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微微简逸》第43章 看错了吗。

    “凡事为自己而做,就不觉得委屈。”这是亦舒的一句话,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简逸喊出那一声后,又喊了一声,“简逸,你要加油呀!”喊过之后,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她摇摇晃晃地蹲下身子,抱住了膝盖。慢慢地抽噎起来,后背一动一静地,像是个弹簧按钮。
    杭左也蹲下身子。
    他这一点最好,从不自以为是地讲大道理,而是自然而然地陪伴。别人哭,他也跟着悲伤,别人笑,他也跟着高兴。陪伴,把对方当成重要的“他人”,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悲悯情怀。
    过了一会,杭左从包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简逸。
    简逸微微抬头,以很快的速度拿着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收拾干净后,她扶着杭左努力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波涛阵阵袭来,一层又一层地卷向沙滩。
    “它们日复一日做同样的动作,不觉得乏味吗?”简逸默默地问了一句。
    “这是它们的生存之道啊,如果不起浪,不就成一潭死水了。”
    “可我看久了就会觉得厌倦,你呢?”
    “我,我才刚开始看啊,还好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你刚才说,为自己发声?”
    “是啊。这里空旷无人,就不必担心打扰到其他人了。虽然声音会传出去,不过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大。”
    “嗯,说实在的,你这句话冲击到我了。”
    “哦?怎么讲?”
    “为自己。”
    “嗯。你,总是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是不是?”
    “我,我不知道,或许是这样的,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过的,别人永远比我自己更重要。确切地说,我没有自己。”
    “好可伶啊。”杭左的眼神充满了深切地关怀和同情。
    “可怜?是啊,还很可悲、”简逸陷入了深深地自怜中。
    “简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想说的是,我……”
    杭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你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不,我只是想,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让你这么孤单,我会一直陪着你。”
    简逸吃惊地看着他。这算是告白吗?昨天电话里要我嫁给他的这个男人,我能不能相信他?
    简逸迷茫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回到过去?呵呵,还是专注眼前吧。就像有很多人迷恋前世,前世再好,又能如何,我们毕竟活在这个世界啊!”简逸看着远处的大海,无不伤感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很唐突,尤其是昨天冒昧地在电话里求婚。可是,简逸,那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内心渴望你,渴望与你在一起,渴望与你共建一个小家庭。虽然这一切看起来很突然,但是,它们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心里上演过无数遍了。我曾经幻想过,要带你去巴黎,在异国的街道旁向你求婚,周围有梧桐树的叶子落下,你的脸像凯特一样红。我还想过,要送你一套王冠首饰,让你做我一人的女王公主,怎么都行,你独立地站在我身旁,像一株木棉,又像一颗攀岩向上的藤蔓。我尊重你又愿意倾尽一生照顾你。我……”
    “够了!”简逸忽然打断了杭左。
    “杭左,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能够接受什么样的男人和生活?你有没有用点心思,认真考虑过,你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否真的适合你!”
    简逸大声地吼叫,她气急败坏,转身离开了礁石堆。石头高低起伏不平,简逸走的小心翼翼。
    杭左站在那里,憋着一口气,他实在搞不清楚,简逸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肯接受他,又为什么这么急乎乎地朝自己吼叫?难道说,她真的很厌烦自己吗?
    杭左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焦虑又生闷气。眼看着简逸走的艰难,几度要滑到,自己却堵着一口气不想去扶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能接收什么样的生活?你说啊!”杭左朝着简逸的背影吼道。
    “我不想和自以为是的人说话!”简逸恨恨地回道,“哎呦。”简逸惊呼一声,她果真摔倒了。脚一不小心崴倒在石头缝里。整个身子一下子别倒在黑色的礁石上。
    她用力地拔出右脚,疼的牙齿打颤,脚崴了,一碰就疼,看来是走不了了。
    简逸很气愤又委屈地拍打着自己的腿,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试图站起来,可是崎岖不平的礁石路,让她寸步难行。她担心另一只脚也崴了,可就麻烦了。
    怎么办?这个讨厌的杭左,都怪他,带自己来这个破地方,喊了一嗓子,喊的嗓子疼,又听他巴拉巴拉地自说自话,无聊!现在还害自己崴了脚,真是悲催啊。
    简逸越想越气,索性擦了擦眼泪,努力使自己站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挪到沙滩上。她累的一下子坐在了沙滩上。
    阳光下的影子缩成了一团,像是一只小乌龟。简逸看着自己的模样,有些欲哭无泪。
    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什么不肯接受杭左?说实在的,他的条件确实很不错,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择偶标准了。当这样一个男人向自己求婚,难道不应该脸红心跳加欢呼吗?为什么还对他说那些“矫情”又“不知好歹”的话呢!
    简逸脑海里有两个派别的人在打架。
    另一个声音说,他凭什么就这样习以为是地说这样的话?难道他对我志在必得吗?他是常胜将军吗?他以为自己很优秀,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这样唐突地求婚?他甚至对我一无所知!我年龄大了,我是剩女,可我,也想要一个真实的恋情,相识相知相爱,我难道没有这个拒绝的权利?我应该一股脑地答应他,然后喜极而泣地庆祝自己告别了单身吗?为什么?凭什么?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简逸,你就是“放着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杭左说错什么了吗?他只是率真地表达自己心中所爱,他喜欢你,他想跟你在一起,他鼓起勇气向你告白,又有什么错?是你自己,你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你觉得自己应该老死也嫁不出去,你觉得自己应该历经千难万险,才能修成正果。你甚至觉得对方应该“跪舔”你,你才肯低下高昂的头颅,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根本不相信自己!你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可以获得他的爱!你需要他不断地提供证明,甜言蜜语也好,身体力行也罢,你需要的是看到他的“卑微”,如此才能满足你“高贵”的心理需求!
    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反抗,你懂什么!我就是不想答应他!他说什么我就要答应吗?我是他的奴隶吗?他根本就没有想跟我长长久久地意思,我才不要上当。至于你说的“跪舔”,对,我就是要看到他的“跪舔”,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想要就能要的人!
    真是可悲可怜又无知的女人啊!
    你才是如此!狂妄自大,不着边际!
    简逸使劲甩了甩头,她听了两方的争斗,精疲力竭。正要挣扎着站起来。这时她看到杭左正向袭击这个方向走过来。
    简逸不由地心慌。
    那一瞬间,她真心渴望杭左向自己伸出一只手,然后扶着自己走出去,或者杭左会蹲下身子,背着自己走到马路边。那时俩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就是一个千年大乌龟了,至少比现在自己蜷缩在这里要强壮的多。
    杭左一步步地靠近。简逸甚至在祈祷,“跟我说话,扶着我,快、”然后自己再故作讨厌地不理会他,如此反复,最终才“不得不”答应杭左的“帮助”,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很金贵呢?
    正在纠结中,杭左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就这样一步也不回头地走了过去。
    简逸那一瞬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巴微张了,心里堵的死死的。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把自己一个人撂在沙滩上,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脚受了伤。这算什么情况?因为告白不成,因为自己没答应他,他就要这般没有良心吗?
    简逸心里悲凉又气愤。更多地是一种惶恐和担忧。
    “我失去他了。怎么办?他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家境优良,工作稳定,人品卓著,还跟我深情告白,可我……就这么把他作没了。我真的傻,真的贱啊……”
    “他走就走呗,就这样一个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巴黎,什么王冠木棉的,都是骗人的狗屁!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他,都顺服他吗?”
    “可是,我现在,我好孤独,好伤心,好难过……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原本可以留住他,我不该……。”
    “满嘴的爱,却在你受伤的时候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这是真爱吗?你醒醒吧!他不过是爱他自己,爱他的自尊,爱他的文采罢了!”
    “真的吗?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笑话,我却当真了……”
    简逸慢慢地缓过神,她看着杭左走的越来越远,自己的泪水已经被风吹的变了形状。此刻,没有杭左,没有杭右。只有靠自己,一步一步走。
    生活如此,靠不得别人。简逸暗自说道。
    其实,另一个声音说的没错。
    简逸过不去的那道坎,就是“自己不值得被爱”。她需要不断地证明这一点,又需要不断地推翻这一点。所以矛盾在她体内交错斗争,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她内心没有一个稳定地自我价值系统。她需要证明,证明自己“值得被爱”或者“不值得被爱”。
    生活已经如此艰难,她却还在跟自己斗争。难怪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她!
    简逸拖着笨拙的身躯,花了很长时间,走到马路边。她累的扶着路灯,拿起手机,准备打车。
    此时,心里安静多了。
    “各走各路,反正我们也没有开始,亦谈不上损失。”
    “失去了,才会这么说吧,傻女。”
    又是一顿斗嘴。
    来了一辆车,简逸慌忙招手,刚要上车,被杭左抢先。
    “师傅,去滨江酒店。”杭左冷冰冰地说。
    “你搞什么?是我先打到的车!”
    简逸气急败坏!恨不得撕了杭左这张丑恶又小气地嘴脸。
    “我先上的车,有本事,你也上啊!”杭左冷冷地说了一句,“开车。”
    司机停顿了三秒钟,看样子,他以为是情侣吵架。”小姑娘,你要上来吗?这个地方不好打车的。”
    简逸犹豫片刻,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杭左,你个小人!”
    “司机,开车!别跟她墨迹,这个女人永远不识好人心!让她等到猴年马月吧!”
    出租车绝尘而去。
    简逸忍不住跺了一脚,像剁死杭左一样的愤恨。
    却因为另一只脚的受伤而导致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简逸靠在路灯上,阳光愈加强烈,出租车却一辆也没有,等了半个多小时了,简逸的心一点点灰下去。怎么办?
    公交车站牌还要走好远。看样子,只能走下去了。
    先去医院看脚吧。
    简逸费了很大的劲坐上了公交车,到了最近的医院,待医生帮她接好捋顺之后,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又给她开了一些药。让她按时吃喝涂抹。
    整个过程都是靠简逸一个人。挂号,排队,看病,拿药。
    她不是不心酸,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怨恨的。
    事已至此,杭左已经在她心中画下了大大的黑叉号,被永久拖进了黑名单。
    “就当我被别人耍了一场,病了一场,长了教训。”
    简逸自言自语。
    她终于打上了车,回到了农家民宿里。
    走到柿子树下,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简逸一时间有些恍惚,是不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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