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78章 淳朴的荒原朋友

    在身体被冰寒覆盖，整个人即将坠入无敌的黑暗深渊那一刻，一道金色的光芒裹挟着路德的灵魂，将他带到了某个奇妙的地方。
    那里是被黑暗所覆盖的平原，看不见源头亦看不见终点的河流在平原之上流淌，散发着灿烂光芒的金色圆环在黑暗中开出一片纯净的世界，没有瞳孔的猛兽在黑暗之中潜伏，跃跃欲试着想要吞噬这光明的地带。
    在金色圆环的正中央，坐着一名少女，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身上穿着纯白如花的连衣裙，金发金眸，及腰长发如柔顺的丝绸铺开，又好像温暖的阳光倾泻，氤氲一股暖意。
    那是艾丽西亚，但却是另一个艾丽西亚。
    看到路德，她微微抬起头，并没有很意外：“来了？”
    “额。”
    路德一时语塞。
    他想了想，然后走过去，坐到了少女对面。
    “你不害怕吗？”
    对面的金发少女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路德反问。
    “因为，我是混沌的象征。”少女举起手，顿时，黑暗中潜伏的猛兽开始躁动不安，发出低沉压抑的怒吼，仿佛被什么吸引了。
    “这股力量，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毁灭。”少女睁着金色的眼眸，脸上的表情很认真：“除了那些最古支配者以外，没有人能够从祂手下幸存，包括这个世界。”
    “姆……的确很可怕。”路德摸着下巴，点头赞同，但随后，他又笑道：“可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了，为什么还要害怕？”
    “……”
    金发的少女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后，她才低声开口：“谢谢。”
    “什么？”路德微微一愣：“为什么要道谢？”
    “没什么。”少女淡淡摇头，说道：“只是为了感谢你对她的光照而已。”
    “她？”
    路德心念微动，很轻易就猜到，少女所说的，应该是身具人族血脉，象征她体内秩序一面的，另一个艾丽西亚。
    “没什么啦。”他摸了摸头：“我应该做的而已……”
    少女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是任何人一开始就应该做的。”
    “除了活下去。”
    她看着路德，目光严肃。
    路德为她的反应感到疑惑，但也没有过多询问，只是点了点头：“或许，是这样吧。”
    少女闻言，不知为何，眼神忽然一黯。
    路德敏锐地发现了她眼神的不对劲，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少女轻轻撇过头：“我只是希望，你能带着她，好好活下去而已。”
    “额？”
    “我的意思是，带着她，到另一个世界，我们的母亲曾生活的那个世界，然后，好好地活下去。”少女转过头，眼眸中散发出莫名璀璨的光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不知为何，路德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就好像面对黑暗不得不走向沉沦的世界，身不由己。
    他犹豫着，然后轻轻点头：“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听到他的回答，少女脸上似乎绽放出了浅浅的笑容。但这笑容持续的时间很短，没过多久就从少女脸上消失了，她不知为何，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答应我没用，你应该答应她的。”
    她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哀伤流过。
    路德抿了抿嘴，然后说道：“我会答应她的。”
    “我是说……我也会答应她的。”
    他仿佛是在宣誓忠诚的骑士，语气坚定，神情严肃而认真。
    也……是吗？
    少女忽然撇过头。
    路德看到，她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液体，在光芒照耀之下闪烁出炫目的色彩。
    “自作多情。”
    她轻轻哼了一声。
    “额，是吗？”
    路德摸了摸脑袋。
    少女没有理他，只是踏出脚步，身形朝着圆环之外的黑暗走去：“我走了。”
    “去哪？”
    “去帮你处理一些麻烦的小事。”
    “不会很危险吗？”
    “她比你想象的更加坚强，哪怕是最深处的呼唤，也无法改变她的信念。只要她不动摇，我就还能控制自己的血脉。”
    “不，我的意思是……很危险吗？”
    “……”
    少女沉默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不会。”
    “那就好。”
    路德松了一口气。
    少女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骂道：“假惺惺！”
    “诶！？”
    路德愣神，刚想询问，却发现少女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
    “这还真是……”
    他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描述。
    当然，更多的是疑惑。
    疑惑少女骂他的话，疑惑她的突然出现，以及……
    她和艾丽西亚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格吗？
    他坐在原地，注目黑暗。
    良久以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一直到达最深处，不可望见的地方。
    ***
    流星山脉，魔渊之侧。
    倾塌的山峰在半空中停滞，崩落的积雪被一只无形的手掌阻拦，停下了向前肆虐的脚步。在这如同神迹一般的场景之中，安道尔等人被一股强大神秘的力量承载着，飘浮在半空中。底下是刚刚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如今却乖巧如一只温顺猫咪的积雪，金发金眸的少女抱着路德，站立于半空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她转过头，看向魔渊，发出不屑的哼声，然后身体轻轻向下飞去，稳稳地落在了积雪之上。
    随着她落到地面，那股强大神秘的力量也消失不见，安道尔等人从半空中坠落，所幸早有准备，各自稳稳地降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少女伸出一只手，轻轻指向魔渊。
    凝滞于半空中的山峰吨数如收到了命令的士兵，朝着深不可测的魔渊飞去，然后轰然坠落，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好强大的力量！
    所有人都暗自咋舌。
    “是艾丽吧？”
    白合有点不自信地说道。
    虽然龙爪山脉那一次她和姬由也见识到了艾丽西亚的力量，但那时候和现在宛如神迹一般的场景可有着天壤之别。
    “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也可以。”埃索伦摸着脸颊，苦笑。
    曾经在拉特斯目睹过艾丽西亚吊打祭礼者维鲁的他并没有对这神迹般的力量而太过惊讶，只是为这之后隐藏的某种可能性感到不安。
    “我倒是很好奇，她为何会出现。”
    安道尔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被艾丽西亚抱着的黑发少年。
    “果然是因为他吧？”
    庄不予低声说道。
    “除了他，没有别的可能。”
    铂尔修斯作为最早的队友，很清楚路德在艾丽西亚心目中的地位。
    令他们感到庆幸的是，艾丽西亚的情绪似乎还算正常，并没有出现什么一出场就狂化黑化魔化大杀特杀的场景，正要来这么一出好戏，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路德，恐怕都得死上几百遍。
    现在，另一种形态下的艾丽西亚正抱着路德，站在雪地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安道尔他们也不想去打扰她，于是就在那里清点人数，虽然说按照一般情况而言，是不会出现什么事的……
    “斯泰尔不见了。”
    尼可挑了挑眉：“恭喜莉莉丝表姐失去了她不懂事而且很幼稚的弟弟。”
    安道尔斜了他一眼，那眼神大概是在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就对了”。
    “不会是掉下魔渊了吧？”
    埃索伦看了一眼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有点迟疑：“附近……好像没感受到他的气息。”
    “额……”
    所有人都沉默。
    这下连尼可都说不出调侃的话语了，毕竟，掉下魔渊和被积雪淹没可是两回事，后者还有生还的机会，前者……可能真的要恭喜一下莉莉丝了。
    就在这时，那边的荒原朋友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首领不见了！”
    一个有着苍青色头发的女子失声喊道。
    这下子，不仅是安道尔他们，那些荒原朋友也纷纷陷入了沉默。
    一场雪崩带走了两个人，而且极有可能都被带下了魔渊，这还真是一场悲剧。
    而且，距离雪崩过去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万一，他们现在已经……
    “不会出事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些荒原朋友中忽然一个黑褐色头发的男子开口道：“首领随身携带着火种，而火种是龙神大人的馈赠，有龙神大人的力量附着，魔渊的魔气暂时还无法伤害到他们。”
    说到最后，他脸上分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身后，其他的荒原朋友也纷纷开心地笑了，大概是觉得首领不会出事真的是有龙神大人保佑……
    他们松了一口气，然后忽然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一抬头，顿时看到了荒原朋友们单纯的笑脸。
    那是你们的首领啊？
    她掉下魔渊了诶！
    就算不会出事，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这样一来，气氛就有点怪了啊！
    埃索伦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了一会，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可能，这就是淳朴的荒原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