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60章 沧海

    当尼可返回到甲板上时，再次见到了路德口若悬河侃侃而谈的场景，只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再是老船长，而是包括斯泰尔以及铂尔修斯这两名智商不足的人在内的大部分同伴。
    不过，不包括安道尔。
    那货……
    尼可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径直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刚来到众人面前，就见到正大开忽悠之口的路德一下子闭上了嘴，转而用十分佩服的目光看着他，然后抱了抱拳：“姜太公在世，我服了。”
    什么鬼？
    姜太公是个什么玩意？
    尼可当场就懵逼了。
    不过，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结合一下他身旁斯泰尔宛如吃了屎一般难看的脸色，到底还是不难猜出，这货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直钩钓鱼的事情而在夸奖他——就算做是夸奖吧。
    想通了这一点后，他也没什么表示，就是耸了耸肩，然后向栏杆靠去，享受起潮湿凉爽的微风。
    路德对他这种不娇不矜淡然处之的态度显然十分欣赏，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无形装逼”之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他，而是继续向着眼前渴求知识来抚慰他们贫乏心灵的小朋友们科普着关于千岛之湖的信息。
    “……千岛之湖虽然地处大陆极南之地，位置偏僻，但却因为河道的发达与自由的贸易政策而成为了大陆上最繁荣的地区，号称是商人的神国。但是，除了以上这两点外，还有一个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重要原因，那就是历史遗留因素。”
    为了帮助小伙伴们增长一下知识拓宽一下视界，路德也是十分努力地加着各种特技，直说得口沫横飞，颇有种电视节目中所谓专家学者扯牛皮的感觉。
    小伙伴们并不知道什么是电视，也不知道什么是专家学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识到路德的装逼虽然只是停留在理论层次上但他热爱装逼的心灵已经提高了人生理想的层次。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会特别配合地出声询问，以满足路德那种畸形的、毫无意义可言的扭曲价值观。
    “什么历史？”
    这回配合他的是自幼在王室良好教育与家风熏陶之下茁壮成长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从知识层面上来讲只能算是个小学生的渣渣斯泰尔。
    “问得好！”路德为斯泰尔的识相感到很满意，挺了挺胸。
    或许是因为身为言灵师吧，他特别喜欢这种讲道理的感觉。
    特别是这种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侃侃而谈的爽快，已经不足以用“到七圣面前亲口喊一句吔屎啦”这样的境界来形容了。
    起码也得喊三句。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的斗逼，恐怖如斯的存在。
    恐怖如斯的路德加完特技后进入了正式的装逼阶段：“……这个所谓的历史遗留因素，最远已经可以追溯到动荡年代了。当时大洪水在整个大陆上肆虐，更兼有邪教暗中捣鬼，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虽然这场动乱最后被平息，但却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无数人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一切，无家可归流离失所。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来提供生存的保障，但当时的诸多国家还在为争夺霸权而互相争斗，根本无法保证这一点……”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千岛之湖？”
    铂尔修斯若有所思。
    “没错，这位同学回答得很好。”路德表面上夸赞他，但但暗地里却投给了他一个大概是不要打断我装逼这样意思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当时，千岛之湖因为位置偏僻的缘故没有得到智慧文明的开发，还是一片文明的荒凉地带，但也因此，它没有受到邪教的侵扰与诸国战争的影响，比起战乱频繁的大陆中部南部来说要平静得多。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不少饱受苦难的人不远千里来到这片地区，成为了千岛之湖的第一代移民。不过当时的这些移民都还只是一些普通人，了不起也就掌控级，所以只能在千岛之湖附近的平原生存，根本无法对整个千岛之湖进行开发。”
    “第一代？”认真观看路德装逼的艾丽西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词：“也就是说，还有第二代咯？”
    “那当然，智慧生物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怎么可能只满足于这一片地区。”路德抱着胸，很是自豪，大概是因为他的征途并不是星辰大海而是隔壁家半价肯德基吧，看上去就和那些庸俗的凡人划开了界限。
    “在第一代移民到来后不久，第二代移民也来到了这里，不过相比起身为普通人的第一代移民来说，他们的身份可就复杂得多了——彼时诸国战乱已经结束，古代奥术帝国统一人类地界，兽人天狼帝国统一草原地界，精灵圣树祖庭统一永歌森林。没有了战乱的侵扰，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无家可归的事情，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远离文明中心而已。”
    “远离文明中心？”
    所有人都被这个说法吸引了注意力。
    听过要走向文明的，没听过要远离文明的。“没错，远离文明——只不过这里的文明，指的是当时的大陆新秩序。”路德颇为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板着指头一一细数：“在统一战役中押错了棋子的家族，试图浑水摸鱼结果失败无处容身的野心家，趁着战乱逃离又怕被清算旧账的犯罪者，不被新秩序新帝国容纳的十恶不赦之人，主动敌视新秩序甚至想要覆灭它的人，比如某些被灭亡国家的复国者……这些人，统统都因为各种各样可说不可说的原因聚集到了这里，成为了这里的第二代移民。比起已经熟悉了当地环境的第一代移民来说，他们的优势十分明显——强大的实力，与狡诈的头脑。
    就是在这样一帮人的努力之下，神秘的千岛之湖终于被揭开了面纱，智慧生物的触手第一次伸进到了这里。但是，这却并不是一次完美的开疆扩土——由于土著居民的顽强反抗，千岛之湖的开发最终进入了旷日持久的相持阶段，这样一直相持了近千年。直到圣君埃文神圣起义，大陆再一次陷入动荡，无数难民涌向这里时，千岛之湖才形成了如今口耳相传的格局。
    由于第二代移民在开发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所以，千岛之湖地区的秩序也是由他们来制定的。而他们本身身份又很复杂，为了不引起大陆中土的注意力，达到鱼目混珠的效果，索性不限制进入这片地区的人的身份。这一决策歪打正着，吸引了不少因为特殊原因在大陆待不下去的人，而这些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善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由此造成了千岛之湖民风彪悍的特点。
    除此之外，千岛之湖发达的河网，以及移民的特殊需求也带来了不少逐利的商人，某些不可明说的交易也因为千岛之湖疏松的法律而开始兴盛。三教九流，黑道白道，人类兽人，甚至是血族巨人等种族都在这里出现并聚集。最终，一个大陆最繁华最自由但也是最黑暗最混乱的地方，就这样诞生了。”
    他一口气将所有内容都说了出来，然后连忙从艾丽西亚手中拿过水壶灌了一口。
    装逼，也是需要身体做本钱的。
    喝完水后他看向小伙伴们，发现他们还沉浸在路德的话语之中，神思缥缈，仿佛是看到了自动荡年代以来无数智慧生物前仆后继来到这片土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宏伟史诗。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尼可。
    此刻的他正盯着湖面出神，对于周围的动静全未发觉。
    路德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是矜持地坐在原位，默默地等待着小伙伴们从沉思中惊醒之后送上诸如“才识渊博学富五车装逼高手”之类的赞美。
    他相信，是会有的。
    虽然用着老女人强行安装进可移动磁盘路德大脑的X度来装逼并不算什么本事，但路德不管，他就是要装逼，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路德是一个多么棒的小伙子大陆上凤毛麟角的存在要是不夸一声恐怖如斯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老女人在梦里坑了他一把，他现在装逼，不过是在收取一些小小的报酬而已。
    比起他拯救世界奉献自己的伟大与无私而言，这点报酬算得了什么？能算得了什么吗！
    于是有人告诉他，你就是个傻逼。
    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不过不要太狂哟。
    毕竟年轻，图样，图森破。
    全程围观了路德装逼的敦厚长者老船长呵呵一笑，磕了磕烟斗，准备传授他一点人生经验：“嘿嘿，小哥还真是学识渊博呢，这些东西，不是土生土长的千岛之湖人还真不一定能知道。”
    他先肯定了一下路德，让后者掉入了名为“骄傲”的圈套：“哪里哪里，只是有所耳闻罢了。”
    “是吗？”老船长目光中射出一道精芒，开大了：“既然小哥你懂得那么多，那么又是否知晓，当初让这地区的开发陷入了相持阶段的那个土著居民，到底是什么种族吗？”
    “额！哈？”
    路德一下子懵逼了：老女人给的X度貌似没详细到这种地步啊。
    那怎么办？
    察觉到同伴们投来的目光，路德忽然觉得，今天这逼，似乎是装不成了。
    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有一山高，我路某，今天认栽。
    “这个……倒是未曾听说。”
    路德咬牙摇头。
    老船长身上身经百战的气势顿时更盛：“那你可知晓，千岛之湖在当初还有另一个名字？而这个名字，也是由那些土著居民而得来的。”
    “这个……也不太了解。”
    路德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
    随便租一条船，就会有姿势水平丰富的长者出来对自己谆谆教诲，这个世界是真特么的有趣。
    老船长吸了一口烟，目光中露出了深邃的光芒：“外来人不知道这一点也很正常，关于那个土著居民的事情，和之前我说的白雾一样，只要待在千岛之湖，总要一天会见识到的。至于那个久远的名字，我倒是可以和你们说一下。”
    “哦？”
    连同路德在内，众人侧耳。
    老船长转过身，背影陡然变得高大无比：“那个名字是——”
    他沉声开口，一字一顿，语气铿锵：“沧、海！”
    沧海！？
    略带熟悉的名词顺着风进入耳中，让靠在栏杆上的尼可身躯陡然一颤。
    耳畔，那缥缈的声音再一次悠悠传来——
    “不要……”
    “不要拒绝沧海遗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