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樱市异闻录舞将当魏晓心》第112章 不安的傍晚

    经过将近一天的搜查，我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小屋。
    深邃幽暗的房屋之中，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腐臭气味，垃圾发酵腐朽的气味，还有被强行掩盖住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近乎让人窒息，我在这些气味中隐隐约约闻到某种生物的排泄物。
    临近夜晚的时刻，一直以来笼罩在雾樱市上空的厚重云层，被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吹拂出一个小口，多日未见的月亮倾洒出些许光芒。但今日的月光看起来并非往日那般明亮皎洁，在光晕之上渲染上了一层略微猩红的朦胧色彩。
    个人终端上的任务点发散着淡红色的标识，谢尔德行走在前，曼曼法师走在中间，而我走在队伍的末尾以防有人突然袭击。看着这个奇妙的夜色场景，我不由得想起以前看过的文学名著小说。
    「我记得梅里美的一篇短篇小说里面这么说过，血色染红月亮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梅里美的短篇小说？」
    「名字是《勇夺棱堡》，讲述的是战争时候。」
    「真不吉利......」
    的确很不吉利，我完全赞成曼曼法师的说法。倘若不是雷队长给予我这些任务点，我甚至不清楚雾樱市居然还存在这种地方。这里是一个已经被荒废的地带，残垣断壁和破旧的危房分布在各个地方。这个地方是再合适不过的抛尸地点，野狗或者别的什么食腐生物完全能在尸体被发现前把尸体啃得面目全非。
    我们在一些看起来还能够住人的房屋里面发现了一些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
    在曼曼法师冲出去冷静心神的时候，谢尔德班长蹲在地上仔细嗅周围的气味，伸手在那些腐烂的尸体中到处翻动。也许狼人能在这些东西里面发现什么，但现在我只感到胃里的东西在往上翻涌。这种只有垃圾发酵臭味和些许血腥味的地方到底能闻出什么呢？
    「我先出去看看曼曼的情况，班长你先在这里检查吧。」
    「嗯。」
    稍微跟谢尔德班长打了个招呼，我转身往房屋外面走去。雾樱市夜晚寒冷的风吹拂走我身边恶心的气味，清爽的风游荡在我的心头。我压了压胃翻腾的感觉，往支着魔杖，歪斜着身子的曼曼那边走去。
    「舞，舞将同志......」
    「这个同志的称呼到底是怎么蹦出来的，」我下意识的吐槽道，同时决定任务完成后找罗伯特就这个称呼进行一些深刻的探讨，「叫我舞将当，或者大舞，小舞都行。不说这些，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能继续搜索吗？」
    「没......我没事，只是头一次看见腐烂成那种样子的尸体......让我稍微缓一缓就行了。」
    「那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唉？那谢尔德她——」
    「谢尔德班长没有问题的，我进去反而可能会妨碍到她监测......好吧其实是因为那个屋子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根本受不了那种气味。或许狼人能从那里面看到别的东西，但我只能闻出来一些血腥味。」
    「血腥味？什么血腥味？」
    「问我为什么......你没有闻到吗？」
    「没有......我只能闻到垃圾的臭味......」
    曼曼法师说着摇了摇头。
    喂喂......这什么意思啊，曼曼闻不到血腥味？我明明能够很清晰的闻到的。难道是那个血族的又一个能力跟我同化了？别开玩笑啊，这个时候突然给我整这一出，希尔德你这家伙，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蹦跶出来，这个时候却突然间一部分能力跟我同化了，可千万不要在追捕那个炼金术师的时候发生问题啊。
    「啊对了，小舞，你刚刚说你看的那个小说是梅里美写的吗？」
    「小说？哦哦......你说的是血月的小说......那个是《勇夺棱堡》」
    「我记得是血月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但是明明血红色的月亮是太阳光芒和大气层一些削弱折射产生的现象，为什么会把它看做不吉利的象征呢？仅仅是因为血色的月亮看起来和血液的颜色一样而觉得不吉利？」
    「我说你啊，明明是一个魔法师，怎么还学习这么多天文物理的知识。」
    「技多不压身啊小舞，这些知识和魔法的知识并不冲突，学习了之后，万一哪天可以用上。」
    「真是奇妙的法师......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罗伯特会爱上你了。」
    「唉？！那，那个，那些事情......所以......」
    一提到罗伯特，曼曼的脸颊瞬间通红起来，原本流利的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摩挲手掌，末了又把玩自己两鬓的发梢。看她这个样子，一想到临出发前罗伯特给予我的约定，我就感觉胃疼起来。这种搜查别说是帮助曼曼了，我光是自保都可能有一些困难。
    「你们躲藏在这里搞些什么。」
    「唔啊啊啊！唉？谢尔德班长？」
    「是我。在我仔仔细细搜查的时候，你们却躲藏在这里聊天？虽然我身为狼人的确应该在搜查方面出力，但是你们至少做个样子在周围警戒起来，我可不想专心致志搜查的时候突然背后被捅一刀。」
    谢尔德班长从房间走出来跟我们说道。她看上去有一些生气，用拳头在我头上狠狠砸了一下，接着把还有一点站不稳的曼曼法师扶正。喂这是差别待遇吗，为何我要挨揍，曼曼却没有挨揍啊，明明是聊天的话我和曼曼都有啊！为何要揍我一个人！
    「那还用问？曼曼这个体格可挨不了我一拳。」
    「不要把曼曼说成脆弱不堪的玻璃小人好不好！你这一拳的打击力度虽然很大，但是也没有说挨不了吧！」「好了舞将当，现在收声，最重要的不是纠结差别待遇，而应该是那个炼金术师的情报吧。」
    「......这种被敷衍的感觉！」
    「开玩笑的舞将当。」谢尔德班长说着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在那个房屋连搜集到了一些信息。那几个高度腐烂的尸体不是——曼曼你先把耳朵堵上——不是自然腐烂，而是人为的，有谁在那些人身上做实验，在那些人死后就在尸体上继续做实验。毕竟就算是在这种环境下，尸体腐烂的速度也实在是太快了。」
    「你是说腐烂速度么？刚刚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样子就直接冲出来了......是巨人观之类的东西吗？」
    「你在说什么，巨人观是体内腐败细菌产生出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这些腐败气体充盈在人体内，使得人体就像充了气的人形气球一样全身膨胀，但是我们刚刚看到的尸体已经腐烂的就剩下骨头和一些烂肉了。」
    「别别别，别说了我听着有点恶心。但是你这是怎么推断出来不是自然的啊？」
    「你难道以前没有看过侦探小说吗？巨人观是要十五到三十天形成的，那还只是尸体因为腐败细菌分解产生的气体而肿胀，我们看见的可是腐烂的几乎看不见肉啊。」
    谢尔德一本正经的跟我讲解这些事情，我稍微脑补了一下刚刚不经意间看见的尸体模样，感觉自己的胃液又要往上涌了。为何在这个时候谢尔德班长的班长属性突然间发挥作用了啊，我们不是出来调查的么，为何突然变成侦探小说的情节了。
    「呕——让我缓缓......好了好了......我稍微捋一捋，你的意思是尸体的腐烂时间和实际不相符对吧，我没看过那些侦探小说所以不清楚啊，变成骨头带点肉渣要很长时间吗？」
    「非常长的时间，尤其是在雾樱市这种寒冷的天气中，要变成这样至少要一个月往上，虽然这里因为垃圾的发酵发热有一点热度，但是分解成这个样子，这点热度的差别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难道没有野狗之类的啃咬吗？」
    「没有，野狗的气味只在外面停留了。而且这些尸体上面有残存的药剂气味，我想那些野狗肯定嗅到这个气味就跑走了。我敢肯定这个药剂的气味是这些尸体高速腐烂的原因，这些骨头上有被腐蚀过的痕迹。来我给你看看这个照片，我刚刚冲那些尸体拍摄到的，你看看，这里的骨头，这里，在这些冻僵的碎肉渣旁边，有一些痕迹对吧，那里就是——」
    「我受不了了！」
    「小舞？！」「舞将当？！」
    我猛地推开谢尔德班长，冲到房屋外的某个死角扶着墙壁呕吐。
    虽然我以前看过一些猎奇的图片和视频，对于这些东西的承受能力还有一点，但是真到了亲眼看见的时候，那些腐烂的恶臭直接冲刷我的大脑，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呕吐的冲动。
    我扶着墙壁，感觉自己的头脑和脖颈都在发烫，寒风在我的身周飘荡，喉咙和胃仿佛被硫酸烧过一样疼痛。一些残余的胃液呛到气管里面，气管的刺激让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怎么样舞将当，吐完了感觉好一点吗？」
    谢尔德班长过来轻轻拍我的背部，让我好受了一些。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恶心呕吐的感觉已经消退下去，从墙角直起身子站住。班长伸手拂去我眼角的泪花，又掏出一些卫生纸擦去我嘴边残留的胃液。
    「好一点了......」
    「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好像我的狼人血脉苏醒之后，看到尸体的抗拒感没有以往那么强烈了。嗯......至少在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我不是感觉恶心，而是先嗅到那些尸体上的药剂气味......」
    「我也有问题，」我轻咳了几下说道，「到雷队长的小队里面应该适应这种东西的，现在还因为尸体呕吐，实在是有些不像话......算了，现在我就算想呕吐，胃里面也没有东西了，需要我跟你一块进去看看吗？」
    「不......不用了。曼曼你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还好啦，」曼曼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以前还是魔法学徒的时候，学习炼金科目的时候了解过这些知识啦，也亲手操作过。只是今天猛地看见有点适应不过来。」
    好吧原来曼曼法师只是没有适应过来......感觉现在队伍里面最菜的只有我，新加入的宇文方雅有法术能力，总体来看比我厉害多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在队伍里面做一些担当啊。
    「那么我说一下我搜索到的情报吧。我嗅到了那个药剂的味道，这个气味我已经完全记住了，接下来只要闻到那个气味，就能锁定那个炼金术师的位置。恐怕那个炼金术师根本没想到丢出来的尸体会暴露他位置的线索吧。」
    「谢尔德你能闻到多远距离的气味呢？」
    「多远......这我可说不好，这个气味倘若只是残留的话，我可能需要到十米之内才能闻到了，不过这至少有一个搜索的眉目了。我给夜寒子发一个信息，告诉她留神尸体上的气味。接下来我们继续搜索其他任务点。」
    「好的！」
    我们对比着个人终端中的搜索图示，在这个废弃的土地上继续搜查。经过了一天的包围式调查，我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要搜查的建筑密度也在逐渐上升。不过那都不是我们的事情了，那些地方都是由缉毒科和城市负责人那边派遣人员调查。可以说我们这边需要调查的只有这些荒郊野岭。「搜索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
    缉毒科的一个搜查队乘坐着进行改装过汽车行驶在冷清的街道中，这三个干练的警官趁着这为数不多的闲暇时期聊起天来，各自谈谈家里的烦心事。
    而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痕的警官个人终端响起。他皱着眉头点开个人终端，仔细阅览后不舒心的关上，沉重叹了口气，脸上的疤痕扭曲了半分。
    「怎么了老林，情况有点不对劲？」
    旁边的警官见状询问道。
    「嗯......我家的姑娘说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我有点担心她，明明都跟她说这个时候危险，不要出门了，还去。而且这丫头竟然给我来了个先斩后奏，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女大十八变嘛，你女儿上了高中，肯定有一些变化的。」
    「唉......真是让人放不下来。好了不说这些了，集中目标上面。真是晦气，竟然让他发现逃跑了，周围可能会有那个毒贩子的眼线，真是气得慌。敌在暗我在明，要不是有外援给弄了一个包围圈，恐怕还能让他们从指头缝里面溜出去。」
    「你可别说，我从警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油滑的毒贩子，哪次不是火速出击就被抓住的。这孙子油滑的跟个泥鳅一样，还特别能打，上头这是直接告诉我们发现他的位置后不能直接进入抓捕，必须离开现场通知周围警员。要不是听说那些请来的外援都被那一个人打成重伤，我还以为是不是上头有人包庇呢。」
    「可别瞎说，上头听见要是生气了可有你好果子吃。哎等等！老林！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那个年轻小伙？我记得在漫展那些照片上面见过他，要不要跟着他一块去看看？」
    「嗯......好，我们——嗯？那个小伙子是不是朝我们这里走过来了？」
    「是么？不会是错觉吧？那小伙也——糟糕他跑过来了！」
    「快下车！特么的快下车！老林你直接摘空挡！他妈的那小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三个警员火速从车上冲出来。在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中抓着一个椭圆形的物件，气势汹汹的往他们这边冲过来。一个老练的警官赶紧把配枪拔出来对准他。
    「停下！不然就开枪了！」
    一般人面对枪械绝对会退缩一下，哪怕是提携着砍刀的壮汉也会如此。周围行人被这个警官的声音吓得往这边看去，当看见枪之后，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就惊恐的往四周逃命。而这个小伙子没有任何迟疑，撒腿继续往这边奔跑。
    三十米的距离对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说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而一个经过训练的警官根本没法在这几秒内准确瞄准他，在这个人群密集的地点，哪怕是有一个子弹射偏都会造成周围无辜平民伤亡。
    「该死！」
    林警官往天空开了几枪，炸裂的枪声让周围群众逃命的速度又快上了一步，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那个小伙子和他们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剩下不到二十米。在继续奔跑到将近十米的位置时，这个小伙子大吼一声，伸手把拉开手中椭圆形物体的拉环往这边扔过来。
    三个警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刻他们近乎同时开始行动，抓出配枪的警官瞄准他的腿部射击，另一个人拉开汽车的车门，而林警官则伸手抓住那个手榴弹顺手扔进车厢中。他们火速关上车门，向附近的一个小吃车飞快的冲过去，翻滚到车子后面。
    在下一时刻车厢内发生剧烈的爆炸，炸裂的车门和玻璃碎屑往四周横飞。躲藏在小车后面警官们胆战心惊的看着被炸毁的车门从半空中掉落下来，跌落到地上，与此同时玻璃碎屑如同狂风中的雨滴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击在小吃车车身上。
    三个警官耳朵有点轰鸣，彼此之间只能听见各自粗重的喘息声，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能听见周围惊恐的喊叫声，以及那个小伙子受到枪击后的哀嚎。
    「结束......了吗？」
    「看样子是的......他妈的还好是进攻手雷，不然这小车估计也挡不住。」
    「别墨迹了，赶紧把那家伙抓起来！对了，快呼叫支援！我可不想开着一个被手榴弹炸报废的车运送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