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62章 化鹏

    在埃索伦帮助他们拦下了那些追击的狼骑兵之后，前方便一无阻拦，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铂尔修斯向前迈进的步伐了。
    千米多的距离，在开启血脉，又有言灵术的加持之后不再遥远，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十秒，铂尔修斯的身影就已经冲到了丘陵的边缘，看到了位于不远处山坡之上的兽人军队的军营。
    虽然之前并没有预料到居然有人敢冲击军营，但兽人方还是在仓促之中布置好了防守的阵线。
    山坡之上，拒马栏之后，双目赤红的兽人士兵手持弓箭，在指挥官的指示下倾泻出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试图借此挡下铂尔修斯前进的步伐。
    但很可惜的是，铂尔修斯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他的前方以及左右两侧，路德、安道尔以及白合三个人轻易地挡下了铺天盖地的箭雨，而姬由则挥动法杖，甩出一个又一个大火球，目标正是前方阻挡在高坡之上的拒马栏。
    伴随着炽热的高温，没有被阻挡也无法被阻挡的火球在飞出之后猛然炸裂，溅射出点点的火花，附着到周围的事物上，“噗哧”一声开始燃烧。
    一时间，高坡之上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不少兽人士兵都被火球炸裂的火花给溅射到，纵然身着铠甲，但依旧无法阻挡火焰的灼烧。
    姬由的攻击虽然还未造成太大的伤亡，但却已经导致了不少士兵失去了战斗能力。
    军营内，兽人的指挥官面对这样的情况，眉头微皱，没有去理会那些着火的士兵，而是冲身后缓缓点头，比了个手势。
    随着他的动作，几辆外表笨重的庞然大物被推了出来，在那上面，已经上好弦的弩箭闪烁着憀人的寒光。
    弩车！
    路德瞳孔收缩。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就算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重型战争兵器，但凭借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路德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是什么玩意。
    铂尔修斯脚步也不由得一滞，显然是从这弩车上感受到了危机。
    “公婆！”
    路德大喊：“别犹豫！继续跑！”
    “哦！！交给我吧！！！”
    铂尔修斯怒吼一声，浑身的力量聚集在着地的四肢上，整个人如同狂野的洪荒巨兽，势不可挡地往兽人的军营冲去
    下一秒，弩车发出“吱嘎”的声音，仿佛到达了极限的弹簧一下子被松开，扣紧的弦“嘣”的一声响，巨大的弩箭便挟带着猎猎的风声朝他们射来，那迅疾的速度让路德毫不怀疑，一旦被击中，哪怕铂尔修斯拥有泰坦巨熊的血脉，也绝对讨不到好。
    “基佬！”
    他冲身旁的安道尔喊了一声，然后转过头，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些弩箭，缓缓开口：“停！”
    言灵术的力量发动，原本正急速飞行的弩箭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泞中一般，速度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不再似原来那般迅捷，而身旁的安道尔则是在路德开口便明白了他的想法，轻轻挥动法杖：“冰结三叉戟。”
    久违的寒冰三叉戟射出，仿佛要针锋相对一般准确无误地撞上了半空中依旧在飞行的弩箭，双方碰撞，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之后，冰结三叉戟化为寒气四下消散，而弩箭则似乎失去了飞行的动力，挣扎着又晃晃悠悠地飞了一阵，而后颓然落地。
    与此同时，炽热的火焰、狂暴的风刃以及冰冷的波涛自上下同时发出，直接扎进了兽人军队的军营中，开始肆虐席卷，虽然并没有给对方的士兵造成太多打击，但却成功摧毁了那些恐怖而又脆弱的弩车。
    而此刻，铂尔修斯毫不停歇的身影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而后，在那些兽人士兵惊恐的目光之中，他猛然一蹬地面，一跃而起，从他们头上冲了过去。
    “轰！”
    当铂尔修斯落地的时候，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烟尘飞溅，弥漫了四周，也朦胧了那些兽人士兵的视线。
    落地之后，铂尔修斯没有太多犹豫，直接毫不犹豫地再次拔腿向前奔去。
    前方，就是绵延无际的轻风草原了。
    飞在铂尔修斯身旁，路德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广阔的丘陵地带。
    希望他们几个能早点追上来。
    他内心祈祷。
    而与他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安道尔。
    ***
    “锵——”
    丘陵之上，金色的神鸟振翅，鸣叫，声音响彻整个天地。
    庄不予下意识地望过去，却发现他的同伴埃索伦已经将他面对的那两个兽人狼骑兵吊打得不成人形了。
    被太阳鸟的火焰灼烧，哪怕是庄不予都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
    看来，自己也不能落后了。
    想起安道尔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庄不予微微一笑。
    就算是耍帅又怎么样？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位年少时游历天下，因着一个有点幼稚乃至好笑的理由，在大月沙漠上当了声名显赫盖世大侠的男人，最终还是无法忤逆族人期许，背负起了家族重担，抛弃了——或者说，深埋了那年少的轻狂。
    但不管怎么说，母亲还是没有离开他，哪怕甚至无法堂堂正正地被人以“庄夫人”称呼，她也从未怪过父亲。
    年少时耍过的帅，年长时背起的爱，其联系必然是很深的。
    直到此刻，他终于有点能够明白父亲的苦衷了。
    因为，此刻的自己，也正在为此而纠结。
    所谓仗剑，不只有侠骨，还有柔情。
    他有点恍惚。
    而在战斗中心神不定，似乎是最愚蠢的行为。
    他的对手，一前一后夹攻他的兽人狼骑兵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猛然挥出，一上一下，分别朝着庄不予的脖颈与腰部砍去。这两刀势大力沉而又迅捷无比，似乎避无可避，一旦被击中，不是身首异处，便是被拦腰斩断！
    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下，风仿佛也被划破，发出了“嘶嘶”的呼吼声，然而，也正是这风，提醒了庄不予。
    他刚回过神来，“心眼”之中便出现了两把长刀，分别从前后上下朝着他砍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好像很快就要来到他跟前。
    他说我这人有很多缺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还有谁会在战斗中分心呢？
    就算父亲再怎么努力地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侠客，也只有那个人，能够看穿并一针见血地指出背后的真相。
    犹豫不决，不够果断，畏缩不前……这一切的缺点，似乎都已经足以让他像他原本所说的那样，不再喜欢自己了。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他还是那样的态度呢？
    不冷不热，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好像极度渴望有人进入他的内心，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又或者，是他所希望让自己看到的那个他。
    如果……如果父亲也有那么多缺点，母亲还会喜欢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母亲喜欢的，不会是父亲的任何一点，而应该是，那所有的优点与缺点，共同构成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一抹笑容，似乎再一次陷入了恍惚的状态之中。
    但是，在那两名挥刀的兽人狼骑兵眼中，庄不予却彻底变了，不再是原本的恍惚，而是面对他们的攻击，毫不慌乱，甚至还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从他的身上，一股磅礴宏大的气势也开始升腾，犹如沐浴了岁月洗礼的椿秋巨树，原本只是小小的树苗，但却在此时此刻肆意地生长，仿佛要突破界限，直达天际。
    而这样不断攀升的气势，在他们手中的刀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距离他的脖颈、他的腰部仅仅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升华——
    他整个人，都化为了虚无，不再存在，长刀则长驱直入，毫无阻拦地从他身体的残影中穿了过去，却挥到了空处，让两人都用一种用力用在了空处的憋屈与空虚感。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庄不予，化鹏了。
    两人的头顶上，庄不予原本消失的身影悄然浮现，原本磅礴的气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灵、仿佛无所凭依但却又无所不依、无所存在但又无处不在的缥缈之感。
    “无所恃，则逍遥。”
    庄不予低声沉吟，忽然像是明悟了什么。
    手中，长剑轻轻挥出，寒芒一闪，仿佛穿过了空间的界限，那两个狼骑兵的脖子上，红色的血痕缓缓浮现。
    连带着，他们身下的坐骑也是呜咽一声，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他们不敢置信地捂着脖子，跌落到了地上。
    赤红的双眼，犹未闭上，似乎这样莫名其妙的死法，也让他们很不甘心。
    而庄不予却只是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剑，低头不语。
    ***
    极西之地，虚空之中。
    日夜不继的时间长河之中，腰挎长剑与酒壶，肩膀上停留着一只古怪小鸟的仙人雕像，从他抓着酒壶的那只手开始，缓缓破裂。
    仙人，就要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