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雪平宗》第169章 却闻悲鸟号古木(一)

    冰冰凉凉柔软的唇落在他嘴唇的瞬间,平宗就醒了。他不动声色地装睡,感受着她的气息渐渐灼热。那双冰凉的手在他胸前游走,被他的体温染得恢复了热度,便悄悄向下溜去。
    “别!”平宗一把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点火,睁开眼,迎面撞进了叶初雪的眼睛里。
    她目光明亮妖娆,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凝神迎向他的目光,鬓边头发散乱下来,披散在光裸的肩头,妖冶放荡。她直接无视他的阻止,低下头去用鼻子在他的颈窝磨蹭,鼻息缭绕在他的脉搏上,彷如往篝火中灌进了风,平宗只觉自己身体里面的火焰蹭得一声蹿到了半空,沿着四肢百骸游走。
    他咬着牙扳住她的肩,沙哑着声音说:“不行,别这样。”
    她置若罔闻,虽然被他制住双手,却仍然执拗地在他身上纠缠。她轻轻咬上他的喉结,微微的刺痛刺激得他“嘶”了一声,不得不腾出双手把她的脸捧起来:“你这么饿?怎么到处乱咬?”
    她调皮地舔了舔嘴唇,神态既天真又妖娆:“好吃。”
    “真馋。”他低头吻住她,把她的诱惑锁闭在目光之外。
    她却趁机缠了上来,热烈大胆,不知羞耻地坐进他的怀中,用身体缠绕他,拨开他的衣襟,贴上他滚烫的皮肤。她的身体始终温凉,令欲火焚身的平宗仿佛寻得一眼甘泉,不由自主地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她竟是如此契合他的怀抱,她的胸挤压着他的胸,双腿缠绕在他的腰,低头与他缠吻,自己主动调整着姿态去接纳他。平宗的鼻息渐渐浓重滚烫,手掌掐住她的腰。她皮肤柔软光滑,在透进帐篷的天光下泛着珍珠的光华,如同稀世丝绸令他爱不释手。
    他用舌头绕着她的肩头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湿痕,渐渐滑向她的锁骨。她骨架细致,锁骨纤细秀丽,平宗以前就总爱用牙齿轻轻磕咬这里,果然激得她高高扬起头悠长缠绵地叹息了一声。
    她将他推倒,双腿跨在他的两侧,笑吟吟地附身亲吻他的耳垂,湿热的气息钻入他的耳中:“你伤没好,躺着别动,让我来。”
    平宗舒服地哼了一声,双手滑上她的腰侧,手掌沿着她的腰线抚动,神思翩飞,握住她的腰,也不知是要拉扯过来,还是要推拒出去。叶初雪的吻来到他锁骨下的疤痕处,轻轻咬了他一下,继续向下走。平宗昂扬等待,用力掐住她的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密,久得好像上一次尽情交欢是上一世的事情。
    他疑惑起来,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她日日与他耳鬓厮磨,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然后他想起来了。
    就在接触到她的湿润的那一瞬间,平宗陡然惊醒,猛地推开她,像是怕被她的热情烫伤了一样。她却早有准备,勾住他的脖颈,就势翻转,让他将自己压在身下。
    “怎么了?”她问,眼中唇角都是春光,神情中有说不尽的委屈。
    “不行。”他闭着眼强迫自己冷静,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彻底失控。“你身体还没好。”
    “已经不出血了。”她仍不肯放弃,努力挽回。
    平宗叹了口气,轻轻吻下她的额头,强迫自己从她甜美的怀抱中抽身,翻身在她身侧躺下,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逐根吻着她的指尖:“再等等。”
    “不要。”她声音黏腻,欺身过来扎在他怀中磨蹭:“不等了。”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她。以往即便床笫欢爱,她也从不如此撒娇缠人,总是火热地迎合,尽兴而为。这不是叶初雪,却更容易令人沉迷忘返。
    刚刚略微平复了一点儿的血脉重又沸腾起来。平宗无可奈何,咬着牙强行捧起她的脸:“叶初雪,别闹!”
    她停住,仔细打量他的神色,良久终于确定这男人宁愿自己焚身而死也不会碰她,只得讪笑了一下,翻身坐起,拉过衣服穿上,轻声说:“你是第一个这么拒绝我的男人。要不起就算了!”说着起身掀帘出去。
    外面的寒风趁机卷了进来,刺得平宗身上一阵寒战。
    他平宗还没有要不起的女人。
    明明知道是她刻意说来激他的,平宗却仍然恼恨不已。当日她倒在他怀中,身下的血源源不绝,像是要把全身的血都流完。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无助孤立。那一夜漫长寒冷,他重伤刚刚恢复神智,却面对这样的局面。
    常年驰骋沙场,平宗见过远比这要惨烈的多的伤势,损手断脚,甚至失去大半个身体肠子流出体外。各种血腥骇人的场面都比不上那时的惊恐。因为他知道她流失的是生命,不只是腹中胎儿的命,也是她自己的命。
    他如果什么也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的怀里。
    平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决断。不管胎儿死了没有,这样下去叶初雪肯定会死。
    幼年时在草原上,母马因为天寒流产,死胎不落就会殃及母体。牧人们就会将胎儿从母马的体内清理出来,平宗自幼耳闻目濡,见过无数次。
    他亲手将胎儿从她腹中刮了出来,这才勉强将她的血止住。
    那一夜横风朔雪,石屋中的火光里,她蜡黄苍白的面孔是支撑他在重伤之余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平宗绝不会让她再受这样的苦。如果这意味着他三个月不能碰她,那他就忍。三个月也好,半年也好,一年也好,在她身体完全痊愈之前,平宗只能克制自己。
    只是她却如此急切。
    平宗叹了口气,心中歉然得意兼有,更多却是无奈。那样残忍的事情,他不忍告诉她经过,只能尽量安抚。
    他坐起来,也穿上衣服,少了一个人的帐篷显得空旷无比,让他开始怀念她在身边不安分时的躁动和热烈。平宗的目光落在脚边的裘氅上,她竟然没有穿就出去了。
    平宗拎起裘氅就往外走,一出门便看见了她。
    他们是四天前在这里扎营的。穿过了瀚海沙漠,再往前走就是连狼也无法生存的旷野。而阿斡尔草原在东边阴山与天穹山中间的深谷中。这里太冷,大雪封山,他们只能等到冬天过去,开春了才能继续往前走。
    放眼望去仍旧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只有一株株无言默然而立的高大红柳树标示着方向。
    叶初雪就坐在一棵横倒在地上的粗大红柳树枯干上,望着遥远的地方出神。
    平宗走过去,把裘氅给她裹好,低声责备:“不要命了,就这样跑出来。”
    她似乎惊了一下,飞快地回头,见到是他才松了口气,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双手拉紧裘氅的衣襟,仍旧回头望着远处灰白色的苍天大地。
    平宗在她身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向远方眺望。“那边……”他指着前方说:“如果天气好的话,你能看见阴山。”手指向东移动:“那边就是天冠海。夏天会有很多很多鸟飞过来,黄昏时夕阳把水面染上一片霞光,天鹅野鸭子从上面划过,身后拖着长长的水痕,就像女人们往丝绸上绣花一样。等到天暖和了,我带你来看。”
    每次说起草原上的点点滴滴,他都如数家珍,兴奋得像个孩子。但此刻她却全然没有回应,仍旧望着远方忧郁而沉默。
    “怎么了?”他问,顺手搂住她的肩膀。
    “你说的那些我都看不见。”她淡淡地说,神情中有着说不出的惆怅:“我睁开眼看见一片雪灰色的天,闭上眼梦见的还是,不管是在生死边缘,还是风平浪静过后,只要放眼望出去,就只有这么一片说灰不灰,说白不白的天地。就像是走进了第七重地狱,在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空茫中煎熬。你说的那些,都是幻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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