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54章 巨龙的踪迹

    眼前是一片广阔的荒原，白色从眼底下一直铺到无法望见的天边，与湛蓝的天空连为一体，不分彼此。地平线上，几道绵延的高大山脉宛如屏障，突兀地伫立，一如守望在世界极点的巨人，孤独而沉默。
    几许寒风吹过，自千岛之湖而来的勇者感受了几分寒意，下意识扯了扯衣袖，呼出几道热气，在空气中氤氲着，扭曲了眼前纯净的虚空。
    “这里就是永冻荒原啊。”
    路德极目眺望，口中感叹。
    在他们身后，翻滚的海水拍击在岸上，发出汹涌的呼啸声。
    身穿金色长袍，气度神圣的少女朝他们扬了扬下巴，语气淡然：“白夜高原就在永冻荒原之后，照你们的速度，大概不需要很久就可以抵达。”
    “身为即将拯救世界的勇者，最后一段路却要自己走过去，不觉得太寒酸了吗？”
    路德瞥了海德拉一眼，口中说道。
    他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只有斯泰尔在使劲点头，大概是觉得路德前面那半句话说得很对吧。
    海德拉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善始克终，方得成功。”
    这是在灌我鸡汤吗？
    路德对于这样的伎俩早已十分熟悉，内心呵呵一笑，就当是铂尔修斯放了个屁。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海德拉能帮到他们什么，他也觉得自己不需要海德拉来帮什么，从风沙丘陵一路走到这里，横穿大半个大陆的旅途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路是他不敢走的？
    只不过，据他所知，在永冻荒原的最边缘地带，可还有一道无法翻越的屏障啊。
    “天堑之壁。”
    他挑了挑眉头，问道：“据说高耸直入云天，连最强大的鸟类魔兽都无法飞越的屏障，你想叫我们如何跨越？”
    “那关我什么事？”
    海德拉想都不想，直接转过身去：“如何跨越这道屏障，是你们应该去想的，而不是我。”
    “是啊，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路德咧了咧嘴：“你敢说诺……额，大贤者大人就真的什么话都没说？”
    “……”
    海德拉沉默。
    原本抱着长剑，一直站在寒风中默默装逼的庄不予忽然开口，意有所指般说道：“据说，那可是连鲲鹏大人都无法飞越的高大屏障，哪怕是回环山脉，也无法在高度上战胜它。能够和它相媲美的，或许就只有那块据说屹立于东之极的华胥岩了，可是，华胥岩之上就是太皇天，而烛龙大人，也镇守着这里啊……”
    他一声感叹，让路德不禁在内心为他点了个赞。
    说了那么多，其实庄不予和路德最想表达的无非也就一点，无论是华胥岩还是那道天堑之壁，肯定都是烛龙那些最古支配者们搞的鬼。如果诺娅真的没有留给他们方法，那以他们的实力而言，基本上就可以直接考虑如何在永冻荒原上安居乐业的问题了。
    小样，还装？
    路德小人得志，投给海德拉得意的目光。
    包括出声相助的庄不予在内，同伴都无语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海德拉背对着他，无法看到他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但还是能通过强大的实力感知到身后这个贱人的气息十分兴奋，已经对路德有所了解的海德拉哪里不知道路德在想什么，缓缓转身，金黄色的竖瞳停留在他身上，其中，隐隐约约透出几分冷意。
    蛇，可是十分小心眼的生物。
    “我怂，我怂。”路德举手投降，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不知道大贤者大人是否还嘱托海德拉大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指示呢？在下一定洗耳恭听……”
    这么没有骨气吗？我都看不下去了。
    不明白路德忍辱负重良苦用心的同伴纷纷假装自己不认识他，海德拉眼中更是露出了毫不掩藏的鄙夷：“真是浮夸的演技，无礼之徒。”
    所以重点是演技而不是这种态度吗？
    路德内心吐槽了一句。
    “寻找龙的踪迹吧，异乡人。”
    海德拉忽然说道。
    “哈？”路德仿佛没有听清，下意识叫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的踪迹啊？”
    “龙的踪迹。”
    海德拉转过身，背对着路德他们的脸上表情无喜无悲：“这就是诺娅大人让我给你们带的话。”
    “龙？”
    路德和自己的同伴对视，面面相觑。
    “如果没什么要问的话，便出发吧。”海德拉朝着翻滚的海面走去，身形被一阵灿烂的白光笼罩，白光消散之后，金发金眸的美少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条九个脑袋的金色巨蛇。
    “最后劝告你们的是，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需要选择的时候，不要再犹豫，因为，优柔寡断式的犹豫只会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选择。”
    化身九头蛇的海德拉最中间那个脑袋回过来瞥了他们一眼，然后不再多说，蛇尾一甩，身形又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只留下路德在后面大喊大叫：“诶！等等！你等等！”
    “人都走了，还等什么？”
    铂尔修斯似是看不惯路德的大惊小怪，开口说道。
    “你懂什么？”路德回头看着铂尔修斯，面容肃穆，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额，哈？”
    铂尔修斯看到路德脸上少有的严肃表情，不禁有点懵逼：“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路德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出一副遗恨无穷的样子，叹道：“我本来可以从她口中撬出更多情报的，你看她刚刚对我的态度都那么温和了，谁知道我就不能感化她那颗仿佛更年期妇女的暴躁内心呢？”
    铂尔修斯：“……”
    其他人：“……”
    真的觉得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以某种无法明说的暴力手段给“感化”啊。“像你这样的孩子，真的担心你的未来呢。”
    路德看着铂尔修斯，颇为感慨。
    铂尔修斯：“……”
    其他人：“……”
    最需要担心的其实是你吧？
    虽说眼前的境况不一定美好，但实际上每一个深入研究过心灵鸡汤的人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保留住一颗乐观幽默积极向上的内心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以此作为判断的前提的话，那么路德的话语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会深入研究这种东西的人有病吧？
    路德内心自我吐槽了一句。
    事物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但总而言之，还是必须先有一个目标才行。
    路德他们暂时的目标就定在海德拉所说的“龙”身上了。
    可问题是……
    “龙不过是小说家幻想出来的物种罢了。”安道尔摆出一副冷静理性科学家的模样，极为“客观”地说道：“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当然也包括我们——原初百族中实际上没有龙族的存在，世界上也根本不可能诞生这种既有强大的肉体实力，又能够使用魔法，拥有飞行能力而且寿命还极为悠久的生命，这已经违反了自然界的法则。所以，所谓的龙，只是人们根据自己的主观需要臆测幻想出来的虚幻物种，其最大的作用无非是在勇者小说中成为勇者的踏脚石。基于这一点，还单纯地相信着龙真实存在的除了七八岁的小孩之外，大概就只有斯泰尔了。”
    他一番长篇大论，说得路德昏昏欲睡，不过，最后那一波对斯泰尔精准致命的嘲讽还是让他一下子从茫然中惊醒，内心不由自主地叫起了好。
    “我也这样觉得。”
    尼可充满恶意地看了一眼斯泰尔，第一次没有反对安道尔的话。
    这对兄弟只有在嘲讽斯泰尔这件事上显得格外一致，而且功力都十分高深，绝对不在路德之下。
    “凭什么！”斯泰尔顿时咋呼起来：“凭什么龙就是不存在的？你们怎么知道龙就一定不存在？有什么证据吗？”
    “不需要证据。”安道尔冷酷无情地否决了他的抗议：“从远古到如今，都没有人觉醒过龙的血脉，也没有人见到过龙的存在，这还不算证据吗？”
    “不算。”斯泰尔斩钉截铁：“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者充分的证据，我就不信！”
    他态度好像很坚决。
    这小子，到底是真的相信有龙的存在，还是说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少年时代那个对于勇者小说中巨龙翱翔于天际的场景的向往与期待？
    路德想了想后，决定教导他一点人生经验。
    他拍了拍斯泰尔的肩膀，一脸慈祥（？）地说道：“斯泰尔啊……”
    “嗯？”后者警惕地看着他。
    “我问你……”
    “什么？”
    “那种出生就好像比你强，长得比你帅，不需要学习成绩就很好，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自立自强，而且总比别人完成的好出很多，往上能当个优秀的统治者，往下能当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即使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无处安生，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幸运都是为了他而存在，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当然不存在啊！”
    斯泰尔想也没想就直接摇头，还有点诧异路德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问题：“要是真的有这种人，那那些普通人又算什么？”
    可是，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异常古怪：“额……你是说？”
    “正如你所想。”安道尔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觉得龙不存在了。”
    龙，就好像是路德所说的那种人，根本不可能存在，而斯泰尔的否定，就是理由。
    从一开始就站立于顶峰的种族，从来就不存在。
    “不，我的意思是，那样的人，其实是存在的。”
    路德忽然表情严肃地指着自己：“那种人就是具有主角光环的人，而你们的面前，正好就有一个。”
    众人：“……”
    他们都被路德的不要脸给感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