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衬衣上的那抹鲜红宛如一朵染了血的玫瑰,蔓延开它带刺的荆棘,它张牙舞爪的,嘶喊着、怒吼着,直直刺进赫连娇的眼里,刺的她眼发晕、发疼,却还是让她移不开目光。
她听见自己心底海浪的声音,一声一声,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直拍打着她的心向她冲来,几乎要淹没她的理智。
冷静!赫连娇!冷静!她在心底提醒自己。动作未变,平静的面色也仿佛没有一丝裂纹。赫连娇掺扶着宫枭霆,平淡开口,尽力控制住自己话里的颤音:“这个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话语平静的就像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却更让人心生怀疑。
宫枭霆心头一凛,猛地抬起头来,却见赫连娇的脸上宛如万里潮江澄澈,平静的一览无余,没有一丝涟漪。
宫枭霆稍稍放下心来,却仍觉得心头梗着些什么,他微微扯出一点笑意道:“没什么,刚才走路时撞见一名喝醉酒的女子,那女子神智都不太清醒了,走路东摇西晃的,我就帮忙扶了一把,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告诉赫连娇此事同秦欢有关,虽然他并不认为赫连娇是喜欢乱吃飞醋不讲道理的女子。所以刚才赫连娇问起他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便撒了一个谎。
总觉得,有些事,赫连娇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终要成为过眼云烟的,那又何必成为此时阻挡他们幸福路上的一颗沙粒呢。
“哦,那就好。”听完宫枭霆的解释,赫连娇低下头,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却也没再问起什么。
晚宴继续,会场里依旧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夜色愈深也阻挡不了热闹而旖旎的高涨气氛,可赫连娇却像忽然失了力一般没了兴致,她心不在焉的陪在宫枭霆的身边,同那些富商名流业界大拿谈笑风声,可心里却总是有点怅然若失,甚至有几次差点说错话,还是宫枭霆临时打圆场才救回了场面。
渐渐地,夜色已深,晚宴也结束了。富丽堂皇和衣香鬓影各自散去,明亮灯火离落,转变为寂寂烟火,宫枭霆和赫连娇结束宴会后一身疲惫的回到家。
走进客厅,打开灯,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几点疏星隐逸和一室的寂静寥落,赫连娇莫名的有点悲从心生。
赫连娇今天喝了不少酒,特别是看见宫枭霆衣服上刺目的口红印之后,心里更是堵得慌,总觉得需要点什么东西才能疏的通,可几口酒下肚,她却只觉得心里更加烦闷,不是怪宫枭霆,她只是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情绪波动,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是夜色太醉人,或许是酒气作祟,又或许是这空旷的空间给人一种寂寥感,赫连娇忽然生出一种这苍茫天地孑孓独行她一人的绝顶寂寥来。
宫枭霆锁好门,走进客厅,却看见赫连娇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客厅中间,她长发微垂,头顶射下的灯光在她的侧脸上打下隐隐卓卓的暗影,让人分辨不清她真实的面目,只能看清一双微眯的眼睛那眼底流转的星光,一副弱小而略带憔悴的模样。
“小娇?”宫枭霆走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赫连娇却忽然回身抱住了他:“枭霆。”她微微叫道,双眼微眯,脸上是一丝醉酒后的潮红,一副微醺的模样,发丝的清新混合着微微的酒气钻进宫枭霆的鼻尖。
“嗯,我在。”宫枭霆轻轻答道,仿佛害怕惊扰周围沉静的空气一般。他伸手将赫连娇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赫连娇顺势也靠在他的肩头,她滚烫的皮肤贴着他,烧的他的心砰砰的跳动,或许还是酒气作祟,宫枭霆觉得现在自己也有些沉醉。
今天真是劳累的一天啊,原来端着酒杯笑脸迎人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宫枭霆揽住赫连娇,忽略全身的疲惫,静静享受此刻难的的平静。
“枭霆,我好想妈妈啊。”赫连娇忽然轻轻啜泣,眼底的潮湿浸透宫枭霆雪白的衬衣:“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她就一定可以亲自带上我设计的珠宝是不是?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就有人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了是不是?”
轻轻软软的喏捏响在宫枭霆耳边,听的他心口一疼,他不自觉将赫连娇又往怀里带了带:“小娇别伤心了,你不是还有我吗?这里也是你的家呀?无论何时,你还有我啊,我这里的一盏灯火永远为你而留。”
“可你不是妈妈!”像是还不清醒,赫连娇直直的盯着宫枭霆看了几秒,仿佛才认清楚他是谁,她摇摇头,声音闷闷的:“我也不想这么累的,我也想一直被疼爱的,可是不可以!妈妈不在了!”
“小娇。”
心里无限疼惜,宫枭霆将赫连娇搂进自己怀里,灯光下青隽冷然的侧颜上是化不去的淡淡哀思和坚毅:“你不用总是坚强,你还有我。而且,如果母亲还在世,她也一定希望你能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成长,人要朝前看,活在当下,不能总是沉溺在过往的悲伤,我知道你不甘心,那么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都陪你,好不好。”
“好。”
室内是长久的寂静,寂静到宫枭霆以为赫连娇已经睡着了,正当他想动一动的时候,赫连娇忽然道。
“我累了,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赫连娇闷闷道。
“好。”宫枭霆点头,清淡侧颜上的笑颜宛如消散在水中一般,淡然的仿佛从未存在过。他回身抱紧赫连娇,淡淡享受着难得宁静的一刻。
繁星如水,夜色寂寂,清凉的夜色里有撩人的蝉鸣淡淡传来,一声一声,像寂夜里的清歌。偌大的暗夜里,只有此处一点暖黄的亮光,像指引归人归家的灯塔,仿佛漫漫经年流过,时间也在此停驻,让人再也分不清何年何月,何时何地。
良久良久之后,赫连娇终于忍不住在宫枭霆肩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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