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矢泽灯神辈恩雅》尾声之后的尾声:②——米佧纳与沙之远方与白教,无心者之死与夜空下的寂寞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是这份【命运】。
    逐渐冷却下去的沙漠,自远方将风沙吹来。
    米佧纳张着缺水开裂的嘴唇,把目光投向前方。
    一名全副武装的沙漠骑士正拉着一匹骆驼在路边歇息。
    他藏蓝的斗篷有着些许褪色,也或许是沙子粘了上去。那坚毅的脸庞上有着刀刻般深邃的眼窝,下方横过一道疤痕,却不破坏他的英俊。他将目光投向远处,嘴边流下银色的水渍,在这近夜沙漠的光辉下,他的目光充满了穿透沙之远方的寂寥。
    米佧纳记得他,那是曾经攻击过自己的一员。他昏沉沉地从天之马上抬起半个身子,那不堪重负的‘马儿’立马在悲鸣中垮去,将米佧纳重重摔落沙尘之中。
    那沙漠骑士马上便转过头来,他的目光瞬间转变为鹰隼的锐利,死咬着脸庞裹上咒布的米佧纳不放。
    昏黄的天际被深邃的藏蓝慢慢取代,繁星渐亮,米佧纳倒落在空旷的天与地之中,被热砂环抱,为鹰隼记挂。
    米佧纳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就如他体内‘神力’前所未有的衰竭,他的心,他的灵都萎顿了。
    米佧纳看着那融入夜空的骑士慢慢靠近,耳边传来了列车的鸣笛,鼻际却只能嗅到自己发臭的污血之味。
    那个在沙漠里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的黄昏,是米佧纳最后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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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前逼迫自己修炼过度休克之后,米佧纳再没有试过昏去——直到灯神辈骑在他身上,对他毫无防御的头部连续击打了十数拳后。
    但也只会有那一次破例了——米佧纳倒在沙漠骑士准备的骆驼担架上,被其牵着骆驼带着往车站方向走去。米佧纳眯着眼睛,心中却比任何时候更清醒。
    所以,刚一到列车最前的独立站台上,米佧纳就做好了袭人夺车的准备——只是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刚一运动,整个人便不能自己地跟着担架一起从骆驼背上摔落。
    先前那一步一步驮着他走来的骆驼马上便跳开了,十分滑稽。
    旁边的沙漠骑士显然也非常吃惊,连忙就上来阻止‘伤者’的多动。
    但米佧纳终究还是把握住机会,在摔下来的下一刻便抬手割断束缚住自己的担架固定部分,一手张开破碎的神术领域把那沙漠骑士给弹开,然后撑起自己的身体。
    但紧接着,一抹白沙便猛然从站台旁边卷起,把那即将摔入站台下的沙漠骑士给包住,升了起来。
    然后,一双有力的长腿便蹬着一双嘎达发响的靴子出现在米佧纳的面前——米佧纳有些不流畅地站起身子,刚好与靴子主人眼神对上。
    “是你?”
    列车长鸠薇·Q皱起眉头,一边操控着自己的魔力把旁边沙子上的阿尔特留斯放下,一边轻轻朝米佧纳发问。
    她已知道他的身份——这不止是因为两天前她曾与其交手过,还因为今早杜莎的新闻便传递了整个世界。
    米佧纳写满慌乱的蔚蓝眸子边全是血丝,在对上鸠薇·Q的眼神后便马上移开。他抚摸起自己脸上层层裹过的咒布,显然无法明白只露一双眼睛的自己如何被得知身份。
    “是你的金发跟体型,以及那神术,让我认出来了。”
    似乎看出米佧纳的疑惑,但列车长鸠薇·Q只是轻轻挥手示意一脸迷惑的阿尔特留斯离开,然后才开口说道。听闻她充斥有一份笑意的声音,米佧纳把手放了下来,重新转回头对上鸠薇·Q的双眼。
    “恩雅小姐她们,看起来是成功了吧?我从新闻上了解的不多,但你已经被通缉了,更被她们的同伴打败......真是没想到啊,两天前那么意气风发的你,居然变得这么落魄。”
    米佧纳静静听着,眼神已恢复一贯的平静。
    “你不抓我?”
    “作为这辆列车的列车长,我重视生命......我可以看出来,你身受重伤,如果没有得到治疗,你的身体恐怕......不会落下什么好呢。”面对米佧纳的冷静话语,鸠薇·Q却忽然轻笑出声来。她显得十分冷静,在这两天前差点导致她与列车一同毁灭的敌人面前也毫无畏惧。但米佧纳却对她的笑容毫无反应,这似乎让鸠薇·Q有些失望,她很快便停止自己的笑容,半是暗示般地揉起自己还包着绷带的手臂——受伤的缘由两人都心知肚明。
    但米佧纳依然毫无反应——实际上,他很想走,但这个能够操控沙漠的女人站在他的面前,而他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哎......”忽而长长地叹息出声,鸠薇·Q从米佧纳的面前退了开去。她热裤绑着的铃铛与手环响作一片,那半截式的薄纱抹胸也轻盈地飘然起来。从米佧纳身边退开后,鸠薇·Q大咧咧地靠在一边的靠椅上,望向沙漠远方。“我不得不承认,两天前你的姿态让我很钦慕。生在沙漠之中,我重视每个事件的得失。而两天前,我认识了你,比这片沙漠更不羁的你。”
    说着,鸠薇·Q把头转了回来,用那沙漠式的深邃眼神对上米佧纳的双眼。连脸颊都浮现妖艳纹身的她,在夜间的站台灯光下像个传说中的精怪,可她的眼神却那般的空灵而具备穿透性,几乎刺入米佧纳的灵魂。
    她说:“看在这份缘分,与恩雅小姐们的成功之上。我今晚上什么也没有见到,医疗包倒是无意间少了一个,不过应该是我记错了、算多了。你走吧,我不想抓捕眼神像燃尽的灰一样的你。”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话语又是那般的冷淡,但米佧纳却从中得到了一丝的温暖。他走上前去,在鸠薇·Q的目光指引下取出列车里储存的医疗包,然后便朝着列车的反方向走去。
    鸠薇·Q靠在灯光昏暗的座椅下,盯着月色镇的方向,脸上满是工作后的松懈,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然后,脚步声停止了——在那声音停下的瞬间,鸠薇·Q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但她却依然没有回头。
    然后,便从她背后传来了那个同样不回头的男人的话语。
    面对着黯然无光,星色稀少的夜空,米佧纳低下了头,望向脚下细软踏实的黄沙。
    他说:
    “列车长小姐......我有个疑惑,想要您帮我开解一下。”
    靠在座椅之上,鸠薇·Q疲倦地眺望远方,月辉在她望向的方向悄然乍现,那是在远方的丛林后的月色镇的奇迹。听闻米佧纳的话语,她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仍未说完。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生命有着许多形态......”
    这算是什么问题呢?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如果是平时的话,估计就会这么回答吧。鸠薇·Q悄悄笑了起来,但她很快便从那男人寂寥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自己的笑容。
    “那么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人若没有心,还能够继续活着吗?”
    “额,这算什么问题呢......”最终还是忍不住被男人的话语刺激出了本色,鸠薇·Q苦恼地挠起头来。“心脏是必要的器官,如果没有同样作用的东西什么的代替,肯定不能活下去吧!”
    可是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之处。
    心与心脏不尽相同。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谢谢您。”
    听闻话语的她马上便回过头去——却只见男人已经再次迈开步子,朝沙漠的远方走去。
    鸠薇·Q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喊停他。只好盯着他的背影看,看着他慢慢投进被点滴月光宠幸的夜中;看着他慢慢远去,消失在这沙漠之中。
    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鸠薇·Q清楚地意识到。
    他最后的姿态谦卑而生分,是十分地道的白教人士。
    可是那个不羁的,沙漠之怒也困不住的天马骑士呢?
    他曾放声怒吼过,毫不掩饰自己胸腔里的热血,心与天马齐齐律动,征服了这炙热的沙漠。
    他去哪了?
    在浩荡寂寥的沙漠夜空中,鸠薇·Q靠着座椅,眼睛不知道投向何方,今天的她会在沉思中慢慢睡去,但明天她就会浑身干劲地继续带着列车飞驰在沙漠上。
    在那个静若油画的、充斥昏暗灯光的夜晚里,在那个繁星皆黯的荒凉沙漠边缘,在那个深刻于记忆中的孤独车站,鸠薇·Q留下了自己久久不能忘去的回忆。
    那是她狂野性格中再难寻到的唯一一次特别哀愁:她为自己心中的不羁骑士之死陷入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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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衣着光鲜、一尘不染的白衣神官米佧纳推开梵理大神宫的大门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有些人掩饰不住地就流露出看好戏的眼神,但更多的人都像死去一样木然。
    仅有几个当局者,马上便露出了十分鲜明的不同脸色。
    几个从杜莎市里来的人马上便露出嫉恶如仇的正义眼神,马上就想对米佧纳加以攻击,把其带回杜莎伏法——但马上就被旁边同样打着正义眼神的一位神官长挡了下来。
    他们是要自己处理一次教内的事务,那几个人马上便明白过来,退回了一步。
    白衣神官米佧纳稍微抬起头来与神宫穹顶高座的教皇对视,脸上不见一丝恐惧。
    看见那双冰冷的眼睛,教皇微微眯上了眼。
    米佧纳马上便低下头来,望向那爆发力量冲向自己的神官长。
    他是米佧纳曾经的教官之一,是可以轻易把被誉为天才的米佧纳打倒的等级。
    米佧纳的嘴角抽了抽,才终于咧出一个自我满意的笑容来。
    神官长来得很快,不足两秒便穿越了数百米的大神宫青鸟天厅的距离来到米佧纳面前,他手上紫色雷光猛然炸响,一出手便是可以把米佧纳诛杀至渣的神术——千雷伏魔。
    但下一刻,神官长便被突如起来的一只巨大拳头猛然打入大神宫宏伟的紫锦木柱中,惊得周围猛然呼声此起彼伏——教皇微微挑起嘴角,目光紧盯着米佧纳身后的【神圣】存在。
    白教武神的法相一脸正气地站在米佧纳背后,一拳破解了紫色神雷后,他又轻轻为米佧纳带上身后的大门。
    在雕刻了神祇众相的柱子之中,洁白的白教武神傲然独立。
    “怎么可能!”
    “那是禁忌的神术!神官不允许学到的法相召唤!”
    诸如此类的惊呼马上便接二连三地响亮起来,连那几名杜莎来者也坐不住地站直身体,时刻准备自己亲自上了!
    但白教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在高触穹顶的宝座上,教皇的笑容越发强盛起来,米佧纳却是不屑地一挑眉,脚下一踏便猛然跳向教皇。
    “不好!这叛逆要刺杀教皇!”
    不知道是谁惊呼出来的声音,其他三名惊愕呆滞的神官长马上便反应过来——他们齐齐发出怒吼,一起扑向米佧纳,手中各色光彩并现,充满压迫力的姿态几乎可以把米佧纳背上怒目而视的白教武神压了下去。
    眼见十数道瞬发神术被神官长级别的人物击出,米佧纳却因身处在空中没法转身,而眼见要吃下这些伤害——但他却不挡不闪,让法相围抱自己硬扛着伤害继续朝教皇冲击!那十数道神术活像见了血的狂鲨,瞬间就把法相‘咬’成浑身齿痕的可怖姿态。但这却无法阻止米佧纳的突进,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愣是顶着伤害突入到教皇的五米之内!
    所有在场的教众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叛逆米佧纳表情狰狞,伸出右手作刺刀状便往宝座上无法躲闪的教皇刺去,而他背后满是破洞的狰狞法相也同样一手刺来!
    眼见教皇就要被杀,几位杜莎来者纷纷亮出自己的能力——可这太慢了,米佧纳的手刀已达宝座之前!
    但下一刻,一道惊人的光芒就忽而从宝座上爆发,刺入所有来不及抵御光亮的肉眼之中。那光线虽然不如闪光弹那般锐利,却同样刺得众人好半会没法睁眼。
    直到几位神官长摸索着靠在一起,用一同蓄力的神术为在场的人们【净化】了这一次伤害后,那几个神官长才同人们一起勉强张开眼睛。
    教皇依然安坐在教皇宝座之上,心定气和地俯瞰着众人。
    众人愕然低下头来——才发现那叛逆的白衣神官已从天陨落,浑身是血地倒在大厅的地板中间,已然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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