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樱市异闻录舞将当魏晓心》第9章 杀人者思

    「老师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那我们……舞将？」
    苏贝尔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叫了我一声，直到这个时候我才从沉闷中恢复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只是锻炼的时候有点累，稍微的眯了一下。」
    我顺口把这个话题带过，从台阶上站起来，然后在校门口学生好奇的眼神中回家。
    这个时候学生已经相当的多了，扣除迟到和早到的学生，这个时候才是学生上学的高峰时段，放眼望去可以看见穿着相同学生制服的年轻人形成一股人流向学校方向涌动。
    许多黑发中夹杂着一部分别色的头发，不消说，那就是从外国转来的留学生，虽然按比例来说留学生并不多，但是看数量的话已经不算是少数。
    「对了苏贝尔，你知道这次考验的那三个杀手的信息吗？」
    「我并不知情。」
    苏贝尔踩着有些僵硬的雪地说道，高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有点泥泞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并不清晰的脚印。
    「我只能通过战斗来判断他们的实力，但是我无法判断出是男是女，无法判断出来对方喜欢吃什么东西，这就是我的极限。」
    战士只能通过战斗知晓的，只有和战斗有关的情报，我们可以知道他/她身上有没有什么残疾，可以判断对方的用剑技巧，可以试试对方的力气到底有多大，但是我们没法知道藏在面具下面的是谁，我们也不能了解对方喜欢吃什么蔬菜。
    「那么昨天你——」
    「我跟他们稍微交了手。身子矮小的那个明显实力不够，我轻而易举的就把他推开了，但是那个高大的黑衣人的实力很可怕，我跟他交了一下手，感觉自己单赢他的几率不大。」
    是吗？这么说来我的感觉就不会出错了，没想到那个大个子还真是实力很强。
    「我跟他在你被追杀之前交过一手，感觉非常差劲，就好像自己这几年来的修行都白费了一样。他的经验非常丰富，我也是依靠技巧勉强抗衡的。」
    苏贝尔一边说自己很勉强，一边一脸冷清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在乎。
    我觉得她实际上很想赢那个黑衣高大个。
    「别管这些了，我们现在要干的是训练。就算是我也要进行训练。」
    ————
    这是一间算不上幽暗的房间。
    这间房间位于雾樱市的老城区深处，平日里就连最熊的熊孩子也没胆子到这里游玩，而那些地下工作者也觉得这里不适合进行交易，从来没有在老城区深处久留过。
    就是在这个连幽暗都算不上，勉强跟阴暗挂钩的房间里，铺着三张厚厚的床垫。这三张床垫上放满了厚实的被褥，而在床垫周围的地面上则放置着许多冬季居家用的常用物品。在这些物件的周围，灰尘被很好的清理掉了，但除了这些生活区域，周围依旧是落满了灰尘。
    这里是雷家在雾樱市的某个据点，专门来安置那些突然间有任务的人员。
    在房间的中央的床铺上，坐着一个身穿深色毛衣的中年人，那个人除了深色毛衣外，还穿着雪地战服的裤子，脚上是非常厚实的军用冬季袜。
    此时他正在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通过在当代的人看来非常古老的文字技术来接收从家族传来的信息。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多少人会用电子邮件外加乱码来传达信息了吧。
    中年人紧绷着脸看着电脑屏幕，有些厚实的嘴唇硬生生的抿成了薄薄的两片，用力挤压下的嘴唇甚至开始泛起白色。
    29.56.45，55.64.15.68.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看起来没有一点用处的数字，但是如果用雷家特有的解码本解码的话，就可以拼凑出来一句有意义的汉语。
    这串数字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停止对目标的追杀。
    然后下面一句，45.66.75.55.45，66.45.12450..9.
    具体的意思是长老们对这件事情要做出一些决定，暂时不要动手，等到长老的意见下达后再进行行动。在意见没有下达之前不可贸然对目标进行攻击。
    中年人有点绕不过来弯。原本派遣他们就是为了击杀那个「东西」的，那个危险的「东西」是越早清除越好，那可是在自己查阅了许多档案和结合许多长老的意见后得出来的结论，但是事到如今，长老们却说暂时不要对那个「东西」出手？
    难道家族里的人在下一盘大棋吗？但是不管怎么下棋，都不应该不手伸到那个「东西」头上，那个寄宿在目标舞将当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甚至长老们没法子承受收拢失败的代价。
    这几年雷家的发展渐渐向上，没有什么落败的地方，为什么长老们会对那个「东西」感兴趣呢？不管怎么说，那个「东西」可以造成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可能造成的失败后果比可以获得的成果要多许多。
    「长老会到底在想什么啊。」
    中年人烦躁的从电脑旁边的垫子上拿起来一包牛肉干，像是好几天都没有吃饭似的狼吞虎咽的咀嚼起来，有些冷寂的空气中瞬间充斥着熟牛肉的香味儿。
    这次猎杀行动原本是可以带上一堆雷家的高手来把尚是沉睡期那个「东西」给强行杀死的，但是不知为什么长老会就是把自己和另外两个杀手给派过来了。
    先不说自己的实力在家族中已经排不上号而只能作为经验丰富的教官来生存，单是另外一个较小的家伙就让自己头疼了，好好的当自己的情报人就好了，怎么让家族派来当作战斗人员啊！那个家伙明明是在这里潜伏成功了啊！不过那个个头很高大的家伙倒是挺不错的，身上的气势也很符合自己的胃口，一看就是个从厮杀中诞生出来的战士，比那些成天只会打模拟战的药罐好多了。
    但不管自己怎么说，那个块头很大的家伙就是不愿意换下那身黑大衣，坚持要穿。虽然这样可以让他混在人群中，但是整天都只穿一件衣服的人还是会受到别人的关注吧。
    「这是搞什么啊，我在这里可不是带新手和冲动的年轻人啊！」
    倒不如说这种任务根本不适用于磨砺新手，这种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重大损失的任务根本就是那些雷家的高手来做的好不好！
    而且来就来了，任务也勉强正常进行了（谢天谢地，那个「东西」没有因为我们的行为而苏醒），眼看着可以成功了，这个时候却来了一个「暂时停止对目标的行动」！
    中年人越想越不爽，但是因为自己对家族的忠诚，他并没有试图和长老们理论什么，也没有就此爆发反抗长老的念头，而是默默的，小声的抱怨了几句。
    也许是长老掌握了什么自己没有资格知道的东西或情报吧。
    中年人瞬间感觉自己好像是棋手手中的那个乖乖听话的棋子一样，而在家族远程遥控自己的家族长老就像是一个站在更高角度下棋的棋手。不管再怎么努力，达不到棋手的那个高度，棋子就永远搞不明白棋手为什么那样做。
    「我回来了。」
    房屋唯一还算完好的门被某个人给打开了。某个娇小的身影在寒风中窜了进来，然后快速的把门关上，防止温暖的空气被外面的风给带走。
    旧城区的房屋是没有任何暖气输送的，这些待拆的房屋根本不在暖气局的管辖范围内。所以这里的取暖都是由地上的那些电热扇完成的。
    好在中年人身体非常好，根本不在乎那点寒冷，一点寒风吹在他身上反而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好受了一些。
    「目标的情况怎么样？」
    中年人冷淡的询问那个娇小的人，无视了那人正冷的哈手的动作。
    也许是完全习惯了这位前辈平日里的冷淡，那个明显很年轻的人没有任何不满或者愤怒的表示，只是一边往电热扇那边走一边给中年人汇报情报。
    「目标舞将当已经和苏贝尔·雷克在一起行动，看样子是要进行训练。」
    训练？训什么？战斗技巧？还是那个男孩是雷克家的私生子？
    一时间中年人脑袋中脑补出了好多东西，但是都被自己给否定掉了。
    不过，训练？是要花费好多时间才能训练出来一个能打架的人吧。
    那么长老会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说自己在长老会的指示来之前不要贸然对目标进行攻击，是不是为了给这个男孩一些训练的时间呢？
    该不会是舞将家族和长老会做出什么交易了吧。
    中年人自然而然的把想法转移到了最常见的用利益换取利益的桥段上面。
    但是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雷家就算拼着让宿主死亡也不会让那个「东西」落到舞将家族的手里，不管是哪个家族得到了那个「东西」，都会带来难以预计的后果。
    「另外家族传来情报说不让我们去——」
    「这个我知道，不用说了。」
    中年人烦躁的摆摆手打断了年轻人的话。你们那里的情报都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这个年轻人连这个都想不到，好像有一些楞头啊。
    「……」
    年轻人没有说话，转身坐到自己的床垫上，开始用润滑油和软布开始保养自己的手枪。
    太年轻了。中年人稍稍放下手上的工作，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专注保养枪械的年轻人。
    这个被派过来的人真的太年轻了，看这个身段，明明还是个孩子啊，这个时候就算是在雷家的训练基地里面，也只是正在进行各种训练的学员而已，连一个新兵都算不上。
    中年人也有一个孩子，但是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要是顺利成长了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初中三年级了吧。
    自己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应该才六年级，还是一个中二青年看了会厌烦的小鬼而已。
    时间这么长了，他应该已经成长为那个讨厌小鬼的中二少年。
    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为那个该死的中考而发愁。
    自己的妻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在公司上班。自己用家族的影响力给妻子找了一份轻松而又高薪的工作，工作起来应该没有那么辛苦了吧。
    「家族里的那些长老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最后的最后，那句最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小声的嘟哝了一句。
    「前辈？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中年人摇摇头把刚才的画面给放置于脑后，再度整理自己的情报。
    那个年轻人真的太年轻了，就好像是一个天真的小鬼一样。
    中年人想到。
    ————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是某个给孙大圣追着打的小妖精，在某个熊孩子手上马上就要被折断的HB铅笔，在电影里被反派用刀刺死的好莱坞电影男主角一样。
    现在我正在拼着已经酸痛不已的身体，拿着两根木刀防范着苏贝尔的进攻。
    经过了一上午的训练，我也不知道是哪根脑子和哪个脑洞联合在了一起，突然间想和苏贝尔请教一下关于战斗方向的问题。
    「你看，就像是小说里的那样，每个人不是都自己的晋升道路吗？」
    「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自己的战斗方向，这样在战斗的时候就早点用自己熟悉的技巧了。」
    「好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走什么道路，所以——」
    「所以？」「和我打一场吧，让我看看你哪方面比较好。」
    说完她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生能这么不要形象的狂奔。一般而言女生会选择小跑前进，动作幅度不会特别大，而苏贝尔干脆就是甩开胳膊跑，看上去就像是完全不管胸前的两个脂肪团。
    哪有这种跑法啊！
    由于料想不到她会选择这么奔放的跑法，我只能在后面跟条快要死掉的狗一样跟着。
    另外之后不到一天雾樱市市区论坛上就传出来「至死都要追上爱人的灵魂」之类的都市怪谈讨论，还有人表示用个人终端拍下来了视频（不过因为我们两人的速度太快，没有人拍清脸），还发到论坛上，更有人说那是「追逐美女的变态亡灵」。
    「可怕的变态死灵」
    「至死相爱的情侣幽灵」
    「替身使者！」
    「STAND·MASTER!」
    「表面是少女但内心是男子汉的替身使者！」
    你们这群死宅都脑补出来什么鬼东西了。不过这些东西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任何卵用，所以我还是把精力其中在眼前吧。
    回到家之后，苏贝尔先是测试了一下我的体术，结果发现我都是跟动漫里面学的，一点力度和技巧都没有。换句话来说，就是完全的花拳绣腿，来个实打实的壮汉就能把我打个七七八八，不过因为我跟别人打架打出来了一定的技巧，所以那个壮汉可能也要受一些伤。
    「就算是受一些伤也没用，杀手里面那个最弱小的人也能把你逼到偷袭才能取胜。」
    苏贝尔一针见血的指出来。随后她把两把木刀递给我，自己则抽出一个塑料短刀。
    「这是要试试我的刀术？」
    「看你适合不适合。」
    苏贝尔说着就拿着那把塑料刀朝着我的肚子刺过来，来不及说话的我只好拼着自己酸痛的身躯勉强抵挡。但是因为我的刀术比搏击还要烂，所以苏贝尔轻轻松松的在我的肚子上捅了一下。
    我忍着刺痛抓紧了手中的木刀。战斗中丢弃武器是最作死的行为。
    「再来。」
    苏贝尔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让我跟她继续过手。这一次她选择了上挑，我赶紧缩回手臂护住身躯，然而这上挑的力度大的超过我的预料。
    击飞。
    「再来。」
    苏贝尔扔给我一个木刀，让我再一次进行战斗。这次我拼尽全力小心的捕捉苏贝尔的轨迹，顺着苏贝尔的轨迹刺出去，然后——
    我的手臂第一次被塑料刀划出一个伤口。
    「有意思。」
    苏贝尔也不给我治疗，说是让我记住伤口的疼痛。
    伤口疼痛.....这也可以记住吗？
    「你在刀术上说不定有点天赋。」
    在经过了大概有二十多场攻防后，苏贝尔对双臂已经血淋淋的我说道，然后一拳把我砸翻在地。
    苏贝尔难得夸奖了我一句，但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浑身酸痛，双臂布满伤口（还都是塑料刀划伤的！），左上臂还因为偶然的拳击而骨折，虎口疼痛，下肢无力，而整个人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更不用说我刚刚才被苏贝尔给一拳打倒在地上。我，我感觉自己的头好晕......
    好丢人。虽然败给一个技巧丰富的人并不是什么值得丢人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弟子被大师兄打败了一样，没有什么值得羞愧的，但我还是觉得好丢人。
    「你明明没有学习过任何刀术，却可以抵挡我那么多次攻击，不错。」
    那还叫不错？少扯淡了，我被你打伤了好几回了啊。
    我在内心默默地吐槽到，但是现实中的我实在是太累了，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对着苏贝尔不满的瞪了一眼。
    「我决定在你的刀术上面下功夫，以后会更加劳累，加油吧。」
    苏贝尔一脸冷静的说出了什么让人瞬间狂乱的话。
    什么？！居然要比现在更加劳累！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死了啊！！
    「你，你这恶魔。」
    我用尽全力，挤出一丝力气对苏贝尔说道。
    「传言中地狱撒旦的火焰就是我这种颜色，所以叫我恶魔我也不会否认。」
    苏贝尔像是在闹脾气似的说道。明明是冷面美少女却说这样的话，我莫名的感觉到不自在，于是赶紧想一些安慰她的说辞，不过在我想好之前，苏贝尔就把我拉了起来，然后给我进行火焰治疗。
    「加油吧，有个恶魔陪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知道这是心情平静之后安慰我的话，但是我还是作死默默的说道：
    「你见过谁会因为和恶魔相伴而满意啊。」
    咔嚓！苏贝尔把我的上臂骨给别好了，后果是我感觉到了刻骨铭心的痛楚。
    卧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