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左希染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临风一眼。打开了房门。
是那些刚才在族长身边的黑衣女人,她们来请左希染和临风去吃饭,两个人跟在她的后面,穿越过很多复杂又狭窄的迷宫似的道路,终于来到了饭厅。
这个房间内的灯比刚才所有地方都要多,在桌面上摆着的是无与伦比的美食,都是左希染没有在齐国见到的,临风在她的耳边偷偷说道,“这是蚩西家宴,我们一年才能吃一次的,这是最高礼节的待遇了。”
左希染听了这话,向坐在最中间的那个首领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南宫小姐不用客气,请坐吧。”
她看上去是这个房间内除了左希染和临风之外唯一一个会笑的人,因为其他的黑衣斗篷的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其实左希染也能够理解,这些人在服用了新的腹虫以后,就是再生。自然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她看着有些可怜,刚想拉着临风坐下,就看到她一直都在盯着一个人看。
是她的母亲。
但是对方显然是一点表情都没有的,只是安静地站在族长的身后,可能从余光中感受到了临风炙热的眼神,脸上有一丝困惑,不过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别看了!坐下!”
左希染低声道,笑着看着族长,她现在已经能听出来很多的蚩西话了。
“族长,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地下生活?还把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带到了这个地方?”左希染好奇地问,想知道这个神秘蚩西背后的故事,还是族长说出来的是最真实的。
她看上去有点为难,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左希染。
随后,她便点头了,可能是想到了左希染是南宫家族的人,不会伤害他们吧。
“这个地方是蚩西祖堂,一直都是在地下的。我是蚩西的族长,只是上面蚩西村的人并不知道我们的村长,她们体内的腹虫死了以后,我们会把她们救回。”
族长认真地说,左希染皱皱眉头,继续问道:“她们现在是没有任何记忆的,对吗?”
“是,过去的事情一概不知,我们在这个地方守卫蚩西的秘密。”
左希染点点头,果然在这个地方是为了守卫某样东西,把房子建在地下,总感觉不太舒服,好像古墓。
“那是谁给我们下的蛊?”
临风问道。
“是接生婆,每一个接生婆都是我们蚩西祖堂的人,也是她为你们提供新的腹虫。”
族长说道,为左希染和临风倒了一杯酒。
“你体内的腹虫也是存在的,这是我们蚩西人的使命。”
可能是族长感受到了临风想说的话,于是便说了一句,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左希染想道,刚才在过来的时候经历了好多弯弯曲曲的道路,如果要是外人来的话,肯定会被绕晕的,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活的迷宫啊。
“族长,我能问一下,你们守卫的是什么吗?”
左希染试探地说,这毕竟是蚩西的私事,自己这个外族人确实不太好开口,可是看着临风落寞的样子,现在她应该不在线,还是应该自己问。
没想到,族长却很爽快,“南宫小姐不知道吗?我们是在替南宫家族守卫东西啊!”
她这话一说出来,左希染吓了一跳,为什么是在替南宫家族守卫?那南宫家族一直都在守护的长生秘术算什么?
左希染不由得扶额,麻烦事怎么这么多……
“我……我不知道。我们全族都被灭门了,只剩下我和我姑姑两个人……”
左希染喃喃地说。
“我知道,南宫家族每十年都会派人来检查一次,可是已经有两次都没有人来过了,我们便猜到是你们出了事情。现在既然南宫小姐来了,想必是新任族长的人选吧?”
族长和颜悦色地问道,左希染懵懂地点点头,她发现自己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我们在这个地方守护世代,是谨遵我们先祖的遗训。在这个祖堂最里面的地方,有一扇门,里面就是我们世代守护的东西,南宫家族的拿着信物前来,可以进入门内。”
族长认真地说,朝着左希染鞠了一躬。
“等等,信物,什么是信物?”
左希染问道,从没听过这个东西。
族长也摇摇头,“我不知道。从来都没有南宫家族的人拿着信物来过,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进去,我们蚩西的人也进不去。”
左希染陷入沉思,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看着族长的面庞,是典型的蚩西女人的相貌,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等等,你们的先祖,是不是叫青?”
族长惊讶地看着她,随即点点头,“没错,就是青。”
左希染明白了,书上记录的那个南宫鹤送给青的东西,应该要么是那个信物,要么就是蚩西人守护的东西。
难道就是当初南宫鹤和青的爱情,让青甘愿踏入这秘密中来,并且牺牲了自己全族人世世代代的生活,为了守护一个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的秘密。
她没办法理解,但是却又觉得很伟大,似乎穿过了岁月,她想到了曾经自己的祖先在青的面前,许下诺言之时的模样。
族长看她出神了,便说道:“南宫小姐不必烦心,现在这边一切安好。”
左希染点点头,心里想道:这族长要是知道自己其实是误打误撞才闯到这里来的,应该对自己就不会那么恭敬了吧,想到这里,她看着周围人的装束,不由得问道:
“这黑色斗篷,是蚩西人的装扮吗?”
族长点点头,“这是我们蚩西女人的装扮,我们时代都是这样穿的。”
“那你们可曾看到过一群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们?随身携带武器?”
族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到过。
左希染现在才明白了,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把两者混淆,带走尸体的和绑架自己的不是一伙人。曾经她以为所有穿着黑色斗篷的都是蚩西人,后来又觉得那些都是族长的人,现在她才意识到,对方玩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招数,把自己的手下打扮的和蚩西女人一模一样,这样就可以混淆视听。
左希染不由得更加恼怒了,回身看看临风,想和她分享这个消息,但是她却愣住了。
她知道临风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母亲,可能母亲离世要比现在好接受一些,现在她的妈妈虽死犹生,根本就想不起来临风,这才是最折磨的。
左希染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更不知道母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可能是看到临风实在是太悲伤了,所以她斗胆对族长说道:“族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答应。”
“南风小姐请说。”
左希染看了看临风,说道:“我想替我这个朋友求情,她的妈妈现在就在你的身后,可是却不认识她,你这有这么多人,应该不差她一个吧,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她的记忆,让她和自己的女儿回家。”
临风听到左希染的话,惊讶地看着她,摇摇头。但是左希染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个……”
族长看上去特别的惊讶,第一次有人和她提这样的要求。
“恐怕不行,首先是腹虫已经取出,是不可能恢复记忆的。”
左希染感觉到临风的手突然一下子凉了。
“其次,这是每一个蚩西女人的职责,以后临风也是要走到这条道路上来的,也要面临骨肉分离,现在在这个蚩西祖堂,她就已经和之前的生活完全脱离了。”
族长认真地说,她当然知道临风的痛苦。
想当初,她被选为族长的时候,也经历了这样重塑记忆的痛苦。放入新的腹虫的前三天是最难受的,那个时候旧的记忆会交织在自己的脑海中,再慢慢地删除,身体要和新的腹虫契合在一起,还是十分痛苦的。
不过,这些都是宿命,就像是先祖的遗训上说的:
“不悔今生,继往开来。”
临风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族长说道:“临风明白,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一个人可以的。我想给她磕三个头,行吗?”
族长点点头,把头地下双手合十,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左希染心疼地看着她,临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已经完全不认识自己的母亲的面前,跪下。
第一个响头,她说道:“谢谢母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左希染的嗓子哽咽了。
第二个响头,她说道:“希望母亲未来的生活无忧无虑。”
左希染别过头去,眼泪落下。
第三个响头,临风继续说道:“我定会牢记母亲教导,勿忘初心。”
可能这个时候才是诀别,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母亲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呆呆地看着她。
临风笑了,离开了房间。
左希染马上追了出去,谁都没看到,那个女人的右脸颊有一滴眼泪滑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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