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房霍青娥》日常篇叁 第十三话 黑谷春日的忧郁

    “天火融空坠星殿,龙鳞泻地化珠帘。
    鲲伏万丈渊中土,鹏展九霄云外天。
    覆掌阴阳辟混沌,横锋黑白分坤乾。
    大哉天下一言尽,泼墨是非巷陌间。”
    正片开始。
    ——
    很多时候,促使文人舞文弄墨的都是面对眼前环境的感叹。
    就如同此时此刻一般,徐君房就这么信手拈来似的把一首律诗脱口而出。
    ……就算她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也同样如此。
    “为什么,土蜘蛛不好好待在自己应该待着的地方,而非要跟着我呢?”
    徐君房转过头,对走在自己身边的黑谷山女质问道。
    黑谷山女,居住在地狱与人间的通道的土蜘蛛妖怪,同时也担负着阻止好奇的人类或是妖怪进入旧地狱探险的职责。
    平常都会穿着一件腰部蓬起的土黄色连衣裙,束着团状的淡黄色头发,现在就是她最普通的标准装扮。
    不过,这里可是人间界,准确地说,是人间之里的街道上。
    “……啊。”
    山女微笑着,像是在为自己的出现找个理由。
    “我迷路了嘛,在名为人生的道路上。”
    徐君房用袖子抹了去了眉角的青筋,用尽可能友善的语气说着。
    “你无聊吗,你寂寞吗?那就去找你的姬友玩荡秋千去,干嘛一定要粘着我不放……!”
    没错,这已经是她能达到的最友善的层次了。什么,你说没必要这样?
    试想一下,在正值一日之计的时候你神清气爽地推开门,却发现门口的竹子上挂着一只看起来十分图谋不轨的土蜘蛛;这还不算,而且无论你走到哪里,这只奇怪的妖怪就会跟到哪里。
    试问,你会怎么解决?
    换作魔理沙可早就一炮轰飞对方了,哪还能像徐君房这样,到这种地步还尝试着和她交涉。
    “……你到底想怎样?”
    收起手里的卷轴,忍无可忍的徐君房终于停下了脚步。
    “想要我得病吗,想要报复我关于上次毫不留情地揍飞你的事吗,还是其他什么的原因?”
    “嗯……~☆?”
    “纯粹是在耍我玩的吗!回你的地底下去啊你这只莫名其妙的蜘蛛……当心我送你去自警队喔!”
    倒是碰了巧了,她最讨厌与之接触的妖怪几乎全都生活在地底,一个比一个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原本,他今天是要接受阿求的请求,前往稗田家帮助记录下前天发生的虫王之争的详细过程,但是却不知为何被从地底来的守门人缠住了。
    没有在自警队有过犯罪伤人备案的妖怪,是可以在通过许可后出入人之里的。
    所以,自警队没有权利阻拦山女的自由进出,这也是本任自警队队长弓冢秋良、妖怪闲者八云紫、不知名的村长所达成的共同条约《人妖平等协约》的其中一条。
    也是因为如此,近几年来的人之里比之以前要热闹了许多。
    在这样的环境下,努力研究符卡规则、能与妖怪抗衡的人类也井喷式地出现,人类在幻想乡的地位也在不断得到提高。
    不过……
    ——这种莫名其妙就黏上来的无聊的妖怪,能不能少一点啊!
    来自徐君房无力的悲鸣。
    像这样,怀着对人类生活的好奇之心来到人之里的不守规矩的妖怪们,也大批量地增多了。
    ——那之后怎么样了——
    人之里,稗田家。
    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男式道袍的银发马尾少女迅捷地翻过了大院的围墙,平稳落地。
    没有想到自己的反跟踪能力竟然已经退化到了会被区区土蜘蛛跟踪的地步,带着她绕着人之里转了三圈,最后还戴上了赤鬼面具才能够脱身……
    摘下那个诡异的面具装饰,徐君房长叹了一口气。
    活了两千年,我敢保证,这是我见过的最无聊和难缠以及粘人的妖怪,没有之一。
    仍旧没有意识到,绕着人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自己其实和不知原因跟着她的黑谷山女同等无聊的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她故作潇洒地轻拂长袖,迎风而立。
    “不过说实话,要和我比,至少得在年龄上先压过我再说。”
    完美的姿势。
    “徐先生,你在干什么……?”
    然后,她收到了来自自己的身边的一声友善的问询。
    穿着外出用亚麻便服和黑色布鞋的稗田阿求,正向徐先生投来好奇的视线。
    “阿求小姐,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被人撞见这尴尬一刻的徐君房,娴熟地转移话题。
    “既然让我来复述,为何还要穿着一副要出去的行头?”
    “是因为答应了慧音,今天要去寺子屋讲课。”少女回答道。
    “那就这样,先告辞……”
    “等等等等,让我捋一捋。”
    她叫住了往外走的阿求。
    “你让我这时候过来找你,但是又答应了慧音去讲课……这有些冲突吧?”
    “没有哦。”
    阿求轻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波澜不惊、成竹在胸的微笑来。
    “因为,不是我要找你,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哦,耍我是吧。”
    徐君房双脚一蹬,飞身上围墙。
    “那么我就恕不奉陪……”
    “阁下请留步。”
    声音落下,从墙角边踱步走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是在下,邀请的你。”
    行。
    她脚下一滑,从围墙上倒哉葱式落到了地面上。
    “……你就不能早点过来。”
    徐君房拍了拍先着地的脑袋上沾的泥块,抱怨着扳起了脸。
    “村长啊,你不就找我么,有必要让我感觉到自己肩负记录历史的责任感吗!?”
    “要是老朽说自己有事相求的话,您一定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咳嗽了两声,他接着说道。
    “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徐先生能够原谅。”
    “好吧,你什么时候也会玩气心机来了。——那,看来这事儿很重要?”
    点了点头。
    “重要,而且只能由我去做的事情?”
    继续点头。
    沉默。
    “信你一回。”
    少女摊手。
    “虽然吧我是属于崇尚隐世的高人,但是没办法,谁让我待在幻想乡呢——总有人要去做这种事情的不是?”
    这大概算是徐先生对他自己不断给自己添麻烦的行为的一种自我宽慰吧。
    ——视角转换——
    居住在地底的妖怪是不被允许来到地上的,但是也有例外的存在。
    什么是地底?
    阻绝渡者之桥以后才能真正被划归到“地底”的范畴,在那之前的幽道,是一片不被约束的“灰色地带”。
    黑谷山女和琪斯美,便是这幽道中的住民。
    并不是被人驱赶到地底的,也有由她们自己决定要生活在那儿的,这在地底的妖怪中,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异类。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试图去探究。
    今次,古明地觉让黑谷山女……这个地底的自由人帮忙把上次帮助她的宠物的谢礼交给徐君房,所以她才会来到地上,才会一直跟着徐君房——才怪呢。
    “试着去观察徐君房吧,我想你会得到你心中问题的答案的——而这个答案,就是我给予你的报酬。”
    那个三只眼的妖怪,是这么说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话是这么讲的啦……”
    靠在街道边的告示栏的柱子上,山女无奈的叹了口气。
    “但是三宝殿自己会跑,那就显得很麻烦了。”
    就算已经很努力地在跟着,但在徐君房有意地使用各种奇葩的招式进行的反跟踪措施下,她还是跟丢了目标。
    完全没有收获啊——或许从一开始就观察错人了,还是本来这句话就是第三只眼的随意敷衍?
    不擅长思考这类问题,向来是直来直去的山女,苦恼地皱起了眉毛。
    自己的友人特地来找自己咨询问题,而自称地底偶像的她却无法给她答案,实在是辜负了友人的信赖。
    再加上那个奇怪的问题的性质,要是老实说出实话的话……
    “呐,山女,如果,有一个人类喜欢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那要看你喜欢不喜欢对方了……两情相悦才叫爱嘛。”
    山女理所当然的把自己不知道哪里听过的典故说了出去。
    “前提条件是相互喜欢呢?”
    “……这个吧,我想想啊。”
    如果,自己实话实说的话……
    “对不起,我好像还没有谈过恋爱啊哈哈”
    “……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有一千岁了吧。”
    一千岁一千岁一千岁
    ……我才不想被那只未成年的河童在这种方面嘲笑啊!
    怒从心头起的她,是一拳轰折了告示牌。
    然后在路人奇怪的眼光下战战兢兢地把告示牌重新扶了起来,并用蜘蛛丝缠住断口。
    黑谷山女,一千岁,至今未恋爱。
    河城荷取,六百岁,疑似恋爱中。
    ——那之后怎么样了——
    “我说啊,你们之前干了什么?”
    被村长派遣过来的徐君房满头黑线地看着面前扭曲的墙壁,以及嘴里叼着扑克牌的大叔和左手菜刀右手黄瓜的淡蓝色长发少女两位居民。
    “自己和自己玩桥牌。”
    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举手道。
    “做黄瓜便当。”
    貌似种族是河童的男子的妻子举手道。
    ……简直无敌。
    给他俩一人比划了一个中指。
    “接下来是城管执法时间,闲人退散。”
    她娴熟地掏出了一张符纸,对准了显现出奇妙人脸的墙壁。
    “恶灵啊,显现出你的真实吧!”
    大师施法了快闪快闪
    不要啦老公看一会又不会死
    “您俩闹够了没有啊喂。”
    墙壁已经恢复了原状,她把手里拎着的那位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孩,丢到了河童人妻的怀里。
    “好好哄着吧,坐敷童子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呢——虽然这娃子刚才差点就把你家给拆了。”
    喔,这就是传说的坐敷童子啊,还没我们家宗政小时候好看呢(戳)
    这肚兜的线看起来材质不错——难道用的是什么“只要妖怪知道的材料”做的吗(戳)
    ……你们啊。
    徐君房轻轻地关上了大门,深呼出一口气。
    自来熟也要给我适可而止吧。
    大约是知道为什么宗政能够做到如此处变不惊了,原来是平日里被你们俩锻炼出来的么。
    照例,徐君房的思维再次选择性的跳过了她自己。
    不过,和上次娘化后的感觉是一样的,对灵力的控制下降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刚才简单的现形咒也差点释放失败。
    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要再度捡起刀剑拳脚的本事了……虽说活动筋骨也不是坏事,但这么频繁可是遭不住的耶。
    她握拳抬头,走下台阶,来到告示牌前,然后……
    一拳轰飞了告示牌君。
    “为什么,明明是全村范围内的修路计划却要我全额掏腰包啊你这个混蛋村长!”
    被黑色气场震慑到的路人快步离开了她身周半径五米的范围。
    “德玛西……”
    “烦不烦啊你这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吓人的伞妖怪!就不能去干一些更有现实意义的事情吗!”路过的无辜小伞,显然是成了她的出气筒。
    “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非洲居民就是不明白!
    你们就以为我当个壕很容易吗!
    成功炼制一件法器很容易吗!
    赚得都是辛酸泪啊有木有,还一天到晚,不知好歹地来烦我烦我,真的够……啊这不是小伞吗。”
    “转换得太突然啦!?”
    就算最后把怒气收了回去,小伞仍旧被这位处于暴走状态大发牢骚的徐君房给吓哭了。
    咔嚓(闪光灯)
    “嘛。”
    从屋檐上跳下来的射命丸文收起翅膀,拍了拍徐君房的肩膀。“没想到你还有欺负小孩的不良嗜好——放心吧,作为你的女朋友,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事登上新闻头条的。”
    吓哭了小伞+文文新闻=苗爷饶命
    “若是不想守寡的话,请千万不要这样做。”
    银发少女对摆出职业笑容的乌鸦,做出了一百八十度的郑重鞠躬。
    时间推移至一小时之后。
    “不上课没问题吗,不良教师?”
    “有天才少女阿求在,还有我什么事?”
    徐君房咬碎了塞在嘴里的棒棒糖。
    “大丈夫,难得有一天休假就要玩个底朝天啦——”
    小伞的实际年龄比外表年龄要大的多,所以在了解了徐君房当街暴走的原因之后也就停止了沮丧。
    这也直接使得她预先准备好的棒棒糖失去了效用,于是就自己解决了。
    “倒是你。”
    徐君房戳了戳文文的肩膀。
    “乌鸦不好好待在八岳山,来人之里搞什么?”
    “还能是取材以外的可能性吗。”
    文文摊手。
    “今天拟定的特别报道是‘徐先生?徐小姐?娘化原因大采访惊叹号’这样。
    但看你已经这么惨了,我就难得的网开一面吧。”
    亏你也知道我过得十分凄惨么。
    “知道吗,如果说人间之里这块地是个红十字会的话。”
    徐君房头顶青天,缓缓说着。
    “那么,我就是红十字会的那些捐赠报表里真实的唯一部分。”
    “和谐的话禁止。”
    文文咳嗽了两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很惨啊我,因为取消了预定的计划,所以今天没什么事情能够报导了呢。”
    “是啊,同样很凄惨的我对你深表同情——要不去看我给龙神雕像刷漆?”
    “无论是妖怪们还是人们都不会关心这个的吧。”
    盯。
    “那,去寺子屋看阿求的公开课?”
    “理由同上。”
    盯。
    “……那么,公布自己今天的内裤颜色?”
    “的确是够八卦够劲——你想死一次吗?”
    盯。
    “好吧,你不就是想要我给你找个八卦目标吗。”
    徐君房终于受不了文文的逼迫视线了,这会儿举起了小白旗。
    “人妖异恋如何?”
    “这不是在说我们俩吗?”
    “嘛,从本质上来说确实……”
    沉默。
    “哎,你的八卦天赋实在是太弱了——这还能自称是幻想乡最新闻的射命丸文的男朋友吗。”文文叹气,顺便晃了晃手指。
    “你知道,妖怪和人们通常都会关心什么样的新闻吗?”
    “……比如,今天的报纸上的‘八意永琳和八云紫的愉快年龄竞赛’?”
    徐君房一拍手心。
    “哦对了,那篇文章加上那张照片真的很有视觉震撼的效果,GJ!”
    “那可是我冒着新闻社被拆迁,自己被倒挂在博丽神社门口的危险冒死得到的情报……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图文不符合的问题?”
    “诶?”
    “操作方法很简单。”
    少女转着手头的钢笔,这般解释道。
    “就是说,把一张老图配上一段妙趣横生的文字,于是就彻底掩盖了图本身的火星感,反而能够让人觉得有趣。”
    【这不是那些个骗经验的一图流常用的姿势吗】
    【你要不要问问神奇海螺呢】
    以上,【】内发言者皆已被十封循。
    “我就说咋个图这么眼熟……”
    徐君房捂脸。
    “换一句话说,你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找不到适合的新闻了对吧?”
    不愧是徐先生,看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凌厉。
    射命丸文点头。
    “正是如此,我已经将这件事归类为了异变级别的异常。”
    你没东西可以报导的话不就恰恰证明了没有异变吗
    “记者们的门道还真是复杂。”
    这么说着,徐君房抓了抓头发。
    “谁让你的女朋友是个清廉正直的记者呢。”
    文文挽起她的肩膀,悠然自得地回复道。
    “所谓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是是是,就当做我是脑子一热才会答应的你。”
    她斜眼。
    “不过我可不会再想从这茧里出来了——不会介意吧,乌鸦?”
    你。
    偶尔也会说出几句像样的话语来的嘛。
    ——但就算是像样的话语,也不能成为你转移话题、企图蒙混过关的武器!
    “当然不会,徐君房……不对。”
    她握住徐君房的手,然后使劲捏紧。
    “徐二。”
    两人站在街道中央,开始较量起各自的握力。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比试握力,输得人就听谁的话。”
    来自徐君房的微笑的提议。
    “真是难以想象,这般幼稚的穷酸倒是竟是幻想乡的守护者之一。”
    文文嗤之以鼻,作势就要抽出手掌。
    一秒后。
    “出其不意——认命吧,徐君房!”
    “我早已料到你有此招!”
    省略号。
    “你以为我会输给你吗!?”X2。
    ——
    在那之后,徐君房和射命丸文前往永远亭各自给自己的左手手臂/右手手臂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前半完。
    ——
    后编
    ——
    人间之里(暮)
    徐君房和射命丸文的集体犯二行为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人成功浪费掉了难得的休息时光,把本来应该是言情剧的剧情发展硬是给歪成了搞笑剧。
    一个人犯傻并不可怕,但是当正在犯傻的人,遇上另外一个犯傻的人的时候,那就可以毁天灭地了。
    “事实上刚才呢,我应该是先你一步握断的你的手掌。”
    文文分析道。
    “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综合握力的大小分析,就应该在你之上才对。”
    “智商堪忧。”
    徐君房白了她一眼。
    “你就没有发现,我现在也是女的么。”
    ——我不承认一个能轻松手刀折断钢铁而且胸部没有丝毫起伏的人的性别居然能够是女性!“哦,我也不承认,但是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没错。”
    徐君房在语句的前边加了个语气助词来表达她目前愤慨的情绪。
    “因为这个原因的缘故,我不得不穿着这件明显大一号的道袍非常不舒服地度过这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没有洗澡的选项。”
    意外的坚持原则啊,绅士徐先生。
    文文略带一丝惊讶地瞥了正用自己绑着石膏的手臂敲西瓜的银发少女一眼。
    “那我就只好,打心底里去好好珍惜这比你高出半个头的美好时光喽。”
    “在这么说着的时候,有本事就把你的鞋子的高跟脱下来。”
    她解开石膏,不以为然地递过去一片西瓜。
    “要吃么?”
    你啊。
    文文抽了抽嘴角。
    “路上你不是说要让我感恩戴德地接受你对我的约会的来着?
    但是为什么我没有感到任何的约会氛围呢?”
    “那你想要怎么样,要我现在拿出个钻戒给你?
    拜托吧少女,现实世界和玛丽苏文言情小说的发展是截然相反的。”
    徐君房摊手。
    “有一个人,她昨天还是能够跟你勾肩搭背的损友,今天就摇身一变成了你的女朋友,而且指不定还会进化到未婚妻,究极进化到你的正式妻子……这毕竟不是能一两天就能调整过来的,总得有一个适应期才行。”
    但是,就算你说了一大串废话,我也不认为确定关系的狗男女所谓的约会就是绑着石膏吃西瓜。
    “哟,徐老师,忙着把妹子呐?”
    路过的弓塚队长递来了助攻。
    “——忙你的去!”
    被徐先生毫不犹豫地折断了旗子。
    ……算了。
    我也没期待着徐君房能够懂得什么才算做是真正的约会。
    文文把西瓜皮准确地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中,主动提议道。
    “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去吃晚饭如何?”
    “好主意。”
    她略一思索。
    “我知道有个地方,价廉物美而且酒水免费。”
    “……不会是田中家的大排档吧?”
    “怎么可能。饮食可是不能儿戏的。”
    听你这么一说。
    我怎么就觉着比先前更加紧张了呢。
    ——那之后怎么样了——
    田中居酒屋。
    虽然说不是大排档那种过分差劲的地方吧……
    “小姐们,需要特殊服务吗?”
    “不用……你丫的绝对是新来的服务生吧(冷面)”
    但是我不认为这里的氛围和大排档相比能优越到哪儿去。
    有人还记得大电影篇的时候被砸坏桌椅的那家黑心居酒屋吗?
    “放开了喝,酒水我担着!”
    虽然少女是摆着一张计划失败的沮丧脸,不过徐君房可不管这些。
    “为了咱俩的第一次约会,干杯!”
    我觉得,你还是先弄懂约会到底代表着什么再这么说会比较好。
    虽然说早就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
    “徐君房。”
    文文浅笑着举起了还没有装酒的酒杯。
    “你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
    ——欠揍呢。
    乓。
    她狠狠地把酒杯拍碎在了徐君房头顶上。
    “何故揍我!?”
    怪你脑回路太欠。
    文文顿觉一日的不快都随之烟消云散。
    “爽多了爽多了,果然这才是人生嘛。服务员,拿个新的酒杯来。”
    “……就这么揭过去了!?”
    “反正蓬莱人不当出气筒真心就浪费了,比如蓬莱山辉夜和藤原妹红……每天不都打得彼此R18G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她俩才不是干这个的吧!”
    就这样,像是日常生活一般无需做作的“约会”,其实也挺不错的吧。
    ——视角转换——
    正处于晚餐时间的宗政家。
    “尽管吃,不够的话这里可是保管添饭的!”
    早上徐君房见到的河童少女此时穿上了厨娘装,餐桌上的五六盘佳肴代表了她与平常脱线的性格不符的,可见一斑的精湛厨艺。
    不过相对而言,家里的客人倒是有些显得拘谨得过了头。
    “我开动了——话说老妈。”
    做完餐前礼节的宗政吐槽道。
    “你从哪儿捡来的这位穿着奇怪的大姐的?”
    “就在家门口……不过,这不是重点。”
    她摆了摆手指。
    “知道吗,这位肚子很暖和的大姐姐,可是我的前辈的老朋友呢。
    就算是在河童之里也是小有名气——地底偶像,黑谷山女酱!”
    肚子很暖和是什么形容词啊喂。
    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姑且不那么想管“妖怪之间的朋友关系”的宗政,低头与饭菜作起了斗争。
    自己的河童老妈总会捡一些奇怪的东西回来,有时候是物件,有时候是人。
    当你习惯了之后,就会生出这般“习惯成自然”的心理了。
    “地底偶像……幸会幸会。”
    作为一家之主的老爸,当然不会像他那样不作任何表示,姑且还是很礼貌的朝山女打了个招呼。
    “我可是很喜欢你唱的歌的,呃……音色圆润,歌词优美,引人入胜,尤其是高低音的切换,非常完美。”
    “是吗……但是,我不会唱歌诶。”
    山女尴尬地如实回答。
    沉默。
    “你不是偶像吗?”
    “那只是个昵称而已……”
    ……这就很尴尬了。
    他干笑了几声。
    “我大概是记错人了。”
    “老公。”
    “哎。”
    “闭嘴。”
    “是。”
    于是,宗政他爸识相地和宗政一样埋头奋斗。
    “总工程师——也就是荷取前辈经常向我们提起你,说你在以前总是热衷于污染河流什么的……呃,她因为这个甚至还特地制作了一套污水净化装置。”
    宗政他妈敲了敲桌子。
    “不过,看得出来,前辈很喜欢你啊。”“……先不管咱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我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为污染了河流,所以河童之里的长老甚至下令驱逐过我。
    也不是想着要给她添麻烦啦,但是……”
    “我明白,种族天赋嘛。
    就算现在的河童们也大部分对土蜘蛛提不起好感来。”
    山女的种族是土蜘蛛,拥有着散播疾病的能力。
    这种能力,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都不会为谁所喜欢,甚至,河童之里的河童们都不允许她靠近河流一步。
    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没有多少变化。
    “……是啊,这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肚子很暖和。”
    河童少女指了指山女那奇特的衣服。
    “这可是荷取前辈亲自实践所得到的结果。”
    【喂,那边的土蜘蛛,我可不会允许你再来污染我们的河流了!】
    “亲自实践吗。”
    山女闭上双眼。
    “不得不说,那时候的遭遇还真的有些怀念啊。因为自己的能力所以自愿深居连接地狱的深道的那一天,我可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和每天都斥责我过于靠近河流的河童做上朋友。”
    【土蜘蛛,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嘛……】
    “很多事情,不亲自实践的话就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这位已经是一家之母的少女,也算得上是有感而发。
    “无论是实验也好,生活也罢,都是这样的呢。
    酸甜苦辣,亲自体验了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
    【呐,你的衣服里鼓鼓的,到底藏着什么?】
    “这也是你的感想吗。”
    “确实是,如果当年我没有选择把你从河里捞出来的话,现在也就没有小政政了。”
    颓废大叔插嘴道。
    “老爸,再用那个称呼的话我就揍你哦。”
    【呃……很暖和。】
    有的时候,心与心之间的隔阂真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薄,重点是在于,你愿不愿意将其捅破罢了。
    “是吗。”
    她听着,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有趣,又令人羡慕不已的家庭啊。”
    并不是只有徐君房才可以做到消除岁月的隔阂,所谓的爱,本来就没有这样的说法。
    ——不是吗?
    ——那之后怎么样了——
    “那么我就告辞了。”
    “好走。”
    客厅里还在看电视的宗政爸朝她挥了挥手。
    “孩子他妈,你的客人快走了你确定不下来吗!!”
    宗政和他老妈去楼上对万智牌了,所以连人影都没看见。
    “你再转陀螺,明天的早饭可就要取消了!”
    结果楼上孩子他妈的呼喊,比他还要大声。
    “……他们母子的感情一直这样。”
    从沙发上起身的他,不好意思地露出了苦笑。
    “宗政哪天终会被孩子他妈带坏的。”
    我,怎么觉着是她被宗政带坏了呢。
    “那么,就先行告退啦。”
    “哦哦,夜路注意安全~”
    道别完毕,黑谷山女轻轻关上了大门。
    门外,人间之里灯火通明。
    答案已经到手了。
    现在的话,就能好好回答友人的问题了吧。
    ——
    后记
    ——
    妖怪之山,幻想大瀑布。
    “我的朋友告诉我呢。”
    河城荷取,对正在一本正经地下着将棋的白狼天狗说道。
    “只要顺其自然就好……虽然说我也不明白那只土蜘蛛的意思啦。”
    “唔,是这样啊。”
    椛摇晃着尾巴,稍许沉思了一会儿。
    “不过,看到文文这么开心到也挺好的……虽然我依旧不觉得,她和徐先生是什么靠谱的搭配啦。”
    “真是为自己的主人的幸福而尽忠效力的忠犬呢——将。”
    荷取微微笑着,在棋盘上下出了必杀的一步。
    “又赢了哦,赌注拿来,十根黄瓜诶嘿嘿——”
    “嗯。”
    犬走椛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突然想起文文昨天夜不归宿…我得去人之里看看情况。”
    “欸,那黄瓜呢”
    “下次,下次。”
    这回连掀棋盘的手段都懒得用了吗。
    “随你……走好——”
    已经习以为常的荷取,斜眼目送少女夹着尾巴迅速逃离现场。
    恋爱什么的,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呢。
    河城荷取,六百岁,尚未恋爱。
    某人妻河童,五百零六岁,已结婚生子。
    大概,自己在不知觉间也成了“剩下来的一群人”中的一份子了吧。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做自己想做、能做的事情。
    ——那也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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