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永礼》破城

    下午凌云之命令竹原秀明登城，与对面的山贼对峙就可以了。竹原秀明登城的时候山贼以为凌云之又要发起攻势，铁炮一排排打了过来，但是竹原秀明的部队依仗着竹把和木盾缩头不出，所以也没有任何伤亡。整整一个下午双方都是大眼瞪小眼，竹原秀明得了凌云之的命令自然不会主动进攻，对面的山贼人数不多也不敢贸然轻进。“对面这是怎么了？半天也没有动静。”一名山贼嘴上叼着根麦秸，纳闷的说道。“肯定是怕了！咱们守着这儿，就算是千军万马，”他旁边的山贼手里的长枪一比划：“那也别想过来！”“啧啧！多亏了‘军师’想出来的法子，要不然咱们这点人都得玩完！”叼着麦秸的那山贼庆幸的说。“唉！天妒英才啊，可惜‘军师’在前面的坡上挨了枪子，我亲眼看着他身上多出十来个血洞，还大呼着杀敌呢！”手握长枪的山贼嘴中一边嘟囔着，一边沉浸在“英雄”的战斗事迹中。
    “头目，怎么办？这都一个半的时辰了，对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一名传令的山贼前去询问头目的意见。这头目此刻正盘坐在房间里，酒瓶子散落在一地，他环抱着两名衣衫不整的女子，女子正在低声啜泣。“呸！”山贼狠狠的“啐”了一口：“怕什么！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咱们占着天险，易守难攻，要是他敢进来，咱就拼个鱼死网破！”“是！是！”山贼传令兵唯唯诺诺，一会儿又面露难色：“···头、头目，这样耗下去···”“那又怎么样？现在老子是松浦家的足轻大将！”头目满脸醉色，一伸手又将酒杯捧起，一扬脖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等上个两天，松浦大人就会派兵来救我的。咱们这里还有三十多名的兄弟，还撑不上两天？哼！哼哼！别说是两天，我看二十天也没问题！”“可是，咱们派去松浦家求援的兄弟还是没有回来，这、这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山贼的传令兵低着头，眼睛不安地乱转，“你怕什么！”山贼头目“呼”的一声站起，一脚将自己面前的酒瓶子踢得粉碎，他左右的女子见到这头目发怒，都失声尖叫了起来，那名山贼传令兵也跪在地上不住战栗。山贼头目来回踱步，忽然站定，沉声道：“这样吧，他们不是坚守不出吗？我们就引他们来攻击，你传令下去，将咱们弟兄们斩获的首级都挑在枪尖上，看他们急不急！”“是、是！”传令兵得了命令，后退着走了出去。
    竹原秀明在城墙上倚着竹把，他身边的足轻们都在闭目养神，山贼放了几通铁炮毫无成效，现在也懒得放了。所以足轻们都赶紧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竹原秀明还没有放松警惕，这是他第一次担任重要的任务，所以他时刻保持着高度的击中，一刻也不敢休息。他透过木盾与竹把的缝隙偷眼观察着对面城墙上山贼的一举一动。忽然，对面的山贼爆发出几阵肆无忌惮的狂笑。“都起来，对面有动作了！”竹原秀明一边小声的说道，一边摇晃着身边的足轻。“怎么了？”听到竹原秀明的命令后，足轻们纷纷翻身半跪，透过掩体观察着对面忽然异常的山贼阵地。
    “来看看你们的兄弟们！！再敢进攻，你们都是这样的下场！”伴随着对面充满挑衅意味的言语，一杆杆长枪缓缓立起，枪尖上挑着一颗颗血淋淋的首级。“啊！”很多这些阵亡者的同乡或是兄弟都认出了首级，阵地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叫声，他们脸色发白，随后就鲜血上涌，抿住嘴唇，紧咬牙齿。“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一名足轻眼见自己的兄弟首级被山贼挑起，已经是双目充血，他抄起长刀就从掩体上站起，随即一阵铁炮声就响起。“小心！”竹原秀明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名足轻生生拽倒，弹丸打在掩体上木屑翻飞，打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洞。“你不要命了！”竹原秀明大声斥责道，那名足轻刚才悬在生死一线，吓得嘴唇苍白，呼呼的喘着大气。“我知道，这些阵亡的战士中也许有你们的兄弟，也许有你们的同乡，我知道，你们现在所想的，就是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但是，所有人！没有命令！谁也不准攻击！”竹原秀明大声呐喊道：“胜利是我们的，这笔血债！我们要让他们用血来偿还！”“嘿——嘿——吼！！”群情激昂的足轻们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怒吼，威压的气势让对面的山贼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笼罩大地，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满月映在当空，将城中照的透亮。双方都在城头上点起了火把。由于还在对峙当中，竹原秀明这边的足轻们用过饭团就算是晚膳了，经由下午的挑衅，现在竹原秀明的部队都同仇敌忾，谁也没有怨言。而对面的山贼则是叫苦连天：“这帮狗娘养的兵油子也不撤退，连累的咱兄弟们也得在这种地方过夜，长这么大，谁受过这种罪过。”“哼哼！老子屋子里还有个妞呢！前段时间从狮子城下抢的，听说是城主的侧室，啧啧，那白花花的身子！唉，现在也享用不得！”“真的假的，侧室？这可是弟兄们都没见过的上等货色！”“那还能骗你不成！嘿嘿,等这帮杀千刀的狗东西退了去，我让你见识见识！”“哈哈哈！你可得说话算数！”各种污言秽语中，夜逐渐深了。守城墙的山贼都坚持不住，歪着头打起了盹。
    在城后的山上，凌云之和陈贵在向导的指引下，已经来到了半山坡。这里一片茂林，自下往上望去，无边无际，巨大的树冠将山坡遮挡的严严实实。登上山坡，才能够看见一条两人窄的小道，曲曲折折，看样是新开不久，被伐开的树桩还是崭新的切面。“这里居然还有条路！”向导惊奇的边走边说道，凌云之微微一笑：“也难怪你不知道，这里树木繁盛，遮掩的严严实实，后来这里又来了山贼，你也不敢到这里来了，所以他们的筑城工作也十分保密。”陈贵也点了点头：“看样子这条路也是新开了不久，但为何这里的泥土却如同压过一般，十分实整？”“想必是山贼从这里运送过守备所用的木石，所以实整。”凌云之回答道。运送木石过程中重量压在地上，自然如同压路机推过一般实整。陈贵恍然大悟，再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城中透出的灯火。“看！马粪！”陈贵兴奋地说道，道路两边布满了马粪，看样子山贼在这里曾经修息了一段时间。马粪的出现也验证了凌云之的猜想，果然这些山贼通过这条修城池留下的老路将马匹运送了进去。“看来，他们运输人员和补给也多半通过这条路了。”凌云之笑盈盈的说道。“看来是这样了，这马粪的分量可远远超过六匹马的了。”陈贵在一旁附和道，再往前面走，几根木头胡乱的搭建在一起，上面盖满了枝丫横生的树枝。“山贼还算聪明，还知道在后路里设些路障。”陈贵笑岑岑的说，这句话显然是挖苦山贼的，这些毫无攻击性的设施根本没有任何用。“他们也是犯了和蜀汉一样的错误，当年蜀汉在阴平七百里上也只有三校的部队。”凌云之顿了顿：“所以不要以为天险可以依仗，人定胜天的古语不是没有道理的。”陈贵拔出腰刀，就要上前将树枝拨开，“等一等！”凌云之忽然伸手拦住了他：“你听！这里离城中已经很近了，先不要惊动他们。”陈贵停下动作，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城中的呼喊和大笑声，看样城中的山贼正在为白天的胜利庆祝。“哼哼！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陈贵冷笑着，将手中的刀再度还入刀鞘。“等一会儿，等他们都没有动静了，咱们在开始。”凌云之说道：“正好兄弟们从下午就开始爬山路，也没有吃东西，现在大家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过会就是一场大战。”
    夜色越来越沉，城中的灯火逐渐熹微，除了城上的几个火把和皎洁的月光，天地间逐渐陷入沉静。凌云之这边的也静静的，每个人都睁着双眼，观察着城中的一举一动。“开始！”凌云之压低了嗓子，发出的命令打破了这夜空的沉寂。陈贵轻轻将刀拔出刀鞘，银白的刀身反射着月光，他挥一挥手，立刻有两名身手不错的足轻跟着他轻轻将拦在路间的树枝清理干净。越过路障，眼前的路直通城中，路两边的树木正好充当了掩体，神不知鬼不觉，凌云之这支“奇袭小队”就摸进了城中。由于背面没有城墙，凌云之直接就摸进了内城，城中七七八八的搭建着几间小屋，其中一间最大的足有其他的三倍大，在这间房子的左侧，是三四间低矮的房子，在大屋的右侧，是一个简陋的马厩，六匹马立在其间，一名马夫躲在旁边的草棚里盖着茅草呼呼大睡。凌云之用眼神示意，陈贵立刻明白，他蹑手蹑脚摸到草棚旁边，一刀就将那名马夫挥为两段，马夫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在睡梦中死去。凌云之估计住在大房子中的就是山贼头目，要通过就得走过马厩，为了避免这名马夫听见任何声响，先解决他是必须的。陈贵回身出了草棚正准备前进，忽然“吁————”一声一匹马惊叫起来，陈贵吓出一身冷汗，环顾周围，四周的房屋里除了呼吸声和呼噜声，所幸没有任何人觉察。“怎么办？直接进去？”陈贵低声问凌云之，随即用刀柄指了指那间大屋。“擒贼先擒王！”凌云之言简意赅：“先放起响箭，让竹原秀明开始进攻！”陈贵点了点头，示意着手下的足轻。“嗖——”一声，一枝响箭上空，随后“啪——”一声巨响，凌云之已经一脚踹开了那间大屋的大门，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屋中顿时响起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呼喊惨叫。原来白天里打了胜仗，山贼头目招呼了六七名关系较好的同伴饮酒，此刻在梦中都做了刀下之鬼。山贼头目眼疾手快，一把将怀中抱着的女子推向陈贵，陈贵劈向他的刀也硬生生停住。这一瞬间山贼已经将长刀拔出，左右遮挡，但还是被三四名足轻逼至墙角。“他娘的！你们要是还是男人，就和我一对一比试！山贼头目身上已经有了三四处伤口，鲜血渗出，情急之下，他提出了“一骑讨”。凌云之上前踏出一步，“我来吧。”“大人！速战速决！”陈贵伸手拦住他，经过这一阵骚动，城中的山贼都已经知晓有人摸进了城内，所有人都在向大屋集中，虽然山贼的战斗力并不强，但他们还是有人数优势，陈贵不希望凌云之在这个关头冒险。“没事，”凌云之推开了陈贵的手，站到了山贼头目的面前。“警戒！陈贵高声喊道，左右的足轻立刻面朝大门，将凌云之围住。门口密密麻麻站着手拿武器的山贼，他们神色慌张，谁也不敢先上。“来吧。”凌云之左手扶鞘，右手搭上了腰间的刀柄，淡淡的说道。山贼头目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将刀举过头顶，前后小碎步的挪动着，他不敢轻易出手，这一刀挥下，决定着他的命运。“你怕了？”凌云之再度出言，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的微笑，“混蛋！”山贼头目狠狠地骂道，但还是不敢上前。凌云之慢慢向前踏出一步，山贼头目还是不为所动，凌云之笑意更浓，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山贼头目不由得向后一退，身子“咚”一声撞到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