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3章 无法原谅的口是心非

    “给老娘滚啊！”
    铺天盖地的蝙蝠朝着艾丽西亚涌来，黑色的潮水带给人绝望的感觉。
    在蝙蝠群之后，三名血族挥动着长鞭，眼上带着嗜血的光芒。
    “你们这些丑陋的嘴脸！”
    艾丽西亚毫不犹豫开启嘲讽，然后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于是，蝙蝠群炸了——准确来说，是烧着了——同样算得上铺天盖地的黑色火焰整个将蝙蝠群以及三名血族包围起来。
    并不灼热，也并不炽烈，哪怕是处于夜晚之中，这些黑色火焰也没有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因为，这些黑色火焰所代表的，是深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着他们的脑海，黑色的火焰肆无忌惮地冲进他们的身体，顺着血液一路燃烧，脑中的一切负面情绪，害怕也好憎恶也好，一下子全部燃烧起来，这是从心灵最深处传来的，最冰凉的痛楚。
    深渊的魔火，燃烧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当火焰散去后，蝙蝠群已经完全消失了，原地只剩下那三名血族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还没死吗……”
    艾丽西亚再次举起手：“对于臭虫来说，经历一次痛苦就死未免太轻松了，是这样吧？”
    “别开玩笑了！”
    女性血族愤怒地叫道，然后展开了那对巨大的蝠翼——并不是因为被羞辱了想要爆种开大和艾丽西亚一决高下，恰恰相反，她挥动着蝠翼，就那样狼狈地跑了，在她身后是那两名男性血族同样狼狈的身影。
    艾丽西亚皱了皱眉，抬起脚想追，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到了脚下那个将自己包围着的圆圈，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名少年的声音——“不要跑出这个圈哦……”
    “是路德说的……”艾丽西亚轻轻自语道，“老娘才不会听那个家伙的话呢，所以……”
    “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风吹过，仿佛在嘲笑艾丽西亚的不诚实。
    她并没有在意，而是转头再次望向洞穴，金色的眼眸仿佛透过重重阻碍看到了洞穴内的情形。
    “要死了呢。”
    “真是没用。”
    “还是，早点结束吧。”
    “她想出来了。”
    艾丽西亚伸出手指，用牙齿轻轻咬破，一滴金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
    “故曰，下位者应顺应，应服从，应献出他们的生命。”
    金色的血液化为一道光消失，洞穴内传来了憎恶魔凄厉的叫喊。
    “真是……无趣。”
    ………………
    “贤者波顿的屠龙圣剑！”
    卷轴上的图案已经消失，乳白色的光芒也归于沉寂，漂浮在空中的是一把外表平平无奇的剑——如果说它还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大概就在于从它身上传来的，似乎无穷无尽的威压。
    那是传说中的幻想物种龙族的气息。
    “仿照传说中力之贤者波顿阁下的屠龙圣剑而创造的传奇魔法，虽然在威力上可能比不过，但是，要对付眼前这种情况，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既然这样，那就该早点拿出来啊……”躺在地上的路德有气无力地说道。
    “贵人多忘事嘛。”安道尔毫不在意地将话题略了过去，然后转头望向那只已经被强制掉线许久的憎恶魔。
    “不管怎样，给了我们很大的麻烦，所以，就给你一个特别的死法吧，死在贤者波顿的屠龙圣剑下，应该也死而无憾了吧。”
    然而憎恶魔并没有去理会安道尔的嘲讽，而是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路德。
    “王血……你和王血是什么关系！”
    “王血？”路德挠了挠头发，仔细思考了一会，然后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已经接近死亡的败犬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向胜利者发问？既然失败了，就老老实实接受失败的命运，轻松愉快地迎接死亡不好吗？对于你这样的存在来说，想要学那些著名反派放下两句狠话，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咯？”
    “真是酣畅淋漓的路德式的嘲讽呢。”正在装死的铂尔修斯伸出大拇指。
    “你……简直放肆！”憎恶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用凶恶的眼神看着路德。
    “放肆？我交了四百五的。”路德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基佬，送他升天吧，也不是什么有人气的反派，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阙词，他以为自己是谁？夜O月吗？”
    “了解了解，还有，不要叫我基佬。”
    安道尔顺口抱怨了一句，然后伸出手一挥，那把屠龙圣剑就如同脱肛的野马一般冲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憎恶魔的下体。
    “愚蠢的凡人……愚蠢的凡人！”
    看着那把又粗又大刺入了憎恶魔的下体，路德和铂尔修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安道尔轻抚菊花（？），微笑不语。
    随着时间的推移，憎恶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则完全消失不见，身体也化为了一股黑气渐渐消散。
    “居然死了三分多钟……”路德不屑：“出场不到三个小时，死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回忆杀，果然不是什么人气反派呢。”
    然后下一秒，路德就被打脸了。
    憎恶魔身体所化的黑气消散后，掉下来两个人，路德一看，顿时懵逼了——正是之前被吞噬进去的杰洛姆以及他费尽心机想要复活的老婆温莎。
    “还没完啊。”路德瘫在地上毫无干劲：“我没蓝了，你们打吧。”
    “你以为我就有吗？”安道尔苦笑着说道：“一个传奇级魔法，体内的魔力基本都耗尽了。”
    “那我们团扑吧，三个人刷副本，果然还是难了点……”
    “你们能仔细点观察不？”铂尔修斯无奈地看着两人，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杰洛姆：“他好像快嗝屁了。”“恩……恩？”路德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果然看到杰洛姆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看起来似乎马上要死掉的样子。
    “温莎……温莎……”杰洛姆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只是深情地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嘴中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
    原本想开嘲讽的路德闭上了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温莎，温莎！”杰洛姆依旧深情地呼唤着，同时伸出手，努力地想要抓住女子的手。
    “温莎……”
    他眼中，满是渴望，但是，伸出去的手，最终无力地停在了她不远处。
    他为了她，依旧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就连抓住她手的力量，也已经失去了。
    “温莎……”
    无论他再怎么呼唤，她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独自沉睡着，留着他一个人在她的世界外呼喊。
    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深情地呼唤过她的名字了？
    似乎，自从她沉睡之后，就没有过了。
    为了唤醒她，做了很多呢——费尽心机偷走那本研究笔记也好，为了举行献祭不择手段地收集祭品也好，全都是，全都是为了她啊，不是吗？
    “可是……”
    低沉的吼声从他的喉咙响起——
    “那根本……根本不是爱啊！”
    说什么，什么为她做了很多，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不需要这种无所谓的努力吧？
    说什么为了她失去所有所以连握住她手的力量也失去了……
    其实，只是没有勇气吧？
    不敢抓住她的手，恐惧着，害怕着，担忧着，用自己沾满血腥的手，然后替她做出选择。
    她不会高兴的。
    她会生气的，会生气地对他说：“杰洛姆，不可以这样做。”
    可是，他还是做了，与其说是为了拯救她，倒不如说是为了，拯救他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在悔恨与愧疚中徘徊，他自私地背叛了她。
    所以……
    “那根本，不是爱啊！”
    泪水从眼眶流淌而下，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在跟谁道歉，只是重复地说着。
    他静静闭上了眼。
    他轻轻张开了口。
    “我，不懂爱啊。”
    他的手无力地停在了她的手前方。
    只有五厘米的距离。
    他的头垂下，精神已经涣散，思绪却飞到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很久以前，他还说过类似永远的誓言。
    然而，
    “杰洛姆，我感觉，你离我好远。”
    他先背叛了，所以她毫不犹豫转身了，那个背影，是他伸出手，无论如何也想留住的。
    但最终，他的手停在了死亡之前，距离她的背影，似乎只有五厘米。
    五厘米的距离，需要用一辈子去追。
    杰洛姆死了，死在了距离她只有五厘米的地方。
    路德挣扎着，走到他面前，就那样看着他。
    杰洛姆死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露丝也好，丽娜也好，艾莎也好，镇子里的人也好，哪怕一次，他也没有说过——也许，他的对不起正是跟她们说的，但是，他最终没有勇气说出他们的名字，正如他没有勇气握住温莎的手一样。
    “所以，我无法原谅你。”路德说着，伸出脚踢了一下杰洛姆的手：“活该！”
    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处理完，就把他们，还有这个洞穴，所有一切，都烧了吧。”
    看着路德远去的背影，以及已经跟温莎的手重叠在一起的杰洛姆的手，铂尔修斯和安道尔不由得都沉默了。
    他和她，五厘米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
    路德说他没有原谅杰洛姆。
    口是心非。
    他们心中不由得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