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谪柳潇湘》第369章 废月喷泉

    且不说“听涛秘境”中愈发惨烈的战斗，落雁群岛海域同样有风雨飘摇之感。
    由于先前大日金乌倾全族之力进攻后羿神弓，并以死后坠落的金羽破开鉴海平滑的海面禁制，此时的鉴海处处惊涛骇浪，与先前判若两人，额，两海……
    正道众人惴惴不安，高手们都晓得海底镇压着上古时期不可一世的妖皇，若非镇压他的珞樱大帝在人族心中更加无所不能，恐怕众人忍不住要掉头先去搬救兵。
    珞樱大帝的封印也不是说破就破的，上层的魔界残军或能冲破封印，妖皇镇压在最底下，若那个封印将要破碎，整个珞珈界都能感应到，珞樱帝室早该火速来援了。
    珞珈界的地底或海底有数不清的秘密，这一点没人质疑。苏谪自从见过纯阳天鸡，得知荆楚帝国往事，就对珞珈界又添不少敬畏与好奇。苍茫山河，万千时空，真不知至圣们看到的是何等美丽的天地。
    好想变强。既能守护一生所爱，又能见到不世之美。
    没头绪地胡思乱想，苏谪懒懒趴在窗边，几个时辰过去，正道前进了八十万里，苏谪就想了八十万里的白凝霜。
    “主人，海里有月亮咯！”赤琰的心情恢复过来，它飞快摇着苏谪的袖子，笑眯眯地叫道，“好几个月亮！”
    苏谪伸手指指天上，莞尔道：“外面太阳那么大，你跟我说海里有月亮？”
    赤琰伸爪指向海里，急不可奈：“你快看嘛，真的有嘛！”
    苏谪道：“好，我看看，月亮在哪儿呢？”
    波涛汹涌，海面早已不复镜子般丝滑，哪能看到月亮？
    “你个小狐狸，今天要是找不出月亮，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苏谪刮两下赤琰的鼻子，“或者抄《论语》？”
    赤琰泪汪汪地死命摇头：“我不抄，打死不抄！”我的天呐，主人太可怕了。《道德经》和《论语》对人族来说是圣训，对妖族来说就是毒药啊！
    苏谪没好气道：“毒什么？你就是懒！”
    “说得你很勤奋似的。”赤琰一边嘀咕一边咬着爪子，在窗边又张望片刻，扭头又叫：“主人主人，这下我真看见了！”
    苏谪拗不过赤琰，将头伸出窗外，道：“在哪？”
    赤琰两眼发光，白色爪子在空中指指点点：“主人你看，这边，这边，还有这边……这么多片连起来，是不是一个大大的月亮？”
    原来海水中有数十个淡白色的碎片，并未被波浪打扰，一直安安静静地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那种淡白是白天隐约浮现在天空的月亮的那种白。苏谪感叹赤琰眼力好，想象力也很不错。
    “你这么一说，倒像是一块月亮做的镜子被打碎了仍在海底，但这些碎片的光芒好奇妙，竟不受海浪的影响。”苏谪若有所思道，“莫非是件宝贝？”
    “宝贝？在哪？”叶千城凑过来问。
    “千城哥哥，我和主人发现了一块碎掉的月亮。”赤琰乐呵呵道。
    叶千城顺着指点端详片刻，也道：“不错，挺像的。”
    赤琰又兴冲冲地把叠浪真人拉过来：“师父，海里有个伤心的月亮在睡大觉！”
    叠浪真人笑道：“哎哟，不错哦。你变文艺啦。”
    天道境果然非同一般，叠浪真人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这，这碎月不在这一时空！”叠浪真人挠头道，“所以海水影响不到它。”
    “是某个秘境吗？”苏谪问。
    “不像，不像。”叠浪真人摇头几下，意念已经悄无声息地沟通了武昌王、唐皇剑君、“商”亚圣和慈玄大师。
    十个呼吸后，“宋卿道馆”、“朝歌城”、“凌烟阁”和“文殊殿”猛地停下，十三大派的宫殿法宝差点没撞上去。
    “怎么了？”高手们立刻传音询问。
    武昌王传音道：“诸位都听过十日齐现，后羿射落九个太阳，可曾听过月亮有多少个？”
    不难，许多典籍中有载。“常羲生月十二，是为月母。”
    “如今天上一日一月，十一个月亮到哪去了？”武昌王再问。
    这倒不太好答，众多传说模糊不清，难以复原上古的真相。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月既生于海，想是归于海中了。”圣文院的“不才先生”开玩笑道。
    武昌王道：“不无道理。”
    “明月出天山。照这么说，天山脚下也埋着月亮。”华柯宗“金斧真人”打趣道。
    武昌王道：“此言在理。”
    数问数答看似啰嗦，以天道境高手意念之快，不过瞬息。
    高手们有意缓解紧张的氛围，气氛却更紧张，没人再说话，都在等武昌王言明缘由。
    “鉴海有个传说，每隔十个纪元，碎月重圆，打通废月之井，形成废月喷泉。”武昌王语气平缓道。
    “珞珈界很少有人见过废月喷泉，这传说未必是真。”黄鹄剑君道。
    十个纪元一现，十万年呐！即便武昌王、唐皇剑君等人寿命可达数千年，离一纪元都差一截，别说十纪元。凡人或普通修真者更别提了。
    难怪许多人听都没听说过“废月喷泉”。
    武昌王苦笑道：“空穴来风，宁可信其有。我们再找找，若同样的碎月不止一处，那就得做好准备。”
    一致同意，众高手不敢怠慢，连忙放开神念搜寻鉴海。几个古老的门派心知肚明，“废月喷泉”必定存在，它们的喷发弱一点则搅乱鉴海，强的话则要上冲九霄了。
    而且随着珞珈界灵气逐渐枯竭，十一轮废月在鉴海越沉越深，倘若沉到妖皇封印之下，“废月喷泉”一旦开启，那妖皇的封印……
    废月不在珞珈界这一时空，它们只是没能逃脱珞珈界的领域，海水无法阻止它们下沉。
    荆楚帝国破碎后，整片星空太乱了，珞珈界已是难得的净土，但仍有数不胜数的错乱时空。
    “这里有一道废月！”
    “那里有一道废月！”
    ……
    每一声惊呼都让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等找到十道废月，武昌王的声音也在颤抖：“废月喷泉又要出世了么？”
    十道废月分布在五百万里方圆内，众高手只能用神念远远感知，根本阻挡不了“废月喷泉”。
    说是喷泉，实则“废月喷泉”中不少是月亮的碎片，和水没半点关系。日月星辰和珞珈界处在不同时空，彼此元气属性不同，有些能相得益彰，有些则互相克制，祸福难料。“废月喷泉”把天冲出个大窟窿的事情远古时期也发生过，女娲补过的各种天连起来能绕珞珈界不知多少圈。
    讲道理，从猜到“废月喷泉”的那一刻起，众高手心里几乎是崩溃的。珞樱帝室和儒道释三门能提前察觉珞珈界内重大变故，但“废月喷泉”严格说来并非变故，有时确实给珞珈界带来过充沛的灵气。令人提心吊胆的是，这次的“废月喷泉”处于落雁群岛核心区域，稍不留意把后羿神弓和妖皇封印都冲破的话……
    祸不单行，前人诚不我欺！武昌王叹道。
    每道废月由数十碎片拼在一起，大概十丈方圆，苏谪和赤琰实在看不出这碎月有啥惊天动地的能耐。比起亿里方圆的鉴海，十道废月闭上眼睛随便打滚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主人，都说了是喷泉啦。”赤琰道，“能喷出很厉害的泉水哦。”
    苏谪道：“记得我们在永恒樱花大道，太阴月兔那个时空的月亮才叫月亮，啧啧。”仅存的那轮圆月比珞珈界还大很多，永恒大道和区区一个小时空真不是一个级别。
    只有仰望和体会过星空才能获得强大的信念和勇气，支撑人们稳稳立足大地，不被沉重的现实打垮。在鉴海的滔天巨浪中，十道废月淡白色的光华犹如月神常羲亘古不变的柔和目光，不管外界山海巨变、人世更迭，月始终是月，废月也是月。
    废弃的十道月亮，破碎的十道月亮，它们是“废月之井”的井口，是连接十个月亮与珞珈界的通道。十万年后十口“废月之井”再度开启，等待珞珈界的将是何等的“废月喷泉”？
    古人们，也就是先祖们，他们说“废月喷泉”的出现代表着祥瑞，是苍天感念珞珈界，赐月中精气与珞珈山水。
    当然，说“废月喷泉”乃灾祸的不在少数。很久很久以前，某位高手飞渡鉴海，恰巧被“废月喷泉”喷中，他光荣地坐着喷泉上了天，据说还和天上幸存的月亮肩并了肩。嗯，也就是挂了，他在月亮上没找到心心念念的嫦娥，临死前暗恨那些古书都是骗纸——写满骗人鬼话的草纸。
    哼，骗纸！
    嘤嘤嘤——
    如同低声的抽泣，“废月之井”开启时动静很小，正道十七座宫殿已远远避开十道废月。鉴海没事人一般继续兴风作浪，对体内即将喷发的真正力量一无所知。
    远在藏龙群岛的天边，汉阳王瞥见十道极细的烟气袅袅升起，眨眼间冲破云霄，没入更苍茫的天外。那烟非常柔和，像海中生出的十道月光伸手去抚摸上苍古井无波的脸庞，得到的只能是不讲情面的雷霆。
    “奇怪，十道青烟的气息为何如此令人心悸？”汉阳王皱眉想了一会，“摩登伽莲”死皮赖脸在磨人，容不得他分心太久。
    “道友们，保重！”汉阳王暗送一句祝福，收回目光。
    “怎么了？”“风雨道馆”中有人问汉阳王。
    “没事，我们先挡住摩登伽莲的蛊惑。”汉阳王不便透露太多。
    “宋”亚圣传音给汉阳王：“无限丹心一阵紊乱，怕是其它两处海域的同道都遇了险。”
    “别多想，先保全我们的力量。”汉阳王道，“千万别栽在藏龙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