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你讲,春香坊今日出了新花样,卖的特别好,据说是坊主亲自设计的呢。”
慕容夫人手里捧着刚刚抢到的新货,对着文王妃炫耀,“你看这青云出岫。”
文王妃扫了一眼,愣了一下,觉得这花色有些似曾相识,不由得接过来细细的看了几眼。
偏偏慕容夫人不懂得察言观色,还以为自己终于压了文王妃一头,脸色带出几丝得意来。“怎么,连见多识广的文王妃也没有见过这种设计?唉,也是可惜了,物以稀为贵,听说春香坊的布料今儿个已卖得没货了。若是,文王妃也喜欢,我同这坊主倒是有几分交情,下个月出货的时候,倒也可以为王妃预留几匹......”
“这花色,我在墨玉阁主那里见到过。”慕容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文王妃打断,心中已是有些不快,等听清文王妃说的内容,那脸色已同猪肝没什么两样了。“哟,我倒没有听说过墨玉阁主,不知是哪位大家?”
文王妃想起墨玉阁主的身份,迟疑了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大家,只是因为设计精巧,在当地倒也有些名声。”
“这么说,这墨玉阁主不是京城人士咯。”慕容夫人端起茶杯,润了润唇,“我就说怎么能有人比得上春香坊主,想来,文王妃见到的也就是一般的青色布料,同这青云出岫不过颜色相似罢了。”
文王妃才细细看过那匹布,怎么会认错,但是又担心这春香坊真请了那人来设计花样,于是就住了口。慕容夫人见到这反应,更是得意洋洋,又将春香坊夸了好大一会儿才作罢。
好容易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慕容夫人起身要送文王妃出门,慕容王府的管家脚步匆匆的进来,也顾不得行礼,招呼了几个人将桌上的布料一并包了起来。
慕容夫人这一下子彻底气炸了,文王妃她骂不得,几个下人也要压在她的头上不成?随手抄了桌上的茶碗,砸到管家的头上,茶水虽不甚热,也足以弄的管家灰头土脸了。管家后退一步,打了个千儿,眼神指挥着其他的人将布料送到前面去。
“木大管家想是得了老爷青眼,已不将我这主子放在眼里了。”慕容夫人恨得牙根痒痒,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声音已是压抑的开始抖了。
管家身子弯得更低,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来,“回夫人话,这春香坊偷了墨玉阁的花样,老爷领了差事,要查这案子,因而收了这些布料,留作证据。夫人若是急着做衣服,老爷已吩咐官中另外拨了份例。”
现世报也没有这么快的。慕容夫人看着一旁不声不语的文王妃,挥袖又摔了一个茶壶。怒气冲冲的走了。管家没有起身,对着文王妃又是一礼,“小人派人送王妃回去。”
“不必了,我自带了人。”文清摇头,又想到这春香坊的事情,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开口,站着迟疑了一会儿。管家也不说话,站着陪侍,等文清迈步出了院子,他才跟了上去。
前院书房里,慕容老爷看着卷宗愁的不行。这春香坊在京中已做了十几年,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绝不是轻易可以搬的倒的,偏偏上面有令,必须严办这案子。想起这案子,慕容老爷又是叹了一口气。一个布料花样,也算的上盗窃么?便是当做盗窃案处理,这布料又不会说话,又怎么断的出真设计者呢?
慕容集敲着桌子,心急如焚,派出去找证据的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当下他又不敢冒然去惹春香坊的人,真的是进退维艰。慕容集只坐在家里着急,不知道外面早就闹翻了天。
春香坊在这京城有多家门面,转眼的工夫全被贴了封条,平民百姓不知道内情,里三层外三层,将春香坊附近围了个严严实实。围得久了,也不知是谁先探得了消息,“听说这春香坊的花样是偷了墨玉阁的。”
“怎么花样也偷啊。”
“谁说不是呢,有道是无奸不商,这春香坊开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凭着偷别人的花样赚了多少钱了。”
“是不是偷的还没定的,墨玉阁是什么玩意儿,谁听过?没准是看春香坊开的好,故意泼污水的。”
“就是啊,有证据没有?没证据,凭什么说春香坊是偷的啊。”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能闹出这种事儿,春香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一个花样而已,偷了又怎么样?春香坊的衣服穿着就是舒服,就算是偷的花样,我也乐意买。”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墨玉阁,设计了花样,不也是没出名么?春香坊替他家的花样打出了名气,应该感激春香坊。”
“我也是这样想,如果不是春香坊,我才不知道什么青云出岫。”
“你们一个个的就讨论偷不偷的,我来是想听听青云出岫设计的真的是不是那么好,你们这些人不讨论设计,就只谈偷盗,真的是不知所谓。”
“再好的设计也是偷的。”
“那个什么墨玉阁还没说话呢,你在这冒充什么铁面判官?”
“不懂设计就不要说话,春香坊是进行了再设计,就算底版是墨玉阁的又怎么样?你以为设计那么容易啊?”
“什么再设计?不过是换了个名字,也敢叫再设计?”
“你起名字能起的那么好听么?我就只喜欢这个名字!”
“肤浅!”
“愚蠢!”
“呵呵哒。”
围观群众闹的风生水起,当事人却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势。春香坊主净了脸,换了新做的衣服,就招了画师来替自己画像。
画师早被人吩咐了,不管这坊主长相怎么样,一定要往倾国倾城了画。起先,画师还不以为意,等见了这春香坊主,才暗暗庆幸那人提醒的及时。
原来这春香坊主,体态丰腴,面色黝黑,倒还在其次,塌鼻头,老鼠眼,却是让人实在难以喜欢的起来。
画师一边天马行空的画美人,一边想着今日听说的传言,对这春香坊偷窃别人设计的话又信了几分。倒也不是这画师以貌取人,只是这坊主周身气度实在同那设计无法相配。
画师这边画着画,那边急匆匆跑过来一个人,“我都忙得焦头烂额了,你倒还有这个心思。”
这声音倒是好听,画师抬起头,被来人惊了一下,这跑过来的姑娘倒是真的有些倾城之色。
“我爹爹既是托了你照顾我,那么你不就该照顾我么?”春香坊主做出个西子捧心的姿势,弱柳扶风的走下台阶,先是看了画师画的画,满意的点了点头。“那花样可是你要卖的,别全部栽到我的头上。”
“你先下去,我同坊主有事要谈。”这美人姑娘听到春香坊主口无遮拦,皱了皱眉头,撇了画师一眼。
画师也知道不该听的不要听,鞠了躬,收了画具下去了。
方水意看着院子里没了人,伸手扯了春香坊主回屋,细细的锁上了房间门,关上了窗户,这才开口。“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忘记了,若是没有我,你还不知在哪里乞讨要饭呢。”
春香坊主自接了这春香坊,一路顺风顺水,怎么能忍受被人这样讲,顿时眼睛里冒出一股凶光。只是,她也不是傻的,自己如今闹出这抄袭的坏名声出来,除了这方水意,怕也是没有人愿意接手。硬生生从脸上挤出几抹笑意出来,“哎哟,方姐姐,小妹不过同你开个玩笑,这也值得生气么,气坏了身子可不得了。”
方水意冷哼了一下,她是做这纺织生意的,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什么道德节操,一律不看在眼内,只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没想到那墨玉阁身后还有那么大的倚仗。好在自己只做幕后的工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有这春香坊担着。“我只叫你不要太过高调,洗白的事情我自会找人做,这段时间,京内太乱,你去他处避避风头也好,听说高丽有个换脸术,你不是一向对你容貌不满么?去试试看也好。”
春香坊主这次是真情实意的笑开了。若是真的换了一张美人脸,还需画师润色么?哼哼。
这边厢,春香坊主打包了行李,要出游海外,那边厢,方水意将京中上下打点了一遍。方水意样貌好,又是八面玲珑的性子,便有好多人捧场,有几个戏班子的班主更是买了春香坊的服饰样子,来给她们做宣传。便连墨玉阁那边,方水意也沟通到了。一个赚钱,一个赚名声,两相欢喜,只有这局外人,闹的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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