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89章 沧海的海皇

    巴格尼城外，包围着城池的鲛人族前方，巨大白鲸的头顶，那些原本正焦躁不安等待着什么的首领面色忽然一变。
    “是殿下呼唤我们的声音！”
    大首领握着三叉戟，环顾四周，语气郑重：“是时候登场了！”
    “传我命令，功克城池。”
    “留下部分士兵拖住城内守军，其余人……”
    “与我驰援殿下！”
    他三叉戟一挥，直指高大的巴格尼城墙，目光冰冷：“攻城！”
    一声令下，喊杀声响彻天际。
    所有人眼中都是燃烧的战意，所有人的脚步都是坚定不移不容阻挡。
    因为，他们所等待的所守候的所信仰的，终于到来了。
    沧海的海皇，是时候回归了。
    ***
    巴格尼城内，原本灿烂如同夜空繁星的灯火此刻已被青色的光芒所取代，散发着毁灭气势的雷球汇聚成无边无际的雷霆海洋，将所有的光芒都给压下，光辉照耀四周，如同白昼。
    面对着这无边无际的雷霆海洋，任何人都会觉得恐怖与畏惧，即使是平日里最跋扈的家伙，在这神迹般的场景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他的头颅，两股战战，不能自已。
    然而，并非是所有人都会被它震慑到。
    当雷霆海洋冲着路德他们压过来，如同一张巨网渐渐将他们扣在其中的时候，尼可忽然面色一变。
    他手中的木箱内逐渐地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芒，如同黑夜里的微弱光芒，一点一点地扩大，在青色的雷霆海洋中撕开一道裂缝，并最终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水幕，流动着挡在了笼罩下来的雷霆海洋面前，扼住了它前进的步伐。随着它的出现，波澜汹涌的声音隐约在众人耳边响起，那是来自远古的狂涌，仿佛在呼应整个千岛之湖的召唤。
    在那道巨大的水幕之中，蓝发少女的身影缓缓浮现。她有着人类的上半身，但下半身却是一条冰蓝色的鱼尾，在水幕冲刷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从路德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少女堪称惊艳的面容清冷而淡漠，目光无悲无喜，给人一种只能远观不能靠近的感觉。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少女的身后，居然又伸出来四只白皙的手臂。波浪滚滚，包裹着她这六只手臂，其上分别拿着权杖、王冠、长剑、盾牌、珊瑚枝与夜明珠，它们上面都覆盖着一层莹莹圣洁的白色光芒，看上去就非同寻常。
    当路德他们第一眼看到少女身上的六只手臂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安道尔和尼可——法尔特西斯家族怒涛娜迦的血脉，似乎也有六只手臂。
    安道尔面无表情，尼可眼眸深处闪现一丝挣扎，但又很快消失。
    少女并没有在意路德他们的反应，只是带着淡漠的面容挥动手中的权杖与盾牌这两件圣物，驱使着眼前巨大的水幕。在她的操控之下，一条条由碧波凝聚而成的蛟龙从水幕中飞出，张牙舞爪，一口将迎面袭来的青色雷球给吞入口中。虽然爆炸产生的巨大力量让它们也化为了灰烬，但只要有一条蛟龙死亡，身后的水幕中总会再次凝聚出一条蛟龙去阻挡雷球的袭击。它们就这样坚定不移地奔赴死亡，牢牢地守护着身后的一切。
    如果说雷球组成的海洋是恐怖与毁灭的话，那这碧蓝色的水幕代表的大概就是不屈与守护了。即使是气势稍稍弱了一点，但却也毫无畏惧地抵挡着来自雷霆海洋的侵袭。
    “鲛人？”
    诺尔瓦多看着自己的攻击被眼前的少女如此轻而易举地挡下，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好奇：“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鲛人族那八位统领中的任何一位，自然也不可能是那位传说中一直默默守护着鲛人族的长老……我很好奇，因为像你这么强大的角色，又是千岛联邦的敌对势力，我不可能不知道才对……”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少女冷冷地回了他一句，暗中却通过笼罩四方上下的水幕将自己想说的话传到了尼可耳中：“陛下，抱歉，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出手了……”
    尼可怀抱着只余满满清水的木箱，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罗蕾莱，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很显然，罗蕾莱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在为自己并没有被尼可斥责而感到庆幸。
    “我不知道的事情确实有很多，但起码，在千岛之湖，我知道的事情应该比不知道的事情多。”诺尔瓦多抬起眼正视着罗蕾莱，眼中两道闪电倏然而逝，蒙昧的夜空中，一道惊雷轰然炸响。
    罗蕾莱闷哼一声，似乎遭受了什么无形的攻击，但她却强撑着不肯后退半步，只是默默地驱使着碧蓝水幕阻挡着来自诺尔瓦多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进攻。
    “城外的鲛人族，也是为了你而来的吧？”诺尔瓦多一边和罗蕾莱对峙，一边游刃有余地开口：“看来，你对那些鲛人的作用很大。虽说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进入巴格尼，也不知道你为何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但既然来了，就和他们一起，到我巴格尼的地牢做做客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随意，似是在闲聊，但其中透露出来的自信与坚定却让所有人内心都是一凛。
    “这么自信吗？”罗蕾莱没有为他的话所吓倒：“希望你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这么觉得。”诺尔瓦多忽然抬手，原本覆盖天际的雷霆海洋顿时如同受到召唤一般被他的手所吸收，回到了他的身体内。
    看到他的动作，所有人都是暗自警惕。
    但是……“弱者的戒备对于强者来说毫无意义。”诺尔瓦多冰冷的目光在路德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目光中仿佛有两道闪电似毒蛇飞出，紧紧地咬住了众人的心脏，让他们顿时如遭雷击，浑身麻痹，无法动弹，好一会儿后才勉强恢复。
    这无力的感觉……
    路德咬牙，这样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却也再讨厌不过了。
    他怀中，艾丽西亚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目光毫不客气地回瞪诺尔瓦多，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诺尔瓦多微微一愣，但也不甚在意。
    当他目光扫过尼可的时候，半空中的罗蕾莱却是冷哼一声，从碧蓝色的水幕中分出了一道水流，将尼可包裹，守护在其中。
    诺尔瓦多收回目光，看向罗蕾莱：“看得出来，他对你很重要……或许，他就是你这次冒险进入巴格尼的原因吧？”
    虽说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很肯定。
    “和你无关。”罗蕾莱并没有因为诺尔瓦多的话出现一点的情绪波动：“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担心我自己？我为什么要担心自己？你觉得凭借你们几个人，可以打得过我？”
    诺尔瓦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笑出声来。
    罗蕾莱看着他，目光冷漠。
    诺尔瓦多忽然收敛起那虚伪的笑容，眼眸深处浮现出一丝嘲讽：“当然……如果你的依仗只是正从码头那边赶来的那头白鲸还有那些鲛人族士兵的话，那我觉得我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么多废话？只不过是为了等那头所谓的圣兽过来罢了。”
    “我倒是想看看，那头圣兽是不是真的如同传说中那么厉害。”
    “如果它只是虚有其表，那么，我也不介意……”
    “宰了它！”
    诺尔瓦多的眼中，野性与狂暴刚刚浮现就喷涌而出，几乎无穷无尽，在他的身体表面，青色的细小电弧逐渐浮现并将其完全覆盖，就好像为他穿上了一件雷电构成的铠甲。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那不断攀升，几乎与天地一样磅礴威严的强大气势。这气势与他的眼神一样，野性而又狂暴。尤其是其中毁灭万物的疯狂，几乎是完全没有遮掩地朝着路德他们压了过来。
    他缓缓举起左手，握成拳，然后，对着路德他们的方向轰然击出。
    在他背后，由不断游走的电蛇凝聚而成的青色巨人虚影悄然浮现，他站立在那里，身躯高耸直入云天，淡漠的目光俯瞰整座巴格尼，就好像在俯瞰蝼蚁的国度。在他的气势面前，几乎所有人都变得渺小而卑微，哪怕是罗蕾莱召唤出来的巨大水幕，在他面前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下一秒，在诺尔瓦多的狂笑声与雷霆的轰鸣声中，青色巨人举起手，和诺尔瓦多一样，巨大的雷电手臂紧握成拳向后拉去，倒卷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然后，惊人的气势被狂啸的风所挟带着朝碧蓝色的水幕轰击而来，青色的雷电围绕在他手臂周遭，炸开而又暗灭，在夜色中释放着刺眼的光芒。
    面对如此威势，几乎叫天地失色的攻击，罗蕾莱神色凝重，六只手臂同时举起，而后，六件神光莹莹的圣物同时脱离了她的手，飞向天空，在半空中爆发出惊人的白色光芒。
    “以权杖为吾皇之荣耀。”
    罗蕾莱开口，头颅微低，面容庄重，似乎在举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以王冠为吾皇之权力。”
    “以长剑为吾皇之威势。”
    “以盾牌为吾皇之坚韧。”
    “以珊瑚为吾皇之仁德。”
    “以明珠为吾皇之象征。”
    “您于吾族，之于沧海。”
    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有谁的倒影浮现：“恭迎吾皇。”
    话音刚落，她头顶的王冠就如同被人从沉睡中唤醒了一般剧烈震动，最中间的蓝宝石上，内敛似深海的光芒忽然爆发，穿透远古与近古的界限，在空中勾勒出一只巨大的六臂怪物的身影。
    他闭着眼，仿佛沉眠未醒，但六只巨大的手臂却不由自主地伸出，轻轻握住了半空中正散发着强烈白光的六件圣物。
    当熟悉的兵器回到自己手中时，他双眼猛然睁开，正对上了青色巨人迎面而来的雷电之拳。
    “安敢辱吾等沧海鲛人之名！”
    他放声大吼，声音比雷霆更加洪亮，其中蕴含着神圣的威严与无尽的愤怒。
    下一刻，他身体猛然向前一倾，六只手臂挥舞着兵器，直直撞上了青色巨人的拳头。
    两者相撞那一瞬间，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座岛屿都在颤抖，程度比之前海啸到来时的地震还要更加剧烈。雷电炸裂的青色光芒遮天蔽月，化为雷电的海洋高挂于半空，其中有无穷无尽的电蛇游动，雷霆生灭不息。碧蓝色的水花从半空中倾盆而落，似乎在昭示着大洪水的到来。
    “安敢辱吾等沧海鲛人之名！”
    巨大的六臂海皇还在高声怒吼，他对面的青色巨人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兵器，二者对峙，僵持不下。而被他们爆发出来的气势波及到的其他人面色苍白，都受到了或轻或重的伤势。
    尼可在见到六臂海皇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进入了茫然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身体被水花浸湿了都没有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气势磅礴不怒自威的海皇，愣愣出神。
    恍惚之中，耳畔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喊杀声、惊叫声、惨叫声、海浪涌动声……
    不，不止如此，还有——
    “婴！”
    熟悉，而又陌生的喊声，却带着一股善意。
    这是……
    海哭的声音。
    他记得罗蕾莱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