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81章 南之极的怒吼

    “我们出发吧。”
    坐在火种旁边的少女忽然说道。
    斯泰尔一愣：“出发？”
    “对。”少女点了点头：“总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吧？”
    “可我们往哪里去？”斯泰尔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深邃浓厚的黑暗，问道：“我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少女说着，伸出双手，轻轻将火种捧起，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斯泰尔露出浅浅的笑容：“就这样，一直往前走吧，总会找到路的。”
    “如果只是傻坐在原地的话，可就什么也没办法做到了。”
    她朝斯泰尔眨了眨眼。
    好可爱。
    斯泰尔脸微红，然后也跟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么，往那边走？”
    他问道。
    两侧都是光滑的峭壁，很显然无法攀爬，四周还有浓郁的深渊魔气在蠢蠢欲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他们没有什么道路可以选择。
    “就只能向前走啦。”
    少女指着前方，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火种的光芒会保护我们的！”
    真要如此那就好了。
    斯泰尔并不觉得有太大希望。
    就在这时，少女忽然抬起头，视线似乎穿过头顶浓郁的魔气，看到了发生在很远之外的故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斯泰尔总感觉她在……微笑。而且，是那种胸有成竹的微笑，就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于，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预料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
    这种微笑，斯泰尔只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一个是经常大言不惭自称有所谓主角光环庇佑的路德，而另一个……却是他的姐姐，帝国如今的摄政王，第一王女莉莉丝。
    当她坐在贤王殿内，坐在那个位置上，俯瞰王城乃至帝国万万里河山的时候，所露出来的，也是类似这般的微笑。也正是这样的微笑，让斯泰尔确定，莉莉丝确实是比他更适合当上这个王的。
    他做不到这样的自信。
    “走吧。”
    少女轻声开口，轻轻朝前方迈出脚步。
    “哦哦。”
    斯泰尔不清楚为何少女会突然露出这样的笑容，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深处似乎也涌现出一股信念，这信念促使他无条件地去相信眼前的少女，并跟随在她身后，踏上了逃离魔渊的道路。
    火种的光芒于是开始缓缓移动，在黑暗的魔渊之中，如同深邃夜空划过的流星，璀璨的光辉驱逐最深沉的黑暗与绝望，化为神圣的利剑，将蒙昧的世界一分为二。
    少年与少女，追随着这神圣的利剑，一直向前。
    ***
    魔渊之底，被银色锁链牢牢束缚着的黑色巨人忽然之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血红色的眼眸透过浓郁的深渊魔气的遮蒙，看到了远方的黑暗之中，正被橘黄色的温暖火光包裹庇佑的少年与少女。
    这令人厌恶的火焰。
    已经有多久，没感受到这火焰的气息了？
    从数万年前，世界还未诞生的时候，祂就开始了与这火焰的斗争。对于祂而言，这火焰只能令祂感受到恶心，是必须被摧毁的存在——连同这个世界，一并摧毁！
    虽然，祂一度失败——不，不能说失败，只能说尚未成功——还被镇压在这暗无天日的魔渊之底，身受秩序力量的束缚，无法轻易动作。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弱小而令人恶心的火焰光芒就能肆无忌惮地在祂的领域之内横行。
    那些弱小的秩序爬虫太过猖狂，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如何地愚蠢。
    祂伸出巨大的黑色爪子，穿透浓郁的魔气，抓向那不知死活的秩序爬虫。
    银色的锁链逐渐被拉长，金色的秩序符文开始作用，试图阻止祂的动作。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力度的话，可是不足以阻挡住祂的。
    哪怕是镇压自己的牢狱，在祂面前，也会成为祂的领域。除了那些秩序的代行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祂的领域内与祂抗衡。
    没有人。
    “停下你无谓的举动。”
    淡漠的女子声忽然响起，在死寂的魔渊之内，如惊雷炸响。
    四周，原本平静的深渊魔气忽然开始剧烈沸腾，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情绪激动。
    黑色的巨人伸出去的爪子僵了僵，祂缓缓转过头，充满戾气的血红色眼眸将视线锁定到了眼前的来人——金色眼眸，神情淡漠的少女，一头灿烂的金发长及脚踝，在深邃黑暗的魔渊之内，如阳光照射，绽开一抹暖色。
    如此令人厌恶。
    凄厉的寒风呼啸，四周的深渊魔气忽然爆发，由下而上汇聚到一起，将魔渊上方包裹，遮蔽了那仅存的一丁点光亮。
    黑暗之中，黑色的巨人与金发金眸的少女对视。
    忽然，黑色巨人似乎是仰起头，混沌的虚空中顿时传来一声嘶吼。紧跟着，巨人原本伸向下方的手臂收回，反而朝着眼前的少女抓去，携着无边的魔气，要将她吞噬同化。
    面对黑色巨人忽然间的发难，少女神情淡漠，轻轻挥了挥手，口中吐字：“滚。”
    顿时，朝她袭来的爪子僵在了原地，连同那些剧烈沸腾的深渊魔气也一并停止了动作，无法再前行半步。
    黑色巨人直视着少女，血红色的眼眸中露出了人性化的疑惑。
    少女嘴角带起一丝嘲讽的微笑：“我为什么要回归？”
    “你算什么？混沌君主又算什么？”
    “如果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回归你口中的混沌，那未免也……”
    “太想当然了吧！”话音刚落，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当她再次出现时，却是来到了黑色巨人头顶上方。她微微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黑色巨人，然后伸出手，缓缓握成拳：“你也是混沌，我也是混沌，为什么是我听你，而不是你听我的呢？”
    “我本来就是——”
    “你的存在啊！”
    她冷哼一声，黑色的深渊魔气顿时如同受到了召唤，聚集到她手中。这其中，一部分是来自魔渊的魔气，而更多的，却是来自于眼前被深渊魔气包裹的黑色巨人。
    身下，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吸取的黑色巨人猛地仰起头，混沌的虚空中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叫。虽然不知道眼前同为一体的存在为何要反抗自己，但祂还是伸出爪子，准备还击。然而，下一秒，束缚着祂的银色锁链猛然间收缩拉紧，其上，象征秩序的金色符文光芒大作，压制住祂体内的力量，叫祂动弹不得，无法还手。
    “奥特……”
    “奥特拉斯！！！”
    处处受制，不得不憋屈挨打的黑色巨人仰起头，发出怒吼。
    少女看着祂，面无表情。
    她现在，依然在吸收混沌的力量。
    只是，能支持多久，就不可得知了。
    ***
    白夜高原，龙栖息的洞窟之中，金色的黄金巨龙终于不再趴伏，而是直起身子，金黄色的龙瞳睁大，凝视着眼前的金色轨迹。
    轨迹之上，是少女与黑色巨人对峙的画面。
    “来自异乡的少年，终于做到了吗？”
    祂喃喃开口：“身负混沌之血的迷茫之人，终于还是即将成就秩序之名吗？”
    “亦或者是……”
    “星河破碎，混沌回归。”
    祂说着，然后缓缓伸出巨大的金色龙爪，一笔一划，开始在柔软洁白的沙地上勾勒什么。
    看上去只是一些杂乱不成章的线条，但隐隐约约间，却似乎构成了一副奇妙的抽象图形。
    如果让斯泰尔来看的话，他一定会惊呼出声。
    因为，奥特拉斯所勾勒出来的，正是那名为苏希的少女。
    而在她的背后，一头威武的巨龙正展翼翱翔，气度威严而神圣。
    那是——
    龙的踪迹！
    ***
    梦乡之内，洪水滔天，魔气肆虐，死者的游魂飘荡，发出阴惨的嚎叫。
    凶狠暴戾的黑色巨狼身形顶天立地，操控混沌的气息吞噬万物；乘坐白色骨船的冥府主宰散发出死亡与绝望，腐蚀这个世界的生机，而包围着整个梦乡的中庭巨蛇双瞳灰幻，蛇尾摆动间，无边无际的灰色洪水自虚空滚滚而来，如狂暴的猛兽，无法阻拦。
    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央，高大的火焰巨人巍然屹立于洪水之中，他浑身上下都燃烧着金黄色的火焰，散发出灼热的温度。无论是混沌的气息，还是死亡的阴影，亦或者是吞噬世界的洪水，在他的火焰与光芒之前都似乎不值一提，仅仅是靠近，便在一瞬间被蒸发，消逝殆尽。
    他站在仿佛末日的世界之中，用火焰散发光明与温暖，一如万年之前，他如流星划过，降落地面，为黑暗之中披荆斩棘的秩序生命创造出那名为文明的避难所。从此，万民供奉敬仰，他成为神话中无法磨灭的传说。
    他就是燧火，象征文明的火焰。
    诞生于天域大日，最神圣最炽热的火焰，被大贤者诺娅带到大陆，从此牵系无数人的死亡与生命。
    哪怕是接受了最纯正的混沌之力，实力堪比九重深渊君主的三神首，面对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不单单只是一团神圣的火焰，还是一团寄予了无数生民期盼与希望的火焰。
    他们所要对抗的，是一整个文明的力量，而不单单是燧火的力量。
    “文明的力量是生生不息的，只要文明还存在，燧火就永不熄灭。”
    灰发灰眸的巫女站在火焰巨人的肩膀上，面无表情：“秩序的文明永不消亡，这就是你们永远无法打败我的理由。”
    “也不要寄希望于你们的君主，因为，现在的祂……”
    诺娅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似乎也不好受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虚空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怒吼。
    怒吼声，自大陆南之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