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49章 如你所见世界的真实（IV）

    路德是在一处小山坡上见到裴煜的。
    此时的他已经卸下了那一身金光闪闪，看着就很豪气的铠甲，转而换上了一件淡白色的宽袖长袍，头发扎成马尾，随着风轻轻飘扬。他背对着路德，独自一人站立在风中，长袍的袖子与下摆同样在风的吹拂下摆动，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正在等待佳人到来的风流才子。
    如果不是他腰间悬挂的长剑，绝不会有人想到这居然是东方长唐帝国久负盛名的剑圣裴煜。
    不过，他这模样，倒是让路德不经意间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同伴，东方太皇天四大世家之一庄家的未来家主——当然，在这个世界是被称为“鹏翼流风”，所谓七圣之一的庄不予。
    他找自己，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路德怀着满心的疑惑走到裴煜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打算开口打个招呼，然后……
    “你来了？”
    裴煜淡淡开口，声音沙哑，略带沧桑，显然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嗯！？这种问话的方式……
    路德虎躯一震，虎目一睁，虎口一开：“我来了。”
    “为何而来？”
    裴煜又开口问道。
    特么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路德忍住内心吐槽的欲望，沉声回道：“为了一个答案。”
    “哦？什么答案？”
    裴煜的声音陡然提高，似是对路德口中的答案很感兴趣的样子。
    “……”
    路德无语了一阵，最终还是不知道怎么接茬，只能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我想知道剑圣阁下找我谈话的目的。”
    “是这样吗？”眼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黑色的眼眸落在路德身上，其中仿佛有剑气纵横，刺得路德脸皮隐隐发痛。不过，凌厉的同时，这眼眸中也带着稍许的疑惑：“原来……是我叫你过来的吗？”
    路德：“……”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剑圣，却发现他……长得好帅，剑眉星目，五官俊朗，虽然略带沧桑，但恰好是小姑娘最喜欢的那种类型，看得路德自惭形秽……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
    原来，这位剑圣裴煜，是个天然呆吗！？
    路德看着裴煜脸上淡然而又略带迷茫，不似作假的神情，莫名地有点绝望——难怪他刚刚会问自己为何而来，敢情已经忘了是他叫自己过来的。他是传说中剑术超绝叱咤风云，曾经一剑分海，斩杀恶龙，享有“剑圣”美誉的长唐第一剑客，哪怕放到整个大陆，能和他在剑术上较量的也没几个；他还是长唐帝国的大将军，带领军队征战四方，平息叛乱，所到之处悍匪逃窜盗贼匿踪。在他的庇佑下长唐帝国千年来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乱，长唐上下都认为他是长唐当之无愧的“守护神”；同时，他也是……
    一个天然呆。
    路德闭上眼，表情痛苦。
    “你心情不好么？”
    裴煜见他一脸绝望的模样，随口问了一句。
    路德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多谢剑圣阁下关心，我没什么事，只是对设定的崩坏已经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
    “是吗？”裴煜点了点头，见路德好像没什么大碍的模样，也就不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我同为东方之人，无需太过客气。你不用叫我剑圣阁下，此种称呼未免太过生分，更何况，长唐也不兴此等礼仪。”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称呼得更加亲近一点吗？因为大家都是东方人？
    这么看来，这位剑圣大人虽然天然呆了一点，但还是个好人嘛。
    “哦哦。”路德点头如小鸡啄米：“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裴煜温和一笑：“你就叫我裴大人吧。”
    路德：“……”
    还不如剑圣阁下呢！
    他内心摔锅，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从脸上挤出一点点笑容：“是，是的，裴~~~大人！”
    他特意在这个称呼上加了重音，希望裴煜能从中听到他不满的情绪，从而正视路德自己的想法，但很可惜，裴煜只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用如此刻意，自然一点就可以了，我并不介意。”
    但是我特么介意啊！！！
    路德心中呐喊。
    总而言之，路德和裴煜的初次见面，双方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大概吧——在经历了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之后，裴煜大人总算是想起了自己找路德过来的目的。
    “我此次找你，有三个问题想问。”
    他伸出三根手指，路德很配合地点了点头：“请说请说。”
    说完赶紧特么让我走，对这个设定崩坏的世界已经无语了啊！
    仿佛听到了路德的心声，裴煜很快说道：“首先，你的来历，以及你为何会出现在西方帝国的队伍中，又为何会和帝国的摄政王殿下如此亲近？”
    这算是三个问题吧？还有，这种敏感的问题也敢直接问出口，裴大人你果然是个天然呆吧？当然，以裴大人的实力，哪怕是天然呆也没有人敢和他对着干，路德也不例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叫路德，如裴大人所见，也是个东方人，曾经遭遇意外流落西方，几天前被帝国的军队救下，所以才会跟着帝国的队伍行动，至于我为何能和王女殿下如此亲近，额，可能是因为她比较信任我吧，或者说……我比较帅？”
    路德说完，心里有点忐忑，毕竟他给出的理由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其中的疑点不少，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解释。不过路德也没办法，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莉莉丝会这么看重他。
    果不其然，裴煜听完他的解释后，眼眸紧紧地盯死在路德的身上，他面色严肃，上下打量着路德，看得后者都有点发毛了，这才摇头说道：“不行……”
    果然不行吗！
    路德心头一紧，迅速运转大脑，试图能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
    “不够帅。”裴煜摇了摇头：“距离被摄政王殿下看中的程度，还差得很远。”
    他神色正经，不似在开玩笑。
    路德：“……”
    长得不够帅真是抱歉啊裴大人。
    路德内心吐槽，却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看样子是过去了。
    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裴煜就又开口了：“第二个问题，想不想回长唐？”
    “诶！？”
    路德惊讶地睁大了眼。
    裴煜看着他，声音淡然：“虽然我不知道的来历，但可以感受到你有一颗善意的心。既然你也是个东方人，那就应该回归长唐，而不是在异国他乡流浪。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了先天境界，可见天赋异禀，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虽然你修行的是西方的言灵之术，但长唐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修行法门，若你不满意，我还可上太皇天帮你求得圣人修炼之法。当然，前提是你回到长唐。”
    裴煜的声音很轻，但内容却石破天惊般，在路德内心惊奇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他没想到这位剑圣居然会这么看重自己，不过，很可惜的是，和莉莉丝一样，裴大人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在裴煜的注视下，路德轻轻摇了摇头：“恕我拒绝，裴大人。”
    裴煜一直淡然的脸庞终于出现了稍许变化，现出了惊讶的表情，眼眸中的神情也略有波动。在他开口询问之前，路德抢先说道：“并非是我不想回归长唐，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之前王女殿下也曾邀请过我，但我同样拒绝了。”他用这样的话语告诉裴煜，并不是自己看不起长唐亦或者是其他，只是自己确实有无法接受的原因。
    “原来如此。”裴煜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回复正常：“你的信念很坚定，我无法改变，这件事便以后再说吧。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在我之前，你是否接触过其他的东方人，并且，还应该是太皇天庄家的人。”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看着路德：“我剑道未成之前，曾有幸进入太皇天，并得到庄家之人相助，进入北冥秘境修行，如此方得以成就圣人境界。因此，我对庄家之人的气息很是熟悉，从你身上，我感受到了庄家血脉的气息。如此说来，你应该曾经见到过庄家的血脉后人。看那气息的纯净程度，应该是庄家的嫡系传人才对。但据我所知，庄家这一代的嫡系传人只有一个，并且那个人还离开了庄家，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他就是七圣之一，鹏翼流风庄不予。”
    裴煜一字一顿，面色严肃：“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在哪里接触过他——又或者，接触过其他的，庄家嫡系血脉？”
    “呼呼！”
    凄冷的夜风吹过，裴煜的衣裳连同黑色的马尾在风中飘扬。夜幕之下，少年看着眼前有着剑圣尊称的男子，沉默不语。乌云飘来，遮掩了月亮与星辰的光辉，也让两人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只留下模糊的剪影。
    路德握紧了拳头，却又松开。
    手心已然被汗水浸染，湿透。
    “裴大人……”他忽然开口。
    “嗯？”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裴煜凌厉如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腰间的长剑轻轻颤抖，发出清脆鸣叫声，有若龙吟。
    “我问一下，你——”
    少年闭上眼睛，轻声问道：“相信真实与虚幻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