灵气尽数炸开！那强到了一定限度的光登时将方圆数十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幕遮与梧鱼哪怕禁闭双眼也无法阻拦这刺眼白光的入侵，酸辣的感觉刺激着泪腺，周身的灵气无孔不入地钻入他们的身体，令两人瘫倒在地痛苦不已。
    而与此同时，本是一脸戏谑看着铁疙瘩表演的鬼将脸色狂变，光球爆炸化作无尽灵气席卷而来之时扬戟一挥，一道浓郁血光化作圆盾遮挡在前护体。
    可铁疙瘩之所以是铁疙瘩，之所以能够在灵气被禁锢的灵路中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靠的就是这灵气的爆发！
    刺眼的光被血盾所阻拦，可这方圆数十里的灵气在突然间爆开作用于半径不足百米的区域内，那威力将是比一百艘回天仙舟集体冲锋都要恐怖！所谓往生境强者，在这一攻势下一旦大意了都要被重创。
    乒。
    鬼将那缠绕着身体的漆黑戾气被灵气所挤压，清脆的声响传到鬼将的耳中，竟然令不可一世的他恐惧不已。
    “怎么可能！”
    鬼将怒吼起来，手执方天画戟舞出了一阵血光纵横，却是不敌无孔不入的灵气，在短短数秒间便是败下阵来。灵气登时露出了以往不具备的攻击性，以幕遮和梧鱼加起来乘上数倍都不及十分之一的速度灌入鬼将体内！
    “轰！！！！”
    白光消散间便有这天翻地覆的爆炸声响起，当一切都尘埃落定，铁疙瘩消失在天空之际，周围数十丈的大地已经被狂暴的灵气犁了一遍又一遍，焦黑土壤上的坦克已经变成了炸铁花，而其中的梧鱼早已被强制灌入体内的海量灵气撑得晕了过去，反而是躲在坦克外离铁疙瘩较远的幕遮，因为梧鱼吸收了相当一部分的灵气而幸免。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已然是身体摇摇摆摆几乎站起身来，一股狂乱的灵气波动在她行动间化作阵阵波纹散开。
    “咳咳......咳......这就是......铁疙瘩么......”幕遮擦去了嘴角的血丝扶着坦克站起，目光在周边被灵气炸得各种翻腾的土地上扫过，随后她的目光一凝，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大坑中。
    硝烟与腐烂尸体的味道弥漫着，淡黑色的云雾中正有一个大坑出现鬼将的地方，而就在这大坑中，正有一个浑身浴血的壮硕身影拄着战戟半跪在地，那身恐怖的气势哪怕是受到了重创也没有任何削减，反而是在酝酿中愈发地骇人了起来。
    如鬼魅般的戾气与浓郁血光缓缓交融，形成一道朦胧胧的模糊气焰笼罩着鬼将。
    大事不妙了......
    幕遮扶着坦克压抑着喘息，双脚已在不知觉间慢慢后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铁疙瘩如此狂暴的爆炸下，作为正面支柱承受了铁疙瘩至少九成灵气爆发的威力，鬼将竟然还只是重创到濒死的程度，这根本就不是可以对战的敌人，哪怕......
    幕遮紧盯着坑中的鬼将缓缓后退，空余的右手在背后捏了个剑诀，一抹微弱却凌厉无比的无形剑气悄然生成。
    哪怕铁疙瘩狂暴的灵气冲破了体内被灵门设下的桎梏，她也完全没有同鬼将一战的想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找准机会，跑！
    幕遮最后看了一眼被变成炸铁花的坦克内的梧鱼，心中下定决心。
    ——对不住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别动。”
    谁？！
    幕遮大吃一惊，转身四顾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我不在你旁边。”那道跟梧鱼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再度响起，而此时幕遮才发现，那道声音不在她的旁边，而是在她的意识世界中直接响起。
    如黄吕大钟般震鸣，却又在不可侵犯的绝对威严中透露着温和。
    “你是谁。”幕遮心中说道：“你说你不在我身边，那你在哪？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叫雾雨。”那声音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你还记得你买了一个东西么？就是那个海螺，白色的海螺。
    我就是通过这个海螺和你通话的，包括之前的话也是，让你把那个铁疙瘩丢出去引爆的，也是我。”
    海螺？
    幕遮心中登时明悟了起来，可随后又是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个五灵刻买的神奇海螺竟然真的有人在使用，而且还是一个一听声音就厉害得不得了的魔法使，极西之地的大拿！
    “我现在该怎么办，雾雨？”
    幕遮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盯着那大坑中受创而陷入沉寂中的鬼将：“继续拖下去的话他就要醒过来了，到时候我就算有——”
    “你现在跑他就会立刻醒过来。”雾雨打断了她：“他的实力说强不强，说不强很强，至少对于你们来说，哪怕他受到了致命的伤势而陷入自我修复当中，一旦被他察觉到灵气的波动，他就会立刻苏醒过来以雷霆手段将你们灭杀。
    现在我还没有办法过到你那边，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把他惊醒，届时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直接跨域一个世界的距离把你完好无损的保下。”
    现在两界之间的门只是打开了一丝......哪怕有着上代的我的法则之力相助，想要将什么东西送过去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已经达成了元素化的领域。
    但是，以雾雨的个性，他又怎会寻求元素化这种便捷却带着巨大副作用的突破方式？一日为人，终身为人。
    “那......？”幕遮问。
    “你现在能够多大程度的使用灵气？”雾雨转念一想，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概......”幕遮一闭眼内视了体内的灵气储量，道：“大概能够支撑我以神魂阶巅峰水准的战斗六十息......可能比这还少，我只是按照最优的使用方式来计算，实际上一旦战斗，我可能连三十息都坚持不下去。”
    “三十息么......”
    链接魔海遗迹与灵路的千年之路上，雾雨沉思了片刻，随即一挑眉，道：“你相信我么。”
    “不相信。”
    “这么直白？”
    “我不认识你，哪怕你救了我的命。”幕遮说着看了坦克内的昏迷的梧鱼一眼，她知道，雾雨一定能够明白她的话。
    修真本是逆天而行，若执着于情感陷入泥潭，那还谈什么修真。
    千年之路中，遥遥望着幕遮那肃穆得可爱的面容，雾雨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幕遮皱起了眉，雾雨这一笑让她感觉很别扭。
    就像是......对孩子......不，是对恋人淘气模样的无奈一般，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那你在原地等一下，我稍微加快点速度。”
    雾雨轻声说道，从黑袍底下伸出了左手，一道湛蓝色的魔力之刃迅速浮现而出，下一刻便是划过了他的手腕，暗色的血液登时从切断的动脉中疯狂射出，没入前方一扇通透的湛蓝魔镜中。
    肉眼可见的，雾雨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身体在血液疯狂流失的情况下开始摇摇欲坠，就连法则之力也开始絮乱不稳起来。
    “一下是多久？”
    多久？
    听着海螺中传来的柔和声音，雾雨静静地看着世界尽头幕遮的容颜。
    “呼......大概......下一息吧？”
    他缓缓回答着，眼前缓缓被黑暗所笼罩，意识已经在短暂却疯狂的举动下模糊了起来。
    按道理说，雾雨早已超越了极限，那五千年的沉沦更是令他明悟了本心实现超凡，身为守秘人，身为超凡者的他不应如此弱不经风才是。
    可现在的情况很特殊——雾雨是超凡者，可他并不是肉身超凡，相对于脚踏实地以实力突破超凡的其他存在，身为魔法使的他走的是领悟法则，在轮回中感悟真理的法则之路。所以哪怕到了如今，身为超凡者的雾雨所拥有的肉体仍同其余凡人一般，撑死了只有“超越极限”程度的肉体并无法让他获得多大的优势。
    特别是奢侈地将自己的精血当做白开水来卖的行为，这蕴含了精、气、神以及自身海量魔力的精血一旦流失过多，那么对于不屑元素化，不屑放弃“人类”身份的雾雨来说，这将会迎来一个极其不利的负面状态。
    漱漱漱......
    蕴含着海量魔力的血液带走了雾雨的力量，可这仅仅一滴便能够引发世间一番争斗的魔血此刻竟是成碗成碗地涌出射出，灌入眼前被雾雨洞开的那道湛蓝魔镜当中消失不见。
    它去哪了？
    雾雨看着幕遮焦虑的面孔微微一笑，手指微微一动，那世界尽头的灵路当中，幕遮的身旁骤然闪现出一面同样的魔镜！
    “这是什么？”幕遮一惊，看着魔镜中缓缓流出的一道蕴含着海量灵气的血色洪流，目光竟是呆滞了起来。
    “这......这是......灵血？！”
    幕遮并不傻，十年不出家门一步不代表着她什么都不知道，相反的，灵血一词汇经常出现在邪门歪道修真者的事迹当中，它作为邪道修真者行动的第一原动力而诞生。在下界中，从修行者身体中提取出的灵血能够显著地增强使用者灵气的精纯程度，而哪怕是在灵界当中，一人份同等阶级修为的灵血，也足以免去修真者足足半年的努力。
    “这些灵血，就算再怎么没用，呼......也至少能够帮你坚持一两个时辰了吧。”
    “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等一下？”幕遮不敢置信，眼前这道暗色的灵血洪流已经环绕着她形成一道圆环，“你疯了吗！”
    “我得救你。”“我不需要你救，我们只是陌生人。”幕遮果断答道，抗拒着这道灵血之环的接近。
    “不，我们认识。”千年之路中，雾雨笑着摇摇头：“我们认识很久了，也许现在你都不记得，但是没关系。幕遮，你相信吗？有一对恋人早在五千年前，早在一万年前，甚至在一万年前之前不知多少年就已经相遇。
    他们相遇、相识、相恋，却在名为‘轮回’的命运作弄下始终无法在一起，无论是多么努力也好，无尽的轮回当中总有一方要被遗忘，遗忘的一方最终记起，却失去了一直等候着的一方，直至又一个轮回的开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幕遮面露犹豫，直觉告诉她，雾雨说的那一对千万年前便已经存在的恋人就是她和雾雨，可这事情又是那么荒唐。
    就像一场梦，一场幻境，虚幻而不真实。
    “没事的，我已经成功了。”
    雾雨柔声说道，看着幕遮笑着说：“我会过去保护你的，在此之前你就先接受灵血吧。”
    “如果我不呢？”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随着雾雨一声道出，那道伺机已久的灵血之环陡然一震，磅礴如灵海般浓郁的灵气随着血液直接渗入了幕遮的体内，这过程狂暴无比，却没有伤及幕遮一丝一毫，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有一道青色的灵气光柱冲天而起！
    而与此同时，一道嗜血的气息在远处轰然爆发，一名鬼将在大坑中正式苏醒！
    千年之路中，雾雨望着这一幕，望着这同第二次副本时——网络信息遗传因子如出一辙的一幕，笑出了声。
    ——“轮回啊，终于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