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广源欲言又止,但脑子也飞快的在揣摩顾成此话的用意,后者不由得靠向了老板椅,自顾自的补充说道:“如果是我去谈就不一样了,咱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拖时间,现在和迪伦正式谈,我们还少了一些关键筹码,所以不能谈,拖到老邱完成莫斯科之行,捏住了关键筹码再跟他们坐下来好好谈,但眼下又不能明着拒绝谈判,我们得稳住对方,不得不谈。”
刘广源认真的听着,能成为老邱的助理自有他过人之处,顾成的话虽然有点绕,但这么一点拨他立马就领会了这里面的用意。
老板这不就是要把自己派出去先跟美国人玩太极的戏份嘛,也就是说不需要自己跟美国人谈成具体的问题,纯粹的跟迪伦老头儿扯嘴皮子,为谈而谈。
仔细一想,刘广源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出面最合适不过了。
顾成思量一阵又补充道:“理由我已经帮你想好了,连唬带骗,如果约翰·迪伦那老头子问我在干什么,你就告诉他我是天擎科技的首席技术开发者,目前正在主导一个新项目的开发工作,关键技术即将突破无法抽身,所以我虽然很乐意谈,但是真没时间,要不等等?”
说着顾成不由得笑了,约翰·迪伦估计会很气,又会惊疑不定。
而老美刚刚才得知天擎科技已经实战应用二代外骨骼动力,现在又说有新项目而且即将突破,必然大为震动,但也必然会质疑,既不敢完全相信也不敢完全不相信,真真假假,连唬带骗,就是这么个意思。
刘广源默默地点头并把顾成的吩咐记在心里,同时也不禁暗叹:“到底是老总啊,难怪自己是打工的,他才是创始人。”
而顾成又接道:“再一个就是老邱了,他这次莫斯科之行是低调前往,外界还不知道他离开了商都,但只要在莫斯科下了飞机肯定会被老美发现,所以你也不用瞒,他若问你直接告诉他邱石明出国办差了,但不要说具体去哪儿,约翰·迪伦听到你这么回答,肯定会急忙向你询问他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你记得要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而你的回答是……”
刘广源见顾成拖慢了语气,脑子顿时打了个机灵,骤然顿悟,老板这是在考验自己的应变能力啊。
“我要先在约翰·迪伦面前表现出迟疑的表情再掩饰,然后先以一句‘邱总在外办差’模棱两可的回复,如果他问具体一点,我就犹犹豫豫的以‘商业机密’为由搪塞,并且有意识的催促他直接谈判,让他断定我是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顾成听到他这样的回应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应对约翰·迪伦这种跟华国人打了几十年交道的人能起到很好的效果,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多想,给他一点真假参半的信息,就会多疑。
况且,人是好奇的生物。
刘广源看到老板认可的点头内心也是大为激动,现在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获得了一个多么难得的表现机会,老板要是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就算再有能力又能如何呢?
刘广源也是想继续往上爬的人,现在老板给了表现的机会,也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机会努力好好表现自己的能力,争取在顾成这里留下印象。
天擎科技的未来不可限量,身为邱石明的助理,他很清楚公司目前正有意识的在限制自身的扩张,可即便如此扩张的速度也相当惊人。
不久的将来肯定是大量缺乏能独当一面的高级人才,刘广源没有忘记一个项目总监的王哲是怎么起飞的,当初他见到自己的时候都得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刘助理,现在自己得客客气气的对他叫一句王总了。
他就是抓住了老邱给的机会一波完美表现,然后就这么起来了!
现在看来王哲肯定是有能力的,不然给机会也会把事情办砸,但没有邱石明给他表现的机会,说不定现在还是在公司的一个项目部做总监呢,哪能成为执掌一方的高级总裁……
而如今已经成为了公司非洲业务办的片总,如果把天擎科技比作一个商业帝国,王哲就相当于是这个帝国的一员封疆大使了啊,而且是一飞冲天的那种。
这时,顾成看向了刘广源再次嘱咐道:“约翰·迪伦这个人你要引起足够的重视,你不要看他是个美国人,实际上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跟华国人打了几十年的交道,非常了解华国人,是个专长型谈判高手,老美派他过来不无道理,不好忽悠。计划是死的,即便是在谈判桌上,变数也随时都可能发生,所以脑子要机灵一点,随机应变。”
刘广源郑重的连连点头。
……
到了第二天下午,等候多时的约翰·迪伦终于接到了天擎公司答应磋商的消息。
可到了会面的时候,迪伦老头儿看到率团谈判的负责人居然是刘广源,他认识这个人,上次和顾成谈判的时候此人就在现场,而且还清楚的记得他坐在顾成的右侧第二个席位。
在见到正主之前,约翰老头绝对想不到如此重要的谈判居然是刘广源带队,要知道这次谈判比上次更加重要,按理说更应该重视,他一直以为是顾成前来跟他谈。
然而来这么一出让约翰·迪伦短促将有些措手不及,几乎下意识的就猜测对方一定是在耍什么花样。
就算邱石明来谈他也不意外,毕竟是天擎科技的ceo。
果然,刚刚会面不久,约翰·迪伦便带着诧异询询问顾成在干嘛,刘广源便称顾成正在领导一个重要研发项目,正处在关键时刻,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呆在实验室无法抽身。
约翰·迪伦得知这个意外的消息,心中倍感意外,他表情管理很到位,然后又问天擎公司的ceo邱石明在干什么。
如此重大的谈判磋商,顾成来不了以科研的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但邱石明作为天擎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理应出席谈判了吧?
约翰老头等待对方的解释。
刘广源看到约翰·迪伦这老头儿果然如顾成预料的那般,瞬间在心里对老板佩服的五体投地,虽说顾成叮嘱并且表示约翰·迪伦是个高手,但刘广源认为自家老板要远远胜过于他。
没什么好说的,刘广源按照已经准备好的剧本演了一场,期间双目一眼不眨的看着迪伦老头。
哪怕对方把表情管理的很到位,但对于一些突兀的消息,刘广源依旧看出了他的眼睛连眨了几下。
这一小插曲过后,刘广源催促谈判开始。
但实际上,从他催促进入谈判正式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已经结束了,因为后面所谓的正式谈判时间,纯粹就是垃圾时间。
在谈判期间,约翰·迪伦的重点是对那七百个大兵的问题进行磋商,天擎国际的母公司就是天擎科技啊。
对此,刘广源打起了太极,面对约翰的提议要求,他首先一脸认真聆听,显得很谦虚,这一点和顾成强势的谈判风格有着鲜明的对比。
当刘广源听完对方的要求并予以肯定,随之话锋一转……
嗯,由于情况比较复杂,实际上公司已经向非洲业务办的王哲深入了解那边的实际情况,过一段时间等王总回来了,一定能给迪伦显示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广源字里行间都表现出天擎科技对此事相当重视,你看,你还没来我们早就开始调查,够重视了吧?
但是……
这个“但是”才是精髓。
我们等王总回来,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王总把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就回来了,那么安排总需要一些时间的吧。
约翰·迪伦就很气,没有表现出来但就是很气,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明摆着耍滑头。
这帮华国人成天到晚尽是喜欢玩左一套右一套,你要对他发脾气嘛,又找不到太好的理由。
人家刘广源说的句句在理,有理有据,字里行间都在为这事儿考虑,别提有多重视了,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天擎科技怕了美帝,以为那七百大兵是烫手的山芋恨不得马上送走呢。
可实际上,压根儿就没有想要给人的意思,因为刘广源没提放人的条件,反过来想就是不想放人嘛。
谈的也不只是七百大兵的问题,双方的要谈的问题多了去,还有商业上的谈判,碳炔出口的谈判等等。
刘广源给人的感觉就是什么都想在一场会议上全部谈成,所以这也谈那也谈,什么都谈,给人一种想要立功心切的浮躁感。
可一到关键的拍板时刻,刘广源先是予以肯定,又来一个“but”的神转折,把皮球甩给不在场的顾成和邱石明。
饶是涵养再好的约翰老头儿也气的当场质问:不能拍板你应邀来谈个球啊?
刘广源不咸不淡的表示因为天擎公司非常重视这个问题,所以先谈谈。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约翰老头更气了,半个月之前就主动邀约磋商,你们鸟都不鸟,哦,这个时候你说重视?
我信你个鬼,玛德法克!
结果谈到最后,一把年纪的迪伦老头儿反而有点精神体力不支了,倒是刘广源依然精力充沛,恨不得在谈他三个小时。
拳怕少壮,年轻也是谈判期间的一种实力体现啊。
在经过长达四个半小时的扯嘴皮子,双方终于结束了这次磋商。
谈了大半天什么都没谈成,体力不支的约翰老头儿不得不主动结束这次会谈,改日再谈,改日再谈,玛德法克。
离席的时候,约翰老头面无表情,很不开心。
回到酒店客房,约翰经过思考联系了北美,提议把问题的重点从七百个大兵的释放,暂时转向了顾成研究和邱石明的出差这两件事情上,他认为得先搞清楚这俩件事情才好进一步去谈七百大兵的问题。
北美方面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
如果不先搞清楚这两个问题,继续和刘广源谈也是纯粹浪费时间,约翰·迪伦真的不想再跟那朵奇葩有第二次谈判,简直折磨人。
当他决定先弄清楚这两个问题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已经掉进坑里去了。
不弄清楚反而还好,弄清楚了简直要吐血的节奏,因为搞清楚了这两个问题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一头蠢驴,在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不是蠢驴就是蠢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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