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73章 黑暗中的银月

    不出他们预料的是，在营帐搭好后不久，暴风雪就到来了，呼呼的狂风夹带着纷乱的雪花肆意地飞舞着，将天地上下挥洒成白茫茫的一片，渺远而寥廓。
    在这样寒冷的世界中，也只有冒着热气的奶茶还能给他们带来些许的温暖。
    艾丽西亚小心翼翼地捧着碗中浓稠如浆的奶茶，看着白蒙蒙的雾气蒸腾而起，而后又消散无形，只余手中温热提醒着他们，寒冷的季节已经到来。
    她将碗放到唇边，小口饮下，同时默默地观察着长老阿苏斯与路德他们的交谈。
    不仅是她，其他没有参与交谈的人，如白合姬由，又或者是斯泰尔尼可，也都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可以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次会谈。
    在他们的共同注视下，阿苏斯不紧不慢地饮下一口奶茶，略微温暖了一下身体，然后才笑着问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凡事总有先后，老夫也不可能同时回答你们的问题，所以，你们决定好谁先问了吗？”
    他指的，自然就是埃索伦和夏露。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夏露主动退让，轻轻摇头：“你先问吧。”
    她已经等了很久了，也不在乎那么一时半会。
    “多谢。”
    埃索伦轻笑着点头，然后转头看向阿苏斯，正色道：“阿苏斯长老，我想问的，首先是关于太阳家族的事情，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他们？”
    阿苏斯捋着胡子的手一顿，然后又恢复了原状，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因这个问题而有所动容一般：“他们离开了。”
    “离开？”埃索伦皱眉：“什么时候？去哪里了？为什么离开？”
    “十年前，往北而去，临走之前巴萨查来拜访我，听他的说法，应该是为了追寻远古兽人王的遗诏。”
    阿苏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十年前？”
    埃索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低头沉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路德有点好奇地插了一句：“远古兽人王的遗诏？那是什么？”
    远古兽人王他倒是知道，和现在的兽人王不同，他是远古神话时代的人物了，也是所有兽人共尊的王者，与苍之王、夏之王以及远古精灵王并称为远古四王，带领兽人参与黄昏战役并最终胜利，建立了第一个兽人帝国摩龙，是一位很伟大的人物。
    阿苏斯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不需要避讳，直接开口道：“远古之时，兽人王建立摩龙帝国后故去，逝前曾留下遗诏，万年之后将有不下于黄昏战役的大灾劫发生，于是让一部分族人隐逸于秘境之中，待到大灾劫发生之时再出现挽救危局，这其中，就有当初的皓月家族与太阳家族的先祖。”
    说罢，他又看向埃索伦，意味深长地说道：“巴萨查说过，其实他们早该离开了，只不过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这才拖到了十年之前，想来……”
    “大概是因为我吧。”
    埃索伦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十年之前，我被送到了人类帝国。”
    “额……”
    路德他们都愣住了。
    埃索伦自小在草原长大，但却不是兽人；太阳家族的人早该离去，但却因为埃索伦而停滞了许久；在将埃索伦送到了人类帝国后，他们又立刻踏上了追寻远古兽人王遗诏的征程……
    这件事，透露着许多诡异。
    “是吗？原来如此。”阿苏斯捋着胡须，点头称道，也不知是真的相信还是没有。
    “对了……既然他们离去了的话，那么，黄金湖秘境呢？现在怎么样了？”
    埃索伦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黄金湖啊……”阿苏斯停下了捋胡须的动作，颇为感慨地说道：“在他们离去之前，巴萨查将黄金湖秘境的位置告知了我，并且和我说，若是遇到困难，在通过守护者的考验后，可以暂时进入其中躲避……大概是因为他们走后，金帐王部的兽人王就会把所有的目光都转到我们身上吧……说起来，皓月家族本也有追寻遗诏的使命，但奈何，大日和皓月，总要有一个留在草原，哪怕现在已非日月双子的天下了……”
    说到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目光深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过往的峥嵘，或许，是祖辈的荣耀。
    “这样啊……”埃索伦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现在，便是要去黄金湖秘境躲避暴风雪的侵袭吗？”
    “的确如此。”阿苏斯点头承认，“说到这个的话，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埃索伦阁下了……”
    “但说无妨。”
    埃索伦正色。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埃索伦阁下来说……黄金湖秘境的守护者，据说是远古太阳鸟的精魂，想要进入其中，就必须通过他的考验，在这之前，本来已经选好了人面对考验，但如果埃索伦阁下也去的话，那这件事就非阁下莫属了……”
    阿苏斯娓娓道来，末了，似乎是怕埃索伦不答应，又说道：“埃索伦阁下离家十年，想必也很想回去看看吧？再说了，这次的暴风雪只是前奏，未来的日子肯定还会更加难过，要是埃索伦阁下不介意的话，另外几位也可以一同进去，暂时躲避，等雪季结束再继续前进……”
    他看向路德他们。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还是蛮有吸引力的，路德他们虽然实力强大，但也没有自大到以为可以在大自然的怒火中来去自如，进入那什么黄金湖秘境暂时躲避暴风雪，事后再继续出发，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做法了。
    当然，他也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而是看向了埃索伦，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不过，以路德对埃索伦的了解来说，他应该会……
    “理应之事。”他果然不辜负路德的期望，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在下也有一些事需要入秘境探寻——至于几位同伴，如果不深入秘境禁忌之地，想来巴萨查大人应该是不会怪罪我的。”
    “如此甚好。”
    阿苏斯又恢复了捋胡子的动作，笑眯眯的，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又问了一句：“那么，埃索伦阁下还有什么想问吗？”
    “暂时没有了。”
    埃索伦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夏露，向后退了退，将话语权交到了她手中。
    夏露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问道：“除了血族和安苏，还有谁参与了银月异变的事？”
    “银月异变？”
    阿苏斯沉默了一会，低头思考，理了理思路后，才开口说道：“银月的异变始于一千多年前，和教会的出现时间大致对得上，这一点，大概夏露大人也是知道的……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这件事很复杂，而老夫唯一所知道的是，除了血族那位大公之外，大概还有其他一些信仰银月的种族也参与了这件事，如狼人、精灵……安苏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甚至就连皓月家族的内部都因此分裂为了两部分，亲向红月的那部分自称为血狼部落，投靠了金帐王部，成为了他的得力助手……”
    不知道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阿苏斯说出了这样的话。
    分裂？
    路德想起了之前在战场上见到的那只巨大黑狼，似乎有所明悟。
    另一边，阿苏斯还在说着：“其实，不仅是安苏得到了支持，七圣乃至所有神灵背后都有支持他们的势力，像金帐王部和狂野意志泰瑞尔关系匪浅，故而狂野教会取代长生天成为了草原广泛的信仰……至于其他神灵，缪斯和安苏同样得到了精灵族支持，不过后者更受欢迎，故而信仰更多，风暴主宰赫拉克是巨人，和巨人一族似乎有所联系，千岛之湖的城邦似乎也和他关系匪浅……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他顿了顿，又说道：“但是，其他的神灵得到的支持，要么就是力度不够，要么就是支持者的实力不够，所以没能对世界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而红月安苏得到了血族的全力支持，更有那位王座级的大公相助，所以才能造成银月异变为红月的局面……至于那位大公为何要如此鼎力相助，老夫也不甚了解了。”
    总不可能是为了爱情吧？
    路德内心如此吐槽。
    其他神灵得不到全力支持的原因很简单，如兽人帝国，他们并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压在他们头顶，所以，与其说是金帐王部支持泰瑞尔，倒不如说是与之合作互相利用，其他的如精灵族也大致如此；而德古拉率领的血族则如同疯了一般全力支持着安苏，甚至不惜断绝血脉，化为红月血族，彻底断绝了和银月血族的关系……
    等等！断绝血脉？
    正感慨着的路德忽然一愣，心中好像有所明悟——断绝了银月血族的关系，再加上之前夏露所说的，德古拉吞噬了血族的半月先祖与满月先祖，实力大增，却还不满足，想吞噬夏露……
    那家伙，不会是想像血族始祖该隐一样，成为红月血族的始祖吧？
    而夏露所说的，一个种族只能有一个始祖这件事他也很了解，所以才要让血族断绝了和银月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变为了另一个种族……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德古拉就不是疯了，而是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
    他一定是和安苏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协议！
    路德虽然没有亲身参与过这件事，但却将大概的经过脑补了七七八八，而且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连他都已经猜到了，身为血族先祖的夏露肯定也已经明悟了。
    他悄悄瞥了一眼夏露，发现后者面色冷漠，目光淡然，似乎并不因此而感到愤怒或是其他什么情绪。
    路德当然不会以为夏露真的没有生气，他知道，后者只不过是将这种情绪隐藏了起来罢了。
    就好像隐藏于黑暗中的银月，只有待到升起的时候，才会光耀万物，扫荡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