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70章 光与影的交错（IX）

    极北之地，没有起源也没有终结的河流之中，冲刷一切过往的河水永不停息地流淌，朝着虚空流去。河流的最中央，一棵苍翠的高大古树扎根河中，在河水的冲刷下巍然屹立。在这棵高大的古树上，铭刻着此世所有生命存在的信息，这是与世界同样诞生而不受时间限制的。它超脱于时间之外，在它身上，再漫长的岁月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此时此刻，古树的树心，被以某种强大力量开辟出来的异空间内，忽然传来男子的轻咦声：“嗯？”
    随即，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浑厚如大地一般，令人感到心安的男子声：“怎么了，奥？”
    被称为奥的男子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道：“他在召唤我……”
    “他？”
    发问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思：“你是说……那名异世界的旅者？”
    “嗯。”
    奥点头答应。
    “那你打算怎么办？”男子问道：“回应他的召唤吗？”
    “那是自然。”
    奥轻笑一声，心情似乎颇好：“正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祂的动向。”
    “不过，这里，你一个人能支持住吗？”
    祂又问道。
    浑厚的男子声随即回答道：“无碍，祂的力量尚未到达足以冲破封印的程度，短时间内，我一人足以压制住祂。”
    “那便好。”
    奥轻轻点头。
    二人口中所提到的“祂”，似乎是某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下一秒，声息消失，再没有交谈的声音，只有河水潺潺流动，冲刷古树发出的“哗啦”声还在回荡。
    ***
    最古支配者的力量是法则的体现，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哪怕是万里之外，也瞬息可至。
    所以，当路德使用言灵术，试图召唤传说中象征秩序神秘，也即是神秘本身存在的最古支配者父神奥时，他很快得到了答复。在确定与不确定、真实与虚幻这些矛盾的概念中得到了诡异的和谐与统一的父神奥最终出现在了他面前。祂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身躯被隐藏在迷雾下，叫人看不清具体的形态。唯一能够从眼前的祂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一种名为“神秘”的力量。
    当路德抬起眼，试图仔细打量祂的时候，迷雾中忽然传来一股诡异的吸引力，仿佛要将他带到神秘未知的境界之中去，吓得他赶紧收回了目光，不敢再打量眼前的神明。与他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与冰之精灵融为一体的混沌安道尔，他冰蓝色的眼眸定格在眼前的神明身上，从那其中，路德看到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从激动、恐惧、失落到迷茫……这所有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让他呆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是你在召唤我吗？”
    父神奥忽然开口，祂的声音仿佛是自虚空中响起，直接回荡在路德的耳畔：“异世界的旅者啊。”
    “诶！？”
    路德稍稍楞了一下，然后忙不迭点头：“对，没错，是我，那个……你就是父神奥，呸、父神大人吗？”
    “我的确是奥，但我不是父神。”父神奥轻轻开口，声音温和：“父神只是凡人们给予我的称呼，但于这个世界而言，没有人可以担当起这个名号。”
    “额……”
    路德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包括眼前的父神奥在内，他已经见到三名最古支配者了，这三名最古支配者的性格都大不相同，如果说母神创给他的感受是温柔与仁慈，奥特拉斯给他的感受是威严与沧桑，那么，父神奥给他的感受应该就是……平和以及……谦逊？
    他很想用其他的形容词，但到最后他发现，谦逊这个词好像才是最适合用来形容祂的，因为，无论是祂说话的语气，还是内容来看，都表现出了对这个世界、对法则乃至于对整个宇宙的敬畏。
    “而这正是神秘。”
    父神奥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声说道：“神秘亦应敬畏神秘。”
    即便我就是神秘的体现，但我依旧敬畏神秘。
    这就是路德从祂身上感受到谦逊这种性格的原因。
    “所以，神秘也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父神奥又朝着不远处的混沌安道尔开口道：“混沌抵达不了的终焉，作为秩序力量之一的神秘却可以。”
    “你的选择，是错误的。”
    这句话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似乎是对混沌安道尔，又好像是对那潜伏在暗处的目光，那些自诩为神明的人们……
    然后，再没有多余的话语，父神奥静静地站在原地。四周，弥漫在整个天地，仿佛连灵魂都在冻结的寒意逐渐散去。路德转过头四处打量，然后很快发现，原本被冻结的世界正在逐渐恢复它原本的模样，凝固的冰晶缓缓融化，包裹着天空云海与大地的冰蓝色一点一点褪去。下方，化为冰晶雕塑的王城也褪去了寒冰的外壳，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但是，鲜血被净化，战火被扑灭，相互厮杀的士兵化为幻影，无尽轮回的杀戮消失，万家灯火逐渐亮起，如黑夜中的繁星，璀璨夺目。
    在这橘黄色的灯火之中，与冰之精灵融为一体的混沌安道尔身躯表面，点点冰屑开始剥落，密密麻麻的裂痕覆盖了寒冰构成的躯体。很快，冰之精灵化为无数飞散的冰晶，混沌安道尔的存在被彻底抹除。
    但是，就在冰之精灵消逝所化的冰晶之中，路德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父神奥低低一笑，然后，漫天冰晶猛然爆裂，璀璨亮丽的冰蓝色光芒之中，金发蓝眸的魔法师手中紧握着法杖，目光狂热，定格在父神奥身上，口中低声呢喃着：“那就是，我所追求的……”
    “最高的神秘啊！”
    下一秒，光芒褪去，漫天冰晶消散无踪，连带，金发蓝眸的魔法师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那是……”路德有点愕然：“是安道尔吧？”
    “正如你所看到的，他的执念让他暂时停留在了这个世界，所以，我满足了他的心愿，让他的执念得以解脱，不然的话，恐怕他会被困在这个世界很久。”父神奥对路德解释道，祂的声音虽然依旧平和淡然，但路德却能听出来，祂的心情不错：“秩序生命追求神秘的执念，正是他们得到无限可能性的理由啊……”
    也就是说，祂是被安道尔这种不顾一切也要追求至高神秘的精神感动了吗？
    路德有点不以为然，反正他既不追求神秘，也没有普通言灵师一样对于神秘充满敬畏。
    “好了，异乡的旅者，你可以继续前进了。”
    父神奥忽然说道：“前方的道路上，或许有着无数的阻碍，但是，异乡的旅者，相信你有创造奇迹的力量吧。”
    “……”
    为什么每个人给我的祝福都是“我相信你小子运气很好一定能过关的啦”这种类型的，他们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路德有点无语。
    虚空中，原本紧闭的大门上，锁链寸寸崩裂，门扉轰然洞开，露出了后面金色蔓延的世界。
    “去吧，异乡的旅者。”
    虽然看不到父神奥的样子，但路德总感觉此刻的祂应该是面带微笑的。
    反正你们最古支配者都这样神神叨叨的。
    路德心中吐槽了一句，然后不再犹豫，一脚踏入了门后的世界。
    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声音，大门缓缓闭合，原地只留下父神奥的身影。祂站在原地，似乎沉思了一会后，抬起头望向某个方向，然后轻轻摇头。
    下一秒，祂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往何处去。
    祂离开时间长河，降临此地的目的并不只有帮助路德那么简单。这片大陆如今情势如此危急，姑且还有一些事情，祂必须去做。
    ***
    万米高空，乌云倒卷，狂雷轰鸣，电蛇闪烁。
    知识教会的神殿内，昏迷倒在地上的安道尔缓缓睁开眼，那一瞬间，眼中似乎有璀璨的光芒闪过，让旁边的路德分身一下子有点懵逼：“额……你怎么了？”
    “什么？”
    安道尔站起身，捡起法杖，反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路德分身摸着后脑勺，语气有点不确定：“好像和以往的你不一样了？”
    “作为一个见识到了魔法——不，整个神秘史上最伟大奇迹的人，我理所当然是不一样了。”
    安道尔如此回答道。
    路德分身对他的回答表示惊讶：“明明是被混沌灵魂魔力暗算了，居然能表现得这么高大上？”
    “……”
    安道尔对他明里暗里的讽刺不置可否，只是随手把他的法杖递了过去。
    “你干嘛？”
    路德分身有点疑惑。
    安道尔瞥了他一眼，其中充满对低智商生物的鄙视：“破坏阵眼啊。”
    “额？”路德分身晃了晃法杖：“用这个东西？”
    “不然呢？”
    “且不说坏了怎么办，你觉得这玩意要怎么破坏阵眼，砸烂它吗？”
    “要是你有这个力量也可以。”
    “……”
    最终路德还是用安道尔给的法杖破坏了纽利斯的雕像，也就是封印法阵的阵眼，其过程太过暴力以至于不便叙述。破坏了阵眼之后，路德的分身功成身退，而纽利斯的神殿也理所当然地面临崩溃。安道尔连忙离开神殿，此时，笼罩着纽利斯神殿的污秽光柱已经消散，天空中那七条巨大的锁链有三条碎裂，覆盖整个浮空神殿区域的血色屏障颜色也变得更淡了。
    可以感受到，最中央的奥创神殿上，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逐渐酝酿，等到血色屏障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就是那股力量展现出祂强大的时候了。
    而在那之前，似乎没有自己的事了。
    安道尔看着不远处飞来的巨龙，心中默默想道。
    很快，巨龙载着他离开了纽利斯的浮空神殿，往最中央的奥创神殿飞去。
    距离神明归来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帝国东部地区，高空之上，法尔、克拉希尔和奥利弗一前一后将安塔包围，正要将她镇压，忽然间，虚空中又传来了一股诡异的力量波动，其形态和之前安塔出现时一模一样。
    “……”
    几人对视一眼，顿时心中了然。
    又有一名所谓的神明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