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言书金传歌万小邑》第60章 为伊耽情

    心里正在暗念着小王爷的天真与可爱。对面的王爷忽然叹了一声，毫无征兆地收敛了神情，说了句，“唉，该是给他娶个媳妇儿管束管束的时候啦。”我想了想，心道，“这么一个魔王，也不知什么样儿的媳妇才能’管束’得了呢？”
    正出着神，王爷忽然猛地又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话。
    “歌儿，假如你手里有一样人人想要的东西。你是吧这东西要给那个配得上的人呢？还是给那个应该给的人呢？”
    我一愣，不是正在说小王爷的事情么？这是又扯到哪里去了？因此也就没头没脑，愣愣得说道：“配得上的人，不就是应该给的人吗？”
    这话仿佛竟格外入王爷的耳了。
    老人家似乎若有所思。
    半晌点头感叹说，“说得好啊，配得上的人，就是应该给的人哪！”
    说完，倒也没有再说别的。可见王爷这次是真觉得我说得好了。
    只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这话的高妙之处在哪里。
    正在咂摸王爷的话外之音，那边上门扉忽然微微一动。
    看时，一只皂靴从外头踏了进来。
    我心里莫名一紧：糟啦，该不会卫朴……回来了吧？
    王爷也听见了声响，正盯着那只脚看呢。
    不一会门又开得大了些，门外果然探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子。
    正是卫公子。只见他脸上惴惴的，进门就先给王爷行了个大礼。王爷盯着他脸上看了半晌，摸摸鼻子，“回来啦？”语气虽然平静，但不威而怒中，自有一股能震碎心肝的力量，“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使人找你却找不见。你干什么去啦？”
    卫公子默然半晌，过了会子，轻轻道：“到近华浦去了。
    这答案简直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因此脚下一动，差点在平地崴了脚，心里也疯狂地跑起马来：正该他值班的时候，他去近华浦做什么？是公事呢？还是私事呢？自然是私事了？可是，去近华浦里，又能有什么私事呢？
    正在万箭穿心，听见王爷一声喝问，正把我的意思也表达出来了，“当值之夜，擅自离守，所为何事呢？”我悄悄看了眼公子，觉得王爷这一问，可真是问道我心坎里去了：可几日前送我簪子的，难道是别人么？白天里和我漫步夕阳下的，难道也是别人么？若说心里没我，何苦这样儿投桃送李，情意绵绵？
    若说心里有我，为何又转身竟又去了近华浦找别人呢？
    卫公子只是不答。
    半晌，才尴尬着丢出一句，“听姑娘唱戏去了。”
    “哪一位姑娘？叫什么？”
    还以为是自己一时失态，问出口的，险得被自己吓死。
    细听，却是王爷问的。
    卫公子脸上动了几动，看了看王爷，又看了看我，挺直了身子，眼珠忽忽颤动，过了会儿，石破天惊地说了句，“姓顾，叫珍珠。”
    珍珠？竟然是珍珠。
    我忽而想到，这其实也没什么可惊讶奇怪的。
    今儿他到岫飞楼，不就正是特为珍珠去的吗？
    我顿时万念俱灰，身上一片血液鼎沸。
    一旁的王爷点点头，转头看我，“顾珍珠就是今日和你在一起的那姑娘？”
    “是。“我木然答应了一声，好歹站稳了，只唯恐王爷看出什么破绽来。好在他老人家一心正在审视卫公子，并没有在意我，依旧全神贯注只看着他的朴儿，“听戏什么时候不能去？为何偏偏当值之夜去呢？”
    卫朴默然了一会儿，并未回答。过了一会才说：“今儿的事情，和珍珠姑娘没有干系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顿时虎眼圆睁，“她不知道，那你知道甚么？”
    公子急忙道：“我知道从小到大，您没有一天不疼我。今夜千万不该，一时耽情，孩儿请罚！”
    耽情！
    这两个字让我我心里一阵哆嗦。
    还以为，他对我的那些眼神交汇，那些温柔照看，都有不可替代的意义。现在才明白，原来缘分种种，虽然是为佳人所设，实际上却是和我分毫无涉的。
    那些我以为很重要的东西，原来只不过是关照珍珠之后的可悲可笑的余沥。
    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心痛神痴，一边全身软酸，呆呆的去看王爷如何判决。
    万没想到，突然之间，耳边竟飘来一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来，“那珍珠儿唱的可有莲姑娘好吗？”
    公子似乎也想不到，竟有此一问，因踟蹰道：“莲姑娘，当然唱的是最好的。可在我心里，自然、自然、自然更觉得珍珠姑娘唱得好。”越说到后来，那声音越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