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米月》第32章 从这跳下去

    武原浑身一凛，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双眼冒出一股惧色。
    夹着香烟的手指不停的颤抖，说明他心底的惊慌。
    他自然知道我说的佩佩是谁，他更加清楚，自己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因为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做出的不齿行径。
    忽然，我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愧疚，一种不可言喻的痛苦。
    但是那表情一闪即逝，他扭过头，极力的在回避我的目光，不敢与我直视。
    我面不变色，很平和很冷静，就像刚才聊天一样，说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你记得她对吧？”
    “……”
    他沉默。
    沉默不能代表事情没发生过，你无法回避现实。
    “从那以后她得了自闭症，只能一直住在疗养院。”我不理他的感受，接着说。
    “……”
    他依旧沉默，但身子已经有些发抖，看上去在隐忍和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还可以很好的生活，不是吗？可是她却不行，只能把自己封闭起来，回避那段经历。”
    他颤抖的更加厉害。
    “你没后悔过吗？不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我似乎激怒他了，他忽然转头看着我，双眼通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怒了吗？还真是禽兽啊。
    我很冷静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笑：“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你应该付出代价的。”
    这一次，我是一字一顿的再说，可以保证每一个字都能清晰的让他听到。
    他终于隐忍不住了，忽然朝我怒吼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饿狼：“我已经付出代价了！我被学校开除，寄人篱下的住在岳父岳母家，受他们的恩惠，让他们怜悯，可是你以为我过的好吗？我特么过的连狗都不如！他们瞧不起我，根本不拿我当人看，要说过的好不好，我宁可患有自闭症，起码可以把自己隔绝起来，不受这窝囊气……”
    他喋喋不休，一口气说了很久，多年来的隐忍在一瞬间达到临界点，终于爆发出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鼻孔里喷发出的热气。
    双眼变得更红，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这头受伤的饿狼可能随时都会扑向人群，张开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开始撕咬，将人撕成碎片。
    我很平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受到他情绪的影响，也不担心会被这头饿狼袭击，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武原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眼中的血色退去，情绪缓和了很多。
    他抚摸着自己的头，微微闭着双眼，身子在和风中微微晃动，像是有些眩晕的感觉。
    我的笑意更浓，扔掉手中的烟头：“是不是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
    武原不语，身子晃动得更加厉害。
    我接着说：“看到下面的河水了吗？跳下去，不但可以赎罪，还能解除你现在的一切痛苦。”
    武原身子一凛，猛然间看向我双，眼充满异样的神色，但由于眩晕，回头过猛，身子一个踉跄，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你很难过不是吗，寄人篱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啊，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不但受制于人，还心怀愧疚。啊不，你不懂的愧疚。但是不管怎么样，从这跳下去，会是最好的选择。
    河水这么清凉，泡在里面一定很舒服吧。清清的水，蓝蓝的天，常住在这样的地方，总比你寄人篱下要好啊。可是这样美丽的环境让你这样的人住，有些可惜啊。”
    武原晃动的更加厉害，他已经无力听我唠叨，只是尽量寻求平衡，不让自己跌倒。
    我又抽出一支烟点上，迎面让河风吹在脸上，觉得惬意无比。
    “别坚强了，下去吧，下面才是你的归宿，连狗都不如的活着，亏你能忍得住。”
    “噗通！”武原终于倒了下去，脚下一滑从防波堤上滚落，几个翻滚就落在了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他连挣扎呼救的力气都没有，行尸走肉一般在水中几个起落，缓缓沉了下去，只留下一串水泡，从水底涌上来，片刻后水面就恢复了平静。
    我扔掉手中的香烟，掏出剩下的所有香烟，全部丢进河里，望着远处的霓虹和跨河大桥，喃喃的道：“武主任，加料的香烟，味道不错吧？！”
    远处传来一阵汽笛声，一艘驳船远远的驶来，后面还连着一串小船。
    就先一只老母鸭，身后跟着一群小鸭，看上去十分可爱。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佩佩，我让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了，你看到了吗？但是我欠你的，永远也还不清……”
    怀着复杂的心情往回走，感受着河风带来的清凉，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我没有打车，一路步行回家。
    路边的便利店敞着门，灯火通明，可以看到妮子和阿乐忙碌的身影。
    我随即走了进去，看到店铺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地上放着几箱货物，妮子和阿乐正在理货，货架上已经陈列了不少商品，看来是快开业了。
    阿乐朝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默默走开接着忙自己的活计。
    “龙哥你来啦！”妮子满脸的笑容，抱着一堆零食跑了过来。
    我笑着点头：“快开业啦？”
    “嗯！”妮子显得很兴奋，多日来的忙碌终于见到成果，她很有成就感的样子。
    我顺手拿起她抱着的零食帮她放在货架上：“我也在超市打过短工，超市的工作琐碎，时间长又辛苦，你们以后要加油了。”
    她抹去额头的汗珠点着头，开心的说：“我会努力的！”
    眼角一撇，看到货架上的二锅头，忽然问道：“POS机能用了吗？我先做你的第一个顾客。”
    “真的啊！”妮子笑面如花的道：“能用了，明天就可以开张了呢。”
    “那好！”我取下一瓶二锅头，在柜台结账，朝她挥手告别。
    出了便利店，转身进了面馆。
    这个时间了，面馆里应该已经没其他的顾客了。
    可是当我走进去后，惊奇的发现还有一个女顾客，正坐在那吃面。
    闻声，她回过头来，居然是打听网吧的那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