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62章 红月血族

    当尼可跟着斯泰尔走上甲板时，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湖面之上有着一座庞大的岛屿，其上山脉绵延起伏，树木葱郁，一座城池依着地势巍峨耸立。城池没有城墙，其中的一切，诸如各式各样风格奇特、用途迥异的建筑，又或者密密麻麻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可以一览无余。而在城池的两侧又各有一个巨大的码头，用以停泊船只，无数穿着打扮大不相同的人怀抱着不尽相同的目的在码头来奔走停歇，脸上、目光中闪动着的是名为兴奋与激动的神采。
    路德他们所在的船只也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在他们之前，还有着数十艘比他们更加庞大的船只正等着靠岸停泊。
    “这里就是巴格尼岛了。”
    有过十数年丰富经验的老船长站在船头，手中拿着他那杆从不离身的烟斗，说道：“它是距离入湖口最近的几座岛屿中最大的一座，进入千岛之湖后，大部分的船只都会先在这座岛停靠歇息，补充资源，然后再接着上路。也就是说，它是相当于中转站一样的存在。”
    “所以，才那么繁华吗？”
    路德若有所思地问道。
    刚看到这座岛屿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仅仅是进入千岛之湖所看到的第一座岛屿就这么繁华了，那其他的岛屿岂不是要屌得上天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如此。
    老船长点点头，算是承认。
    “如果小哥你想横穿千岛之湖的话，可以在这座岛上碰碰运气，或许可以遇见顺路的商船，付点小钱让他带你们一程，这样倒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也不会多出很多麻烦。”老船长磕了磕烟斗，给路德提出了诚恳的建议：“千岛之湖内的航线可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像我们这样子的船只，还只能算是小船，行驶到这里还算是游刃有余，但到了后面就不一定了，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大船才有底气在接下来的航线中前行。而巴格尼岛正好是大部分船只汇集的地点，所以，如果真的是想横穿千岛之湖，小哥可千万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了解了解。”路德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然后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对我们的事情这么上心呢老船长？”
    路德觉得自己虽然是个人见人爱的社会主义棒小伙，但应该也没棒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能够让萍水相逢的老船长另眼相待，不惜出言指点人生经验。
    “无外乎两个原因罢了。”老船长笑了笑，说道：“第一个嘛，小哥你的性格颇合我口味的，这年头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每次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年轻的自己，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感慨般摇了摇头。
    路德摸着下巴，虽然这货确实是在夸赞自己，但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在自夸的感觉啊。
    老船长不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是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二点嘛……老实说，我还是很期待你们真的能够横穿整个千岛之湖的。”
    “哦？莫非你不信？”
    路德反问道。
    “确实是不信啊。”老船长吐出一圈烟气，说道：“千岛之湖再过去，就是传说中的九头蛇沼泽。而湖泊的最后一个岛屿，莫亚斯岛，就位于湖泊与九头蛇沼泽的交界处。嘿，你知道莫亚斯在我们这里的语言中是什么意思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不待路德说话便自己回答了：“莫亚斯，与世隔绝，人迹罕至之意——几百年了，虽然莫亚斯还是属于千岛之湖的一部分，但却已经有几百年没人到达过那里了。多少人满怀着豪情壮志扑过去，结果不是铩羽而归，便是再无消息。想当年，老子居然也还打过它的注意呢，嘿……”
    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反正他就是笑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站在船头，吸着闷烟。
    路德顿时了然——看来是被勾起了年少轻狂的回忆，开始感怀人生了。
    谁没有青春呢？
    路德对此十分理解，所以也没怎么在意，更让他上心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老船长口中所说的，几百年未曾有人到达过的，位于千岛之湖与九头蛇沼泽交界处的那个莫亚斯岛。
    其实就地理位置而言，并不能把九头蛇沼泽和千岛之湖分开，因为前者本来就是属于后者的一部分。只不过当初开发千岛之湖的那些移民在开发地带推进到莫亚斯岛一带后，却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战胜其后弥漫着的毒雾、水下潜伏的九头蛇以及神秘的巫。于是，继续推进的计划自然只能无奈搁置，那块让他们无功而返的区域后来就被从千岛之湖中划分了出来，变为了如今的九头蛇沼泽，而位于边境地带的莫亚斯岛，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文明世界的荒凉地带。
    这个名号听着比较唬人，但却从另一个方面揭示出了这座岛屿的特点：资源匮乏，土地贫瘠。
    简单来说，啥都没有，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只有十几户世代居住的人家存在，人口最多时也没有超过一百。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如果那座岛真的有开发价值，哪怕它真的处于危险的九头蛇沼泽附近，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也肯定不会放过对它的开发，又怎么可能几百年来都没人去鸟它。
    当然，它贫不贫瘠不关路德什么事，关键在于，路德他们想要进入九头蛇沼泽就必须走那些已经探明安全的航线，那些已经探明安全的航线，其终点又正好都是这座岛。
    然而，这座岛离千岛之湖的中心地带远得过分，又没有什么特产值得那些商人特意将其划入贸易路线之中。也就是说，通过商船是无法直接到达那里的，这样一来，路德他们想要到达那里就只能自己开船走了。然后问题就来了，路德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会操船的。
    你会操船吗？
    路德谦虚地摆摆手，连人都……咳，操船这样的事，就算他是来自于学习天赋点满了的人类这一种族，也是不能轻易学来的。毕竟，就算是天赋技能，那也是要看智商来掌握的嘛……
    这就很麻烦了。
    按照老船长的建议找商船搭顺风车固然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但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人家商船是来贸易，来牟取利润的，你要他远离千岛之湖的贸易中心，带着你跑去一鸟不拉屎的地方玩什么自然情怀，不被当场打死都算你命大。
    路德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去，起码不能说给某些人听，不然某些智商不足的人又要开始跳了——哎呀不就是赶路吗至于搞得这么麻烦？我们可大部分都是权杖级以上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干嘛一定要开船过去呢？用血脉、用言灵、用魔法，哪一个不可以轻易解决问题？就算是要开船，又何必一定要走那些固定的航线呢？身为后来人，难道我们不应该以继往开来的精神去勇敢地开辟、无畏地探索、积极地求取吗？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如果我们的铁蹄继续前行，一个区区的千岛之湖，难道还能难得住我们吗？
    路德会很抱歉地告诉他，真的能。
    千岛之湖下那些凶残的魔兽可不会介意去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固然，他们的队伍中有着夏露这样的原子弹选手存在，但是，千岛之湖本地，也并非就没有王座级的强者。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抛去那些在水底下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平日里不问世事一旦地盘被人入侵就会出面兴风作浪的祖宗级魔兽，光是千岛之湖的智慧文明之中，就有着多达三指之数的王座级强者。他们种族不同，但都隶属于同一个势力。
    千岛联邦。
    一个很特别的势力，他们掌控着千岛之湖中所有拥有城池的岛屿，势力庞大，拥有独属的军队，专门负责向经过此地的商旅收纳各种费用并提供相应的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和收取赋税没有什么区别。
    但特别的地方在于，千岛联邦并没有像一个真正的国家一样为千岛之湖制定各种各样繁琐的法律，唯一一条可以算得上法律的，也就是那条直接促进了当地经济繁荣的“贸易自由”政策。
    除此之外，千岛之湖再无其他明文规定。诸如什么“私斗无罪被骗活该偷盗被打咎由自取”这样极为淳朴，放在神圣莫戈迪亚帝国来说绝对是挑衅法律威严的事项，都属于这片混乱地带默认的行为法则。
    不遵守这样法则的人，会被所有人排斥于这片地域之外，不再接纳。而千岛联邦，就是这片地域这种行为法则的代言人。
    那三位王座级强者，就是千岛联邦的首领，也就是千岛之湖名义上的三大公爵，实质上的掌权人。
    千岛之湖只信仰钱，不信仰神明。所以，在这里没有神明立足的地方，路德他们完全可以不理会来自七圣以及教会的威胁。但是，他们却不可以无视三大公爵在这里的影响力。一旦在千岛之湖闹出了什么大动静，察觉到一位来历不明的王座级强者进入千岛之湖的三大公爵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很多时候，事情不是一句误会就可以解决的。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完美的办法，路德有点头疼。
    “路德，想什么呢？”艾丽西亚忽然抓起他的手：“就要靠岸了，我们可以下船了。”
    “这么快？”
    他一愣，看向下方，只见人群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风尘仆仆的商旅、带刀持剑的护卫、面容剽悍的冒险者、做着苦力活的水手、沿街绵延的摊贩……不一而足。如怒骂声呼喝声谈笑声等各种各样的声音也混杂到了一起往耳中灌来，只是一个照面，便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喧嚣与热闹。
    大陆最繁华之地，不是在威严神圣的人类帝国王城，也不是在狂野粗犷的兽人帝国金帐，更不是在风沙弥漫的大月王庭龙殿，而是在极南之地的偏僻一隅。这样的事情或许看上去很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在千岛之湖的身上发生了。
    巴格尼岛上的巴格尼城，不过只是千岛之湖繁华之路的起点罢了。
    哪怕是走遍了半个大陆，到过无数城市的路德，此刻也被这座繁华的城市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紧紧地随着码头上汹涌来回的人潮而移动，在这之中，他看到了熟悉的人类，看到了兽耳兽尾的兽人，看到了矮小精壮的矮人，看到了高大威猛的巨人……甚至偶尔还能在人群中惊鸿一瞥，目睹到尖耳朵精灵的身影一闪而逝。
    就连一向窝在永歌森林中不问世事的精灵都被吸引住了目光，不惜远离平和安详的故乡也要来到这里增长见识，千岛之湖的繁华由此可见一斑。
    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看到这么多种族同时出现而没有爆发冲突，不然的话，其他不说，人类和兽人肯定是要最先打起来的——千年的仇恨，在这一刻也都被暂时压下了。
    这就是千岛之湖特有的包容——因为混乱，所以无所不容。无论是邪恶，还是光明，只要你遵守这里的规矩，那么，这里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这样特殊的社会氛围，自然而然地，也就为某些种族的出现提供了合理合法的支持，比如——
    “夏露夏露！”“快看那里！”
    智障姐妹拉着夏露的手，急切地伸出手指道。
    夏露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然后，脸一下子挂上了显而易见的阴沉。
    怎么回事？
    注意到她情况的路德不禁有点疑惑。但是，当他看向夏露目光所及之处时，忽然间理解了她这样不太符合平时性格的行为。
    因为，在那里的人群之中，有几个十分特别的存在——
    近乎苍白的皮肤，血红色的眼瞳，张嘴时若隐若现的獠牙……
    血族！
    而且，必然是红月血族！
    不然，夏露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反常。
    路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千岛之湖，鱼龙混杂。
    自由之地，也是混乱之地。
    繁华之地，也是污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