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语流淌之冥》第十九章 湍流

    “如何，今天早上有什么事情吗？”杰弗西走进大厅，带着和蔼的微笑对大厅的主管问道，俨然是一个很老到的高层管理人员的态势。
    “没有，但是，重要客户的预约多了一个人。”
    “哦？哪位？”杰弗西一边打量着大厅的四周一边问道，似乎在检查有没有什么不符合规定的地方。
    “德罗文商会的波特隆今天上午要来。”
    “嗯？”杰弗西立刻回过头看向主管，很是意外，“他？这家伙不是把咱们恨得牙根都痒痒吗？还和咱们毫无交集，怎么还会来呢？”
    “波特隆，德罗文商会的创立者，商业巨头，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性格暴躁的人，但在暴躁之下却隐藏着旁人看不出来的奸诈，所以才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需要格外注意的，是他的贴身护卫，盲眼榜上排名第18位的战士，‘雷陨光’梅迪卡蒙梅格利尔，据说此人曾打败过连续两届获得魔皇竞技赛冠军之人，将对方打成了残废，还险些杀了对方，才获得了这样靠前的排名，是个极其危险的人。”杰弗西在心中想着关于波特隆的情报，觉得他要么是想和静默之约合作一下，要么就一定是来者不善。
    “交给我来接待吧。”杰弗西笑了一下，对主管说道。
    就在两人谈话间，一辆马车已停在了店门口。
    一个留着光头却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从马车上傲气地走了下来，另外，还有一个和他同乘的嘴里含着叶子的消瘦男子跟在他身后。
    这两位，自然是波特隆和他的贴身护卫了。
    波特隆抬起头看了一眼静默之约的店面，以及高处那类似塔一样的建筑，冷哼了一声，“店面和建筑的设计都是如此地没品！”
    整了整衣襟后，他向着店内走去。
    “欢迎光临！波特隆先生。”一个侍者迎了上来，恭敬地说道。
    “哼，果然是平民才来的小店，门口连个迎客的侍者都没有！”波特隆没理这侍者，口中却自言自语道。
    “啊~这不是德罗文商会的会长波特隆先生吗，您能光临本店还真是稀奇~”杰弗西代替那侍者站到了波特隆面前，轻鞠了一躬，礼貌地说道。
    虽然看样子这家伙完全就是来找茬儿的，但，琴教导过杰弗西：任何一个踏进店里的人都是潜在的客户，在你对一个客人的印象形成之前，先要把这个前提摆好！
    所以，杰弗西自然是准备先以对待贵宾的方式招待波特隆。
    “你是谁？”波特隆打量了一下杰弗西，虽然这年轻人看起来很有高层管理人员的架势，但看他的衣着，最多也就是个主管。
    说起来，也确实如此，虽然管理的权限很大，但杰弗西这个助手的职务和主管其实处于同一个管理层。
    “在下是静默之约总管理者琴女士的助手——杰弗西。”
    “哦，你就是那个杰弗西，最近城里关于你的传闻还真是多得令人心烦。”波特隆不爽地看着他，嘲讽道。
    “十分抱歉，波特隆大人，但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既然嘴长在别人的脸上，也就由不得我了~”杰弗西见波特隆一直不给个好脸色，也就说了一句不太客气的话，脸上却依旧带着和蔼的微笑。
    “哼！”波特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打量了一番大厅，说：“你就打算让我这么站着？”
    杰弗西并没有因为波特隆没事儿找事儿而生气，礼貌地回应道：“哦，抱歉，请跟我来。”
    虽然波特隆的态度始终很差，但是整个接待过程却很快，他并没有过分找茬，反而是买上东西就离开了。
    杰弗西看着远去的马车，眯起了眼睛，喃喃道：“难道这家伙，只是来打探一下敌情？”
    马车上，波特隆不屑地将装着刚从静默之约买来的物品的盒子扔到一旁，问：“怎么样，梅格利尔？”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拿下口中的叶片，声音平淡地说：“不仅是我们通过的那扇传送门，每一个房门都设有防御魔法，对我没什么用就是了，另外，所有的店员都不是普通人，实力最低的也在第四阶左右。”听这男子说话会令人觉得有些别扭，因为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平缓的，毫无起伏。
    “那他们制作魔法物品的门道，你能猜出来吗？”
    消瘦男子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哼，雷塔尔德那家伙，居然要我给他当侦察兵，真是见了鬼了！”波特隆突然怒道，想起来自己变成了雷塔尔德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的棋子他就生气，从来都是他把别人当棋子，没想到自己却毫无征兆地也变成了棋子，这落差，实在是太大！
    一旁的消瘦男子却淡然得很，他本就对自己的生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要不是还有一个生活几乎无法自理的老父亲，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会再继续跟着波特隆过这种无聊的生活，而是去游历圣陆，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了……
    ——
    索托斯城，泰普斯商会。
    波特隆正站在一个不大的房间内，让消瘦男子向钟表头雷塔尔德汇报着刚才发现的情况。
    “也就是说，普通的杂兵在他们面前没用，是吧？”雷塔尔德坐在沙发上，摸着手杖顶端的小球，问。
    “至少，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消瘦男子道。
    “……”雷塔尔德的手继续摩挲着，许久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波特隆却有些忍不住道：“所以……你让我去侦查那里……是有什么打算？”
    “比起那个，你对那些个商会接管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雷塔尔德突然有些严肃地问。
    波特隆眉头一皱，雷塔尔德这么问，是对他能力的怀疑，他自然会不高兴，“基本已经完成，你安插的那些人手都是在各商会内非常有地位的人，如果拥有了这样的基础我还不能顺利地完成接手工作的话，就不是波特隆了！”
    雷塔尔德一抓手杖，在地上轻轻一敲，满意地笑道：“呵呵呵，看来我还真没找错人~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合并？”
    “这个还需要一些时日，毕竟这些商会中还有许多老人需要处理，能利用的我自然会尽量争取，当然，顽固不化的我也不会仁慈。”波特隆阴沉地说。
    “好，我也不问你具体需要多长时间，既然交给了你，我就会相信你。”
    “多谢。”波特隆淡淡地说道，这半天，他与雷塔尔德的谈话完全没有上下级的感觉，相反，像是平级。
    但雷塔尔德对此并不介意，这些都只是些人类所执着的尊严或面子问题，在他看来，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上的层面——波特隆在为他效力。
    雷塔尔德又沉思了一会儿，说：“明天，我要借用一下你的护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转头对消瘦男子问道。
    “梅格利尔。”消瘦男子淡淡地回答道。
    “嗯，怎么样，波特隆，没有意见吧？”
    波特隆迟疑了一下，“……只这一次吧，毕竟他是我的贴身护卫，我的身边如果没有人保护还怎么……”
    雷塔尔德打断了波特隆的话，“对于你的安全，不需要你自己来操心，既然你对我来说十分有用，我就不会将你的生命置之不顾，明白了吗？”
    “……好吧。”
    “嗯，你们先出去吧。”
    随着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雷塔尔德的手又开始摩挲起手杖的顶端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香子兰魔盒中拿出了一块光耀石，向里面输入了魔力。
    随着光耀石亮起，雷塔尔德一改平时略有些放荡的绅士语气，恭敬地说：“赛缇丝大人，在下有事情需要向您请示。”
    “说。”一个语气极为平淡的少女声音响起，听起来音调有些偏低。
    “关于上次向您汇报过的静默之约，我准备明天对其下手。”
    “有问题吗？为何对一个小小的连锁商店出手，还要向我请示？”
    “因为有两个目的必须达成，其一是活捉所有静默之约的魔法物品制作者，以为我们所用；其二，必须快速将静默之约所有的店面一个不剩地毁掉，其内之人，也要斩草除根。”雷塔尔德语气平缓地说着，丝毫没有因为内容的狠辣而有浮动。
    “所以，你需要帮手。”
    “没错。”
    “为何不将静默之约也捏在手里，并入你的商会中。”
    “赛缇丝大人，一个胆敢跟魔物交易的组织，其内部这些人的胆子，绝不会小，我不在乎手下有奸诈之徒，但我不放心有这种胆大包天之人。”
    “……嗯，那就放手去做吧，你需要谁？”
    “……侵兵。”雷塔尔德迟疑了一下，说。
    “也就是说，你的行动的最大目标是快而利落。”
    “没错，赛缇丝大人。”
    “好吧，我会通知侵兵。”
    “另外，赛缇丝大人，独兵的空缺，有可能要补上了~”雷塔尔德突然神秘地说。
    “有人选了？”少女的声音依旧十分平淡，似乎完全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嗯，一个在我看来非常不错的人选，明天，我会让他也参与一下我的行动，看看其战力如何，能否担当得起独兵的身份。”
    “哦。”
    见对方如此平淡，雷塔尔德有些无奈地说：“赛缇丝大人，这可是涉及到您的棋盘是否完整，您多少也表现得在意一点吧……”
    “……”少女干脆没有回应了。
    雷塔尔德叹了口气，说：“另外，上次杀死的那些各商会会长的护卫中，有不少都是有利用价值的，您看是交给尸兵还是制作成尸偶派到各分会去？”
    “各分会目前已经处于停滞状态，在议长发出命令前，暂时不会有行动，所以没必要再支援那些没用的家伙，交给尸兵吧。”
    “遵命……对了，赛缇丝大人，议长既然有命令让我们这段时间蛰伏起来，我出手真的没事吗？”
    “只要你做得够彻底，不会让人追查发觉出来，就去做。”
    “…明白了，交给我吧。”
    随着雷塔尔德停止继续输入魔力，光耀石暗了下去。
    雷塔尔德摩挲着手杖，用他那绅士却又有点放浪地语气自言自语道：“我会做到完全彻底的。”
    ——
    一天很快过去，东方一抹鱼肚白刚刚投来，杰弗西和琴就已经忙活起来了。
    “快一点，今天咱们要速战速决~”杰弗西对着从后门慢吞吞出来的几个人不满地催道。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哈莫尼从后门探出头发现是杰弗西在喊后，走出来问道。
    “啊，哈莫尼啊，原料不够了，要去采购~”杰弗西和哈莫尼打招呼道。
    “那也用不着这么急吧，看你火烧眉毛的样子。”哈莫尼笑道。
    “这次不急不行，越快办完越好~”
    哈莫尼双手叉腰道：“看你的样子，就像是家里有着娇妻却不得不下地干活儿的汉子一样猴儿急~”
    “去你的~”杰弗西笑骂道。
    点了点马车上的人，发现齐了以后，杰弗西对着一旁有些心事重重的琴说：“好了，可以出发了。”
    琴的眉头稍展，“嗯，那就快点走吧。”
    “哈莫尼，家里交给你了，好好看家~”杰弗西跳上马车，回头对哈莫尼道。
    “怎么，把我当娇妻了？”哈莫尼坏笑道。
    “去去去，我对男人没兴趣！”
    “啊哈哈，交给我吧，路上小心~”
    看着一众马车远去，哈莫尼精神头倍儿足地进了门，嘴里说道：“那么，该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