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山坡周围静悄悄,李亨和李静忠一言不发,都充满期待的看着王冲。就连远处的黄芊儿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目光遥遥的落在了王冲身上。
“你最迟什么时候需要进宫?”
“今天晚上就要进去。我最多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李亨道。
时间很紧,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催促王冲了。
“看来大伯也指望不上了!”
听到李亨的话,王冲顿时心中一沉。李亨的事情,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可以找自己的大伯求助。
在这方面大伯累积了大量的经验,虽然很难保证就能揣摩住圣心,但是以他几十年的建议,至少能给出明确的建议。
但是老鹰传来的消息,朝廷中突然有事,耽搁住了大伯。至少还二三个时辰才能出来。
换句话说,大伯那边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现在,王冲真的就是孤军奋战了。
“看来只能是靠我自己了。”
王冲暗暗思忖道,眉头越皱越紧。
这件事情有很大的风险,如果做好了,帮助五皇子李亨逃过这一劫,李亨就会对自己建立起极大的信任,加上之前帮助李亨换血的事情,以后,自己就真正的成为李亨核心圈子中的一员了。
虽小看这一点,未来,就算整个家族倾家荡产,都不一定能够走进这位未来的大唐天子心里,成为他身边圈子的一员。
机会,只有一次,成功了,以后自己就会得到李亨绝对的信任,成为未来的从龙重臣,就像自己的爷爷一样。
但是同样的,一旦事情失败,王冲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前的所有的努力,包括花了帮助李亨换血的功劳全部会一笔勾销,同时还会使得李亨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从而疏远自己。
而最糟糕的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大唐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差。
比如王家并没有灭亡,宋王并没有受到贬斥,节度使制度也未兑全功,自己和杨钊成为了拜把子兄弟……
所有一切,都和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了。如果所有这些都能够发生这么大的改变,那么谁又能够保证李亨这个未来的真龙天子就不会真的被埋没?
这些都是王冲需要考虑的事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许,现在是时候进行改变了……”
王冲看着面前一脸的期待和焦灼的李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现在的李亨,还远不是未来那个雄才大略,富有野心的真龙天子。
他的前半生的经历,和李静忠对他的影响,使得他的性格才存在太多软弱的因素。
所以他才会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拿不定注意,第一时间想到来找自己。
但是如果是未来的那个雄才大略的真龙天子,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改变他的性格,去掉他性格中那些软弱、优柔寡断的因素,使他的性格变得强悍、果决,坚定,富有决断,眼前或许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殿下,你相信我吗?”
王冲突然开口道。
“当然!”
李亨怔了怔,随即不假思索道。王冲对他几乎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相信他,他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找他。
“那好!殿下,到了宫中,如果陛下考究起来,你就极力表现。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也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畏缩!”
王冲突然开口道。他的目光雪亮,声音无比的坚定。
王冲的果决,令李亨、李静忠主仆二人大为吃惊,也大为意外。
“可是,那样一来,岂非是成为了众矢之敌?所有其他的兄弟,一定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剌?而且,陛下那里恐怕也会认为我故意隐瞒。”
李亨吃惊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殿下可以修练武功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这一点不管殿下再怎么做也改变不了。即然事已如此,殿下再隐瞒还有什么用呢?”
王冲镇定道。
“但是父皇那边呢?父皇又会如何看我,他只会以为我心机深沉,故意欺瞒他,到时候必然心生震怒。八弟可是前车之鉴啊!”
李亨有些惶恐不安道。
八皇子李陇以前极得圣皇喜爱,虽然排名极后,但荣宠不下于大皇子、三皇子他们。但是李陇勾结朝中大臣,后来那位大臣事情败露,牵扯到八皇子身上,八皇子极力撇清自己的干系,在圣皇面前一再声名自己那名大臣没有瓜葛。
后来圣皇震怒,因为这一点,直接将他打入冷宫,废除了皇子的身份。八皇子李陇又惊又恐,又哀又悔,最后郁郁而亡,死在了冷宫里面。
这是十年前的事情。
在宫廷之中,这件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有的皇子都知道,陛下虽然可以不在意皇子之间的争斗,可以不介意皇子和大臣之间的勾结,但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的欺骗!
没有任何后果,会比欺君之罪更严重,因为那是死罪。一旦被打上了欺君的烙印,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政治生涯的彻底结束!
“殿下,你错了。如果陛下已经认定了你在欺瞒他,根本就不会召你入宫。早就已经把你发落下去了。召你进宫,就是证明陛下并不是完全相信三皇子,对你还是存有一丝希望。而且,殿下你还不明白了,深宫之中步步惊心,皇子之争更是危险重重,现在能救你的,不是我,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人,而是陛下啊!只有陛下才是你最大的靠山啊!”
王冲沉声道。
“父皇才是我最大的靠山?”
王冲一席话,说得李亨、李静忠两个人都呆住了。很显然,这翻话他们也是第一次听人对他们说起。
“殿下,你还不明白吗?只有获得陛下的青睐,你才可能获得真正的平静。其他的,不管你是躲在昆吾训练营中,还是尽量的低调,全部都是末尾倒置,根本不是办法。只有陛下才能真正的保证你的平安。”
王冲叹了一声道:
“其实这次的入宫,如果利用得好,不但不会对你造成危害。反而会是你在陛下面前表现,获得重视的极好机会。”
虽然对于具体的政治事件,王冲并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王冲毕竟是读过读过许多史书的。
对于皇子之争的本质,还是有着其他人无法企及的清醒认识。
皇子之争说到底,就是一群人围绕着一个人的争夺。而这个人,就是高居中廷的圣皇天子。
所有皇子的生,或者是死;喜,或者怒;哀,或者是怨都掌握在那个人的手里。
如果不能清醒的看清楚这一点,而迷失在一时的得或者是失里面,那就是得不偿失,真正的迷失了。
李亨和李静忠早就说不出话来了。很显然,王冲这翻话是两人来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过的。
“可是,我若是如此,陛下就会认为我以前在欺瞒他。或者我心机深沉,成府太深……”
李亨不安道。
“你错了。陛下雄图大略,北到阴山,南下交趾,东至高句丽,西到葱岭,再到西域大食、条支一带。当今强盛的大唐帝国是陛下历经图治,一手打下来的。陛下崇尚的是个人的武勇和强大的力量,如果殿下一直畏畏缩缩,那才真正的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背道而驰。如果殿下能够展示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并且表现出自己积极进取的愿望……,我以为陛下不但不会责怪你,反而会对你另眼相看!”
王冲沉声道。
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当今的天子是武勇之君,崇尚的就是力量,现在边疆出现这么多的胡人大将,就是当今天子武勇的最好体现。
只要知道帝王的君心,按照他欣赏,喜欢的去做就可以了。君心虽然难测,但是君意却是能看到的。
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就好像迷雾障眼,但只要认准了方向,就永远不会迷路一样。
——这是王冲第一次尝试介入整个中土神洲最危险的皇储之争。王冲深深明白,踏出了第一步就永远不可以回头。
“……殿下,你想想陛下登基之路就知道。陛下的每一步都是在血与火之中走出来的。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坚定的意志,是走不到这一步的。殿下如果一直畏畏缩缩、忍容退让,你以为以陛下的眼光,真的会有用吗?”
王冲一直看着李亨的反应,知道单凭这几句话还难以说动他,最后加了一把火。
果然,听到王冲最后一翻后,李亨浑身一震,神色立即完全不同。当年圣皇微末之时的那段历史,在诸皇子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登基之前的那段宫廷政变,更是谓为传奇。
李亨从小耳熟能详,对这些自然再熟悉不过。在李亨的心中,父皇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王冲的这一席话,终于在他心中发挥了作用。
“殿下,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向前,积极的表现自己,才有一线的生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王冲道。
“可是这样一来,殿下就真的成为众矢之敌了!在宫中,殿下没有依靠,根本无法对抗其他皇子。如果他表现太过耀眼,到时侯,其他皇子除去他的心思就会更甚。”
李静忠在旁边一脸不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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