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魔法使》第172章 创世神话未可比拟、世界意志唯一适格者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全场。
    时间，在此刻俨然停止了流逝，陷入黑白两色的世界当中唯有那一人具有全部的色彩。
    不，不止一人。
    除了一身羽衣飘然而立的她，还有被她抱在怀中的，一席黑袍的黑发瘦削男子。
    从历史中走出的神明静静地注视着怀中的男子，那双瞳孔清澈明亮，如雪色玉润。淡然素颜的她，那张脸光洁无暇，就像被清水洗净出来的出水芙蓉，让人移不开眼睛。
    忽然，她噗嗤一笑，死寂的世界瞬间变得五彩斑斓。
    “妾身不在的时候，你还真是喜欢鲁莽啊......”
    出现在诸多创世神话中的存在，本身高于一切神话之神明，是世界意志唯一认可之人的她，如此宠溺甚至于溺爱着怀中的少年。
    古往今来，世界最古的生命，伴随文明一同诞生的她，在流浪的岁月中得到了多元宇宙一切魔法使知识之综合和“奥秘法典”的认可，从此成为了魔法使至高传承者。
    然而，在无尽岁月中突破了自我界限的她，终究还是没能时刻保护着她所想要保护的人。
    “冤家。”
    她嗔怪一声，明亮如雪的眸子中却是流露出些许的怜惜。
    幽幽叹了口气，名为苏幕遮的至高神话之神明更加抱紧怀中的少年，似怕她再一个疏忽，怀中已然冷却的尸体便会化作灰飞一般。
    “你这么轻易就殒命，妾身又该如何是好......”
    孤高之命的少女只有怀中的人能够与之接近，而此刻那数千万年来唯一一个能够直面她存在的人，又再度陨落了。
    真实无虚，至高之魔法使的她目光如炬，在瞬息间扫过了这世间的种种。一切虚幻或者浮华的表现，在她面前都褪去了伪装——万物的法则在瞬息被她所透析。
    沉睡中惊醒的她终于知晓了一切的一切，于是她颦蹙。
    万千生物的时间已经开始流逝，可最古的生命岂是凡人所能直视？哪怕是超越极限之人，终究也不过是法则之下的逾越者罢了。
    世人惊讶、恐惧，或欣喜若狂。
    但这一切都与孤高的她无关。
    因为她不在乎——名为苏幕遮的少女只在乎怀中少年的死活，如何在深渊将之灵魂吞噬之前将少年复苏，令其中内心的囚笼中解放出来，才是她想要做的。
    哪怕她知道，这数千万年来唯一能够与之直视的少年复苏之际，就会迎来再度分离之时。
    但她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世界最古生命的她，伴随着文明一同诞生的她，历经数千万年甚至纪元岁月流浪的她本身已是无名的不可明说之存在。
    短暂的分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再一次心如刀割的昏睡罢了。
    “神前言。”她樱唇轻启，注视着怀中脸色苍白如雪的男子，柔柔地说：
    “理论上最初的神明，最初之灵源，最古生命在此进行反馈。”
    言起，言落，三千世界似由之而震动，天地间的灵气颤鸣着。又有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一切都只是幻觉。
    然而，无论世界是否因此而动荡，至少少女怀中的男子已然产生了变化。
    ——血色，又再度缓缓地显现在他那苍白的脸上。
    苏幕遮微微一笑，不管不顾地继续说着，道出这足以扰乱法则的话语：“参透法则之人，苏幕遮以自身为代价，换取扭曲法则一线之机。”
    轰隆隆！！！
    少女那轻飘飘的话语中带着无限的决心。在身为高于神话之神明的诱惑下，世界意志终于醒了。
    它，睁开了眼。
    并看到了她。
    刹那间，风云涌动！
    九天上轰鸣出了无限的雷光，白日当中纵有无限乌云从世界各地汇聚而来，布成了那电光闪烁的黑天，如同一头电蛟在云层间翻腾起浪一般。
    然而，已然丧失了肉体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早年，为了拯救他，她拼劲一切终究还是棋差一步，在血肉分崩之时化作一缕残魂侥幸逃脱。
    而如今，积蓄了足够力量的她终究还是失手了。
    哪怕超越了极限，身为触碰到了世界最高法则的存在，可她还是敌不过这隐藏于一切幕后的真相，那隐隐约约被其感知到的根源。
    洞察一切法则的至高传承，唯一触碰世界最高法则的魔法使并不能抵抗整个世界——而只剩下意识体的她更是如此。
    然而，还是那句话。
    ——她真的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羽衣缥缈，宛如封尘历史画卷中走出的她身形愈发地透明，随着这世界的“它”睁开眼睛，与“它”对视的她愈发地吃力了。
    它，是什么？
    “根源。”
    她颔首说道，如同跟一名老朋友打招呼一般普通。
    毕竟，她和它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超脱一切之时，接触最高法则的她本有资格与它同起同坐，化作“天道”一般的角色，从此永存世间。
    但她真的是孤高之名的最古生命，除了这数千万年来唯一一个能够直面她存在的少年，她真的谁都不在乎。
    可它，在乎。
    ——你我本是同源。
    作为世界意志，名为根源的它劝诫着她。
    源自同根，名为苏幕遮的少女本该与之一并执掌一切，一同抵御着外人的入侵，亦如那窥视世间已久的深渊一般。
    可没有感情的它又怎能够明白幕遮的心意——无数载岁月的流浪已经磨平了她的棱角，当孤高之命的她追寻到能够直面她的少年，将魔法使的传承交付于少年的幕遮早就想好了一切。
    “创世神话未可比拟、世界意志唯一适格者。”
    她不依不饶地祷告着，不断提出自身所拥有的筹码，为的只是再度复苏怀中的男子。
    ——不够。它并不傻，世界意志的他哪会不懂得她的意愿。于是他后退一步，进一步索取更多的条件。
    “不够么。”
    幕遮灿然一笑，却是一脸意料之中——她颇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他的宠溺。
    毕竟，他为她付出太多了。
    这个付出在他人看来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帮助，但在当初的她看来，却是令她眼前一亮——那黯淡无光的世界因少年伸出的手而首次带上了其他的色彩。
    “还站得起来吗？”
    回想当初，流浪至一方的她“落魄不堪”，而仅仅只是陌生人的他却对她伸出了温暖的手。伴随着他伸出手的，还有那湛蓝如明灯的苍色灵能，以及少年那颇为不羁的笑容。
    “晚上就不要在这里走了，会被他们抓走的。”
    他是如此随意，赫然是在数名敌人包围的情况下朝她说道。
    “笨蛋。”
    幕遮嗔怪一声，一双柔荑轻轻地碰上少年那初具血色的脸颊。
    那个晚上，她同样这么说道。
    “我很强的。”
    回答她的是名为雾雨的少年那放肆的笑容——作为养子的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便踏入了灵能界，而从灵能界生存至今所带给他的是名震一方的威名，以及一颗坚韧得能够笑着抗下数记刀刃的心。
    他并不知道她是何等存在，只是当做一名误入灵能界的可怜儿一般照顾。
    直至她在“偶然”间觉醒了远超灵能的魔力——魔法使传承。
    “我能学吗？幕遮？”
    灵能者雾雨是如此问她的，渴求更强大力量的他并不如何珍惜自己的脸面。于是他直接朝着被他“庇护”了数年的幕遮问道，并且获得了准确的答案。
    “喊我师傅，我就教你。”
    时隔无数载，几经轮回的她再度呢喃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语。
    “师傅！”
    毫不犹豫的，他对着前一刻还是“柔弱少女”的幕遮一鞠躬。
    从此，他接过幕遮魔法使的传承，成为灵能界的魔法使大人。
    “我会保护你的，绝对绝对。”
    “笨蛋。”
    “无论是谁，都别想趁我不注意伤害你。”
    命运之夜，当无数次轮回的场景再度降临之时，每一次轮回都变得更强的他一直重复着无限轮回中永远不变的话语。
    可如果命运之夜如此容易度过，少女也不用经受如此折磨，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轮回。
    外神。
    灵位面与现世碰撞之时，位面晶壁的破损致使窥探已经的外神成功入侵，而她还是无法救下他。
    世界并不只有一个，而世界之外的世界则有着无数她所未知的存在。
    当那遮蔽了苍穹的惨白骨手轰落之际，她甚至无法解放自身的力量去拯救他。
    干扰世界线并不是她的权利，拒绝了它的邀请的那一刻，她早就丧失了指染根源的权利。
    当第一次发生之时，最古存在的她不顾着根源的劝告，在明知下一次轮回无法干预世界线的情况下打开了时间的长河，在轮回当中再次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次，又一次，直至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她终于妥协了。
    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名为雾雨的魔法使再如何强。当命运之夜降临之时，从天而降的骨爪仍是将她那仅存的希望击得破碎。
    改动世界线，真的不是她说了算的。
    她历经无限的轮回，跳脱到无数的世界线之中，可所谓世界线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名为雾雨的魔法使当场殒命。
    或快或慢，而最慢的一次，突破了极限的他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着，用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令她肝肠寸断。
    他颤巍巍的手抬起，对着少女笑着：“笑一下，好吗......”
    不好。
    我不想笑。
    她未能说出她想说的话，魔法使那微弱的气息便残酷地断绝。
    苏幕遮，终究还是泪了。
    无数载岁月的孤寂并不能令她崩溃，可永远无法成功的尝试并不能拯救她所珍惜的人。
    于是她另寻它法，找到了被她甩到一旁的它——根源。
    “能不能救救他。”
    像是一个孩儿一般，任性许久的她终究还是找到了根源，向它祈求着。
    ——成为调查员。
    它是如此回答她的。身为根源，想要插手万千乃至无数世界线令其脱离而出的唯一办法，便是让一个人从世界当中被剔除而出，成为它之下的一员，为它而工作。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并不满足这个答案。
    调查员是怎样一种职业，她很清楚——比之养蛊模式的轮回者；固守在一方世界的守望者；没有任何保障的调查员生存几率根本就不足1％，能够活着成为守秘人的存在从她诞生之际到如今，也不过是寥寥无几。
    ——没有。
    它很公正，也很残酷。
    当任性的最初灵源与它脱离关系之时，她便只是一名超脱了一切存在的“普通人”罢了。若不是看在最初灵源的身份上，它早就将她甩入调查员的行列当中。
    它有这个能力，因为它是根源。
    所以，调查员雾雨诞生了。
    “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我可以教你魔法？”
    她直接回到了他尚未懵懂之时的世界线，并轻而易举地将未来的灵能者雾雨变成了调查员雾雨。
    可她还是太过天真了。
    哪怕她作弊一般地培训他，在他成为调查员之前令他突破了极限，可调查员那残酷的生存率仍是让他殒命在其他世界当中。
    “凭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复活他？！”
    ——他是我的人，不算入轮回之中。
    跳跃到下一个轮回的她并没有找到名为雾雨的存在，而根源的回答则是让找上门来的少女沉默了。
    “......我可以付出代价。”
    ——你的神话柄权。
    “好。”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交出了神话的柄权，让根源完成了无数步骤中一步的融合，致使世界守护体系的进一步完善。
    从神话中消失的她得以找到了他，在一次一次的付出当中，轮回仍在仅需着。
    而这一次，是她走得最远的一步。
    ——给你点忠告吧......极限只能让自己突破，多余的干涉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它究竟还是有点怜悯之心——在获得了她几乎所有之后，它点破了少女一直都在犯的错误。
    所以，只剩一缕残魂的她又开始了轮回，在这一次的轮回当中走到了现在。
    “妾身说了多少次......不要老是......老是依靠妾身啊......”
    已经能够触摸极限的他终究还是殒命在了这方世界，在她的倾诉下无法回应。
    天地，震鸣了。
    它不耐烦了。
    它只等着她交出最后的一样事物，让它完成最后一步的融合，从此根源便是完整的根源，而不是仍由外神窥探并肆意入侵的“根源”。
    ——灵魂。
    它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并作出了警告。
    天地震鸣，九天上的雷电不断地呼啸着劈落大地，催促着她作出必定会作出的决定。
    “好。”
    最后一眼，恋恋不舍的她视线从怀中的少年中脱离，转而望向比那九天之上还要遥远得多的它。
    “神前言。”
    “创世神话未可比拟、世界意志唯一适格，以自身为代价，换取永世所爱之人......”
    她樱唇轻启，身子终于变成了空，从此连一缕残魂也不在了。
    只剩下那最后的呢喃，在这世间飘荡着。
    “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