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雪丫欧阳彻》第86章 楼下偶遇

    “不是，”她摇了摇头，微微捏紧了拳头，似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一双黑亮清透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平静得像是一潭湖水，“我只是……回去收拾一点东西，你也看到了，我从巴黎过来，什么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她指了指脚下的一片空空荡荡，也学着他的模样摊了摊手。
    “只要你一声令下，欧阳彻什么不会给你买，收拾以前那些旧衣服干什么？”说到这里，秦白直起了身来，饶有兴味地问道，“难不成他公司今年破产了，才会让自己女人这么委屈？不怕，他破产了还有我呢，我就勉强收了你好了，起码还有些余钱给你买身新衣服。”
    此人虽然嘴上说得刻薄，但看来跟欧阳彻倒是挺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欧艾尘的原因。
    见舒雪丫坐在位子上，兀自低垂着眼不说话，看起来好像是什么人欺负她了一般。秦白只好讪讪地叹了口气，将车停在了她的小区门口前，痛快地一挥手，“去吧去吧。”反正这么点地方，料想她也折腾不出什么乱子，有事交给欧阳彻解决就好，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
    舒雪丫心里隐约有了个底，只推开车门慢慢地向楼上走去。父亲没有在家中，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样也好，倒也省去了她向他解释的一通麻烦。她走到窗台边上，看到秦白的车守在了正对面，只心虚地拉上了窗帘，开始在柜子中翻找，终于在最后一格里找到了一盒拆封了的避孕药，翻了翻后头的保质日期，见还差三个月才过保质期，不禁抚着胸口舒了一口气，将其一把塞入了包包中。
    虽然药物流产是下下策，然而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如果他真的要逼她……她敛下眼眸，急急将一些杂物尽数覆在那盒避孕药上，怕被人察觉。
    “嘟嘟——”窗台外头已传来鸣笛示意，显然是候在外头的秦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该死的。”舒雪丫嘴里低低咒骂了一声，紧接着翻出了一套以前的睡衣做做样子，便提着包假作无事地走了下来。
    秦白正在倚着车门等候着，远远的就瞥见了她手上的衣物，不禁嗤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名牌，才让你这么念念不忘，你上去这么久，居然就拿了一套这么老气的睡衣？”欧阳彻这回看上的女人，品味可真不怎么样。
    “我习惯了。”舒雪丫半分没有生气，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正要向他的方向走去时，她的脚步却突然慢慢地停了下来，看向一侧，似乎是在辨认些什么，而后颇有些不可置信地凑近了她家楼下小道停靠的一辆车，站在了那里，目光似是黏腻在了车里头的人一般，再也挪不开脚步。
    秦白显然也发现了她行为的异常，却懒得挪身子，只扯着嗓子问道，“怎么了？”
    她无暇理他，只是扒着深色的玻璃窗，几乎要把整个脸都贴在了车窗上。车中的人正仰着身子躺在皮质座椅上，面有倦色，额前尚搭着几缕湿发，紧闭着双眼，好像是睡着了，然而却依旧未褪身上凌厉的气势，像是假寐的雄狮。这样的他看上去并不如往日里那般凛冽，反而多了一种颓废的感觉。可是不知怎么的，舒雪丫倒觉得此时此刻的欧阳彻看上去倒比平时顺眼了许多，或许是卸下了防备的面具，终于展现出了几分正常人的脆弱情绪来，让她感觉与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了许多。
    一束阳光透过另一边车窗照来，穿过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打上一圈阴影，中和了青灰的眼圈，她从来没有发觉过，一个男人的睫毛竟也可以这么好看。如果她没有看错，颧骨上还有些许不正常的红晕，偶然动起的五官纠结着，似乎睡得并不舒服，应当是喝酒了。
    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他不会在这里待了一整晚吧……？而且喝酒了还敢开车，他大抵是不要命了！舒雪丫有些不可思议，不太能相信一向冷静自持的欧阳彻竟然也会像个热烈期的小伙子一般，做出这种看似冲动可笑的事情，她曾经以为，他一辈子与“痴情”二字无缘的。她一边在心中不自觉地碎碎念着，很是埋怨，一边却忍不住用目光描摹着他冷峻而精致的五官轮廓，无论如何也不舍得离开。
    她以为她终可以放弃他，事实上，在法国独自生活的这些天里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一直努力一点点地忘记他，将他的所有记忆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然而一切自欺欺人的心境，在久别重逢的这一刻起全数破碎，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口却还是在看见他面目的一瞬间，砰砰砰狂跳起来。
    远在百米之外的秦白很是好奇，“在看什么？还舍不得走了？”
    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望了一眼车内的男人，眼见得便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车中的男人口中咕哝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正好与舒雪丫望向车中那依依不舍的一眼对视。对上那久违的深邃如渊的墨眸，舒雪丫一愣，随即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僵凝了一般，明明脑子里想要的是马上逃开这个魔鬼，却久久扭转不开目光。
    舒雪丫……不对，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又是自己酒后的幻觉？欧阳彻看着眼前的女子，混沌地想着，明明自我安慰着不过是太过思念而在眼前产生的残像，然而却还是温柔地凝视着她，半分也不敢转移视线，生怕只要一转眼，她就又会从自己的面前毫无征兆地消失。
    她与他之间就只隔着一道薄薄的茶色车窗，出乎意料的，这抹幻象比往常时分还要来得更加久而清晰，像是真实的一样。欧阳彻痴痴地看着，嘴边攀上了一抹无法言喻的宠溺笑意，依旧带着三分醉意，却是出自于真心。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明明让秦白以军力去强行押她回来，却又怕再次面对她那恐惧嫌恶的目光，倒不如就这样与她平平静静地对视着，就已经很好。没有什么莫须有的误会，没有搅乱他们感情的男人女人，甚至可以没有孩子，只要还有他们两个朝夕相对，他便已经很满足。
    欧阳彻正混混钝钝地想着，突然放在一侧的手机铃声大作，他脑中一凛，在感知到自己已经思路清晰后才接了起来，“喂？”
    是秘书小姐打来的电话，“欧总裁，您怎么还不来公司，这里有些文件需要您亲自批阅。”
    欧阳彻看了一眼窗外，阳光万丈，刺眼得很，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睡了这样久了，“我马上来。”他又抬起眼来，看向刚才看到舒雪丫的那个位置，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她的存在？
    果然只是自己的幻觉吧。他理所当然地这样想着，却有些怅然所失。
    而舒雪丫，此刻正缩着肩膀坐在秦白的车上，绞着纤细的青葱十指，有些微微的发抖。方才一路奔跑而来，她如今依然有些气喘吁吁。心……无论如何都再也静不下来。方才欧阳彻看着她的眼神，似是幻灯片一般还在她脑内循环播放着，每一眼都似乎带了一池春水，温柔得几乎让她错觉他们又回到了以前。
    然而已回不到以前。
    “刚才看到了什么，让你这么痴迷？”秦白一边打转着方向盘驶出小区，一边感慨道，“车倒是辆好车，不过怎么会停在这种居民区里，你的眼光不错。”
    舒雪丫低着眉眼，滑落下的刘海掩住了她半张脸，投下了一方淡淡阴影，看过去颇有些闷闷的，始终不予满足秦白的好奇心。
    秦白撇了撇嘴，也不欲再去她那里找不自在，只向目的地径直开去。舒雪丫近乎是贪婪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明明是已经生活了如此之久的城市，如今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禁锢人身自由，再也看不见后，眼前所见竟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然而秦白并没有给她太多伤春悲秋的机会，不到一会儿，车子便平稳地驶入了所谓的欧氏名下的私人庄园。并不如她想象中的是在四面环海的孤岛，或是荒无人烟的深山，出乎意料的却是在本地的旅游开发中心。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好地方，居然会有这么一大块土地给欧阳彻建造庄园，可想而知他财力之雄厚。
    在庄园方圆五百米的地方，便已经没有行人往来。随着车子没入那一片欧式建筑群后，身后足足有三米之高的大铁门应声缓缓关闭。
    这分明就是软禁！舒雪丫不可置信地回身，透过后车窗看了一眼那雕着一双精致狮头的沉重铁门，目瞪口呆。
    这样戒备森严，是把她当成什么宠物给豢养起来了么。她恶狠狠地在心中腹诽着，十指绞得愈发紧，包中的避孕药似乎会发烫一般，让她全身都不自在。
    秦白面上却是毫无惊讶，只轻车熟路地带她到了其中一座最为壮丽和庞大的建筑下，便平稳地停了车，绅士地倾过身子来，为她打开了车门，一边懒懒道，“下去吧。”
    “你不……”她坐在车座上，看着眼前如皇宫一般的建筑物，有些无措，却还是跳下了车来，有些无助地看着他。
    看穿了她内心的慌张，秦白毫不留情地对她耸了耸肩，笑得一派风流倜傥“我只负责平平安安地把你带到这里，其余的事，不在我管辖之内，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罢，他已经鸣笛了两声，照着原路呼啸着开了回去。
    “哎……”舒雪丫半句呼唤瞬时噎在了喉咙中，心知秦白不是一个好的求助对象，只好硬着头皮向那座富丽堂皇的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