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109章 她们所想要的自由

    黑色的夜幕笼罩之下，身着黑袍的身影在广阔的原野上行走着。
    红色的月光照耀于他们身上，但是，没有影子。
    风呼啸着吹过，卷起他们黑袍的下摆，领头的那位黑袍人停了下来。
    同一时间，其他八位黑袍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站立在原地，隐藏于兜帽之下的面容被黑暗遮掩，无法看清。
    领头的黑袍人抬起头，正对天上的红月安苏。
    灰色的，仿佛迷雾一般朦胧的眼眸凝视着红月。
    眼眸中，如缠绕的蛇，狂暴的狼，以及死者主宰之类的的形象一一在他眼中呈现。
    “东方……芬里尔大人的指示……”
    “马上就到了。”
    “呵……”
    他低下头，咧开嘴低声笑着。
    笑声在风中回荡。
    然而，诡异的是，回荡于风中的笑声却并非来自于他的口中，而仿佛是……来自于无法知晓无法窥视的虚空。
    ***
    罗格镇，小镇后方，依山而建的几座房屋中最豪华的那一座，此刻正有几位穿着华丽金边白色长袍的人同样抬起头注视着空中的红月。
    站在最前方的那位有着花白胡子，面容和蔼，手持权杖的老者目光深邃地看着红月。
    “赤红之月，安苏……”
    他口中轻轻念叨，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
    那些站在他身后的人只是沉默，没有附和。
    “该入网的人，马上就要入网了。”
    老者说道：“埃尔隆派来的人，那些不请自来的人，无论他们是否得知真相，都不得不走进这张网。魔法师，毕竟还是渴望知识的。”
    无人接话。
    老者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等到他们都入网了，就差不多可以收网了啊。浮空科技？神明的奇迹，又怎会是那些魔法师可以奢求的呢？”
    他言下之意，似乎已经完全将原本便是由古代奥术帝国研究出来的浮空科技坚定不移地当成了所谓神明的奇迹。
    说完之后，他又转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三人，尤其将目光放在了一名有着红发红眸的年轻人身上。
    “埃索伦阁下，你认为我说的，如何？”
    “……”
    被提问到的埃索伦抿了抿嘴唇，最终开口：“贝罗因大人，在下认为……很有道理。”
    “是吗？”
    贝罗因轻笑，不置可否。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复开口问道：“说起来，这次张网的目标中，似乎，有埃索伦阁下曾经认识的人吧？”
    埃索伦沉默。
    “净化序列第五十六位，渎神之罪，根据他们的罪行来看的话，似乎是必须审判的目标啊……”贝罗因别有深意地看着埃索伦：“既然遇上了，那便顺便解决了。相信埃索伦阁下，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埃索伦握紧了拳头，但又很快松开。
    于是，贝罗因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相信，埃索伦阁下是上神最虔诚的信徒，以前不过是被迷惑了而已，他必不会使他所信仰的神明失望，对吧？”
    埃索伦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贝罗因。
    “我已经老了，在神子团中，也已经算是上了年纪的那种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蒙受上神的召唤，前往神国侍奉于其荣光之下。教会的未来，毕竟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埃索伦阁下，我的意思，你明白吧？”贝罗因看着埃索伦：“你是教会中信仰最虔诚最有天赋的信徒，虽然之前还从未有过圣武士担任神子团首座的前例，但若是埃索伦阁下的话，我相信教会冕下和其他神子阁下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埃索伦点点头，平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身旁的另外两名信徒用隐晦的嫉妒眼光看着他——他们虽说也已经是冠冕级的圣者了，论实力比起埃索伦还要高上一点，但也无法得到教皇和其他神子如此重视——事实上，甚至有人声称，埃索伦已经得到了上神阿萨的青睐，所以才会被教皇等人如此看重。
    毕竟年轻又有天赋，实力又强大。
    这样想着，他们不禁略微惆怅地低下了头。
    贝罗因自然是将他们的表现都看在了眼中，但却没有在意，而是用劝告的语气对埃索伦说道：“埃索伦阁下，我们——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很重视你。所以，希望埃索伦阁下也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就比如这一次打击异端的行动，我希望埃索伦阁下能够好好表现，所以……”
    他顿了顿，然后走到了埃索伦身前：“那些犯了渎神之罪，列于净化序列的罪人，就交给埃索伦阁下你了，如何？想必埃索伦阁下必不会使我失望。”
    埃索伦身躯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贝罗因仿佛没有看到：“埃索伦阁下，他们，可都是罪人啊！沾染无辜之血甚至与深渊勾结的罪人……”
    “我明白的。”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埃索伦终于开口了，直接打断了贝罗因的话语。他红色宛如火焰燃烧一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贝罗因：“如果，他们真如贝罗因大人所说的那样，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那样的话，自然最好。”
    贝罗因笑着转头，看向另外两名冠冕级的信徒：“你们两个，想必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请贝罗因大人吩咐！”
    “去查探一下山脉周围吧，入网之鱼的情况，记住，尤其要注意那些罪人的动向。”
    “是！”
    他们匆匆走出房间。
    埃索伦站在贝罗因身后，目光似乎穿过房间，看到了夜色中宛如巨龙匍匐的龙爪山脉。
    我自然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但是，前提是……
    果真如你所言。
    埃索伦低下头，眼帘低垂，将自身情绪收敛。
    ***
    此时的小镇，夜色正黑，街道之上也没有了多少行人。倒是那些偏僻黑暗的街道里，不时有几个身影匆匆穿过，但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的目标，正是黑夜中若隐若现的龙爪山脉。
    那他们的身份自不必说，不是埃尔隆派来的新派魔法师，便是自发组织作死行动的中立魔法师。
    夏露坐在窗边，借着自身身为血族先祖良好的黑夜视觉，将那些魔法师鬼鬼祟祟的行动都看在了眼里，这其中，她甚至还看到了不少冒险者的身影——教会封锁了龙爪山脉，原本前来寻找宝藏的冒险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宝藏确实是不能找了，但若是能找到教会正在追捕的那两名魔法师，送到教会去也是一大笔赏金。再不济，捡捡漏总是可以的吧？
    毕竟是愚蠢的人类，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夏露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但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外几个身影。
    路德，艾丽西亚，铂尔修斯，以及庄不予。
    “……”
    夏露使劲摇头，努力将多余的想法全部抛诸脑后。
    “夏露夏露……”“我们，饿了……”
    一直缩在墙角的姐妹两抬起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夏露。
    “这样啊……”夏露有点为难：“一般人类的血太脏了，不能喝。但是我的话，现在还没有到达冠冕级，不能凝聚身躯。所以，你们先忍一下吧，等我……”
    “饿了……”“饿了……”
    “我们想喝血……”“想喝血……”
    姐妹两可怜兮兮地看着夏露，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想喝，艾丽西亚的血。”
    这……
    夏露略微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她想试着和姐妹两讲道理：“要不……”
    “饿了……”“饿了……”
    然而姐妹两根本就不和她讲道理。
    夏露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目光又放回了窗外。
    姐妹两失望地低下了头。
    夏露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姐妹两的眼光，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姐妹两的请求——她知道，姐妹两都已经是掌控级的血族，体内更是流淌着新月血脉，在苏醒过来的她帮助之下，对于血液的渴望早已经可以勉强控制了。再说了，艾丽西亚走之前还专门为姐妹两喂了一次血，怎么可能这么快饿。
    姐妹两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心软，然后趁机提出去帮助路德救下艾丽西亚这样的要求罢了。
    无奈的是，她恰恰最害怕这一招。
    以前也是，只有姐妹两一撒娇或者装可怜，本来已经做好了铁石心肠准备的夏露马上就会败下阵来。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就连那一次也是。
    ……“夏露，我们……”“我们不想死……”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才不想就这样结束啊……”
    ……“离开这里……”“摆脱那身份……”
    ……“我们从此以后……”“就是高贵的……”
    ……“新月血族！”
    所以，怎样抉择呢？
    这次的她，又应该怎样抉择呢？
    夏萝的夏露，还有夏莉的夏露，怎样抉择呢？
    夏露深吸一口气，没有转头。
    墙角，传来姐妹两低声的抽泣。
    抱歉，我不可以。
    因为你们是新月血族，是我的血脉后代。
    也是该隐始祖的血脉后代。
    所以，她应该做出的决定，应该会是，毫不犹豫地，没有迟疑地……
    帮她们获得她们想要的自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