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63章 当时我就懵逼了

    “真是，臭死了！”
    昏暗的下水道内，路德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挣扎着往前挪去。
    此刻的他为了避免血迹泄露自己的行踪而用仅剩的最后一点语言之力去除了身上的血迹与血腥气，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反而让他看上去显得更憀人了。
    还好，这里也没有别人。
    王城的下水道也是下水道，自然不可能比其他城市的下水道高档，该臭的地方还是得臭，黑暗中明亮的小眼睛更是让路德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老鼠吧？总不可能是四只绿毛乌龟吧？”
    路德口中嘀咕着。
    说实话，此刻的他完全是漫无目的地在下水道中行走，唯一的想法便是跑得越远越好，只要不被那些护卫军抓住，等他恢复过来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他更担心的是他的同伴因为没有见到他如期归来的身影而担忧甚至进入王城。
    时间一点点流逝，头顶石壁水滴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在寂寥空旷的下水道远远回荡。
    路德拖着疲惫的身躯，脚步宛如被绑上了铅块一般沉重。
    可疑的是，直到现在，路德还是没有遭遇追兵，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觉得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还是另有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任一个刺客在王城到处乱跑的吧？
    说不定已经在出口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路德自投罗网了。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起码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自己恢复体力。
    不，不行了。
    已经到极限了。
    路德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壁，为了避免闹出太大动静，只能控制着轻轻喘着粗气。
    热气从口中呵出，连带着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也上升了不少。
    向上望去，看不到星空，只是一片黑暗，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两个黑影从上面跑了过去。
    连老鼠都是结伴而行的，唯有自己是一个人，如此狼狈。
    他想笑，却因此牵动了伤口，浑身上下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咳……咳……”
    捂住嘴，尽量小声地咳出声后，总算是好受了不少。
    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人总是会不自觉地胡思乱想。
    路德就开始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来这里受这般苦的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正如另一个艾丽西亚所说的，这里就真的只是一场梦吗？这里不也是如此真实吗？他，能够如此轻易地放下这里的一切吗？
    一个人同时存在两种羁绊，就会产生这种疑问。
    他轻轻闭上眼，忽地又睁开，眼前浮现出诸多的景象。
    朦胧中，第一个看到的并非是死胖子铂尔修斯，并非是老好人中二病埃索伦，也并非是智障姐妹……
    那是从一片风沙弥漫的荒原开始的故事，少年原本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存在，经历了原本的兴奋、激动与新鲜感之后变得迷茫、无助而孤单。
    然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冥冥之中的使命感——他救下了一名少女。
    艾丽西亚，她是一切的开始，因为救下她，才会遇到之后的同伴，才会有如此丰富刺激的冒险故事，而路德也才因此与这个世界结下了深厚的羁绊。
    说真的，路德一直都觉得，艾丽西亚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也许没有强大的实力，却勇敢地面对着一切，而她所面对着的名为王血的东西，比其他人所面对的都要可怕。
    所以，路德很佩服她，保护着她，安慰着她。
    哪怕如此，也从未能和她一起并肩过。
    因为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
    “即使是王血，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啊……”
    路德伸出手，又颓然收回。
    如果自己一定要回去，那就不要给出无法做到的承诺。
    他挣扎着站起来，试图继续前进。
    但是身体是不会欺骗你的。
    于是他脚下一踉跄，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狗屁！”
    他略带恼怒地捶打了一下地面。
    下水道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轻喝声在回荡，惊动了几只老鼠。
    自己……
    能否带她回去呢？
    把她带回自己的世界。
    不，那也是她的世界，她拥有那个世界的气息，虽然只有一半。
    但，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路德为自己的灵机一动而感到兴奋，身体颤栗不能自已。
    不管老女人他们要自己做什么，只要完成那件事，然后让他们送艾丽西亚和自己一起回去就可以了，回到地球，回到路德的故乡，回到艾丽西亚母亲的故乡。
    说不定，艾丽西亚母亲所说的“回归彼处”，指的就是这个呢？
    他不顾身上的伤势，张开口无声地笑了，手一下一下捶打着地面，看上去像是疯了的样子。
    他的确是乐疯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想不到呢？
    其他人也一样啊，如果是铂尔修斯，或者埃索伦他们，如果想和自己一起走，那也不是不可以嘛。
    反正老女人既然能把自己带过来，就一定有办法把人带过去。
    当然，前提是，自己能够逃出这里。
    但路德忽然觉得力量又涌现出来了，只要有一个目标，有为之努力奋斗不止的未来，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信念，那么力量这种东西，似乎就是无穷无尽的。
    “不就是护卫军嘛！”
    他比了个中指：“我路德！”
    “不怂！”
    “哦？是吗？”
    稍微熟悉的男子声传来。
    路德伸出去的中指一僵。
    下一刻，他眼皮轻合，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一只带着老茧的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叹了口气，身形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
    “陌生的天花板。”这是路德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
    他发现此刻的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周围装饰古朴而又典雅，并不华贵，却给人一种“哇哦看上去好牛逼的样子”的感觉。
    “护卫军的牢狱都这么高端吗？”
    这样问出口后，路德很快给了自己一巴掌：用铂尔修斯的脚趾头想都应该知道这里不是什么牢狱了，自己纯粹是脑抽了才会这样说出口吧？
    不仅是高端的房间，就连自己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过，身上的衣物倒是没什么不同，看来没被动过。
    依稀记得，昏迷前一刻，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路德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思考着。
    然后，传来了敲门声。
    “额……”
    路德一愣，然后房间门被打开了。
    “我还没有说可以进来啊！”
    路德吐槽道。
    “我进自己家还要你同意？”
    来人反问道。
    “那你敲什么门？”
    路德下意识地回道，然后抬头，面色愕然。
    走进来的家伙，名为斯泰尔，是帝国的王子。
    那他家……
    “这里……是王宫？”
    路德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干燥，说出来的话都是干巴巴的。
    面对他不知在期待着什么的目光，斯泰尔很干脆地点头：“没错。”
    顺利得到了不想要的答案。
    路德抱着头躺倒在床上。
    “你干嘛啊？”斯泰尔不爽地看着他：“快起来，我姐要见你。”
    “你姐？”
    路德起身，若有所思：“长公主殿下？”
    自己最后还是落入了她手中，不过，比起被处决，这样的局面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不知道那位长公主殿下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对，走不走？”
    “走，为什么不走！”
    路德从床上一跃而下，穿上鞋子，朝着斯泰尔点头：“带路吧。”
    “也不知道我姐为什么想见你……”
    这样嘀咕着，斯泰尔转身走出房间，路德紧随其后。
    一路上两人都是静默无声，路德倒是东张西望的，有点好奇。
    “这里……莫非没有仆人吗？”
    他左右张望不见人影，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是没有，只是少。”斯泰尔回答道：“除了必要的护卫和一两位仆人之外，这里平时就只有我和我姐。”
    “很节俭嘛。”
    路德如此评价道：“看来长公主殿下也是个朴素的人？”
    斯泰尔没有回答，只是诡异地看了他一眼。
    路德莫名其妙：“怎么？”
    “你不担心吗？”斯泰尔问道：“紧张？激动？兴奋？恐惧？敬畏？还是其他？”
    “我为什么要这样？”
    路德更加莫名其妙了。
    “因为我姐要见你啊。”
    斯泰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其他人要见我姐都是这样的，你倒是蛮特别的。”
    “是吗？”路德摸着头笑了：“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帅吧。”
    “这和帅有关系吗？”斯泰尔白了他一眼，颇为感叹地说道：“要是那位贵族知道他死在这样一个人手中，说不定在冥界也会哭出来哦。”
    看似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让路德心一下子变得紧张。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吗？
    斯泰尔这是在试探他吗？还是说，要表示长公主殿下的态度？
    他该怎么回应？
    路德心中胡思乱想着。
    斯泰尔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只是我个人问你罢了，别把我姐想得那么可怕好吗？想得太多了你。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有这样的勇气和正义感，公然刺杀一名修炼禁忌魔法的贵族，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多虑的愚者。”
    说得你很聪明咯？
    不过，刚刚他说……禁忌魔法？
    路德内心不屑，但却面色如常地问道：“禁忌魔法，是指灵魂魔法吗？”
    “没错。”
    斯泰尔点头道：“被帝国、教会、世界观测局在内的所有势力禁止修炼的魔法。”
    帝国？教会？世界观测局？
    “为什么？”
    “谁知道呢。”
    斯泰尔耸了耸肩：“帝国是沿袭古代奥术帝国的传统，而且灵魂魔法研究人的灵魂，确实挺邪恶的，至于其他的，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帝国王子吗？”
    路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很快就不是了。”
    斯泰尔无所谓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到了。”
    “到了？”
    路德来不及思考斯泰尔所说的话，连忙正了正衣裳，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
    斯泰尔瞥了他一眼，握住了门把。
    “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
    “恩？”
    “我姐说，等会你见到她，不要太惊讶。”
    “？？”
    路德不明所以，斯泰尔收回目光，一把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路德连忙抬脚跟了进去，抬起头。
    “请问，你就是路德先生吗？”
    熟悉的少女的声音传来。
    路德呆立在了当场。
    象征莫戈迪亚王室血脉的金发金眸，精致的面容上正笑吟吟地面对着他，原本绑成双马尾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上位者高贵优雅的气质完全看不出与上午时的文学少女有一丝半毫的联系……
    “不必了。”
    “会再见面的。”
    “下次见面，再和你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