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什么事吗…?”
那是在一个无比平凡的下午,在白十三岁的那一年,废弃的研究所之中正有着两道人影站在唯一亮着的灯泡下…
屋子外侧的走廊里布满了灰尘与废料,而屋子内部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这里是父亲平时工作的地方,同时也是远离村民时用以打发时间的地方,但是在这一天,年龄已经抵达六十九岁的年老父亲却不得不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
——那便是他毕生的积蓄已经花光了。
尽管在这样边远的城市废墟之中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的钱财有多少,但是那在流通于国家内外的黑商眼中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而且由于路途的遥远,引进晶石的花费就更加庞大了…
终于在这一天,在白刚刚度过了第十三个生日的时候,资金…没有了……
剩下来的家当还能够换上一阵子的食物与水,但是能够维持住生命的能源晶石却仅仅只剩下不到十天的份了。
…为什么就没有能早一点发现呢……
年老的男人自责着,可能是由于日复一日的生活麻痹了他的精神,也有可能是本身年龄的过高造成的智力衰退,但不管怎样,他现在都不得不面临这个残酷的问题了。
……钱…要从哪里来…
只有有了钱,他才能购买新的晶体去维持白那脆弱不堪的生命,但是那又怎么会是容易入手的东西呢?
在这个远离国家中心的地区内金钱并不流通,所以想要依靠医术去赚钱是根本不现实的,那么回到国家中心呢?在那儿依靠老本行能不能够获取希望呢?
…呵呵……
先不说会不会暴露的事情,剩下的晶石估计就连回去的车程都已经撑不到了,这条路子又怎么会行得通呢?
“唉……”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样穷途末路般的处境终有一天会到来,只不过心中并不愿意接受罢了,可是事情到了眼前他却还是不得不做出决定,因为要么想出办法,要么就得生生地看着白去死。
所以到了最后,他还是得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是将白用低温长眠的装置封存起来,降低生命所需的能量消耗,一直到哪一天条件允许了,再将他唤醒。
这无疑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同时也是切实可行的,但说实话年老的男人并不愿意这么做,因为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等到白心智成全后能够将诺维雅与米兰达的事迹告诉他的那一天…
“……爸爸…?”
看着持续不语的年老身影,白侧了侧脑袋,现在的他已经长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状态了,人也漂亮了许多,正在用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看着这边,却更加刺痛了老人的心。
“…白…”
父亲他催动着喉咙发出沉声。“爸爸…已经没有办法了……钱已经花光了…晶石也再也买不到了…”
他这么说着,但是随后却猛地摇了摇头,自己这都在说些什么呢,这么说的话对方又怎么会听得懂呢……
所以他沉下了心,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将那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拖了出来。
“…白…爸爸可能要让你先沉睡一段时间了……对不起…”
然而面前的白色身影却纯真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要道歉呢?”
“就…就是……”
他想要解释,但是话到口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对方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意识,所以才不知道一直被冰封到某个物是人非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残忍。
但他还是不得不做,因为时间已经不允许有多余的踌躇了…
“…白……到这边来吧…”
他打开了身旁某座玻璃器皿的入口,将爬上去的扶梯也一同推了过来。
那些东西都是从研究所的地下找到的,同样型号的器皿还有很多,稍微按照配方调制好溶液后就可以使用了,只要白沉睡下去的话,就能靠着这一点点的晶石至少再活十多年吧……
“跳进去吗…?”
白色的身影站在高处,以从来都没有过的视角俯视着下方的老人,脸色依旧平静。
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年老的男人却仍然要将这个谎言维持下去。
“嗯…下去后放松意识就好了哦……”
话音刚落,白已经趋身准备落下,那样的动作是对父亲他完全的信任,不过就在那之前,他却被突然叫住了。
“等…等等…!”
“……嗯?”
白回过了头,一脸的疑惑,稍长点的发梢已经落入了水中,但还是勉强拉回了身型。
“…白…对不起呐……但是无论如何都请记住…我和你的母亲她…一直是爱着你的……等着我,我一定会让你重新醒来的……”
老人又再次道歉了,随后他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愿意看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似的,满脸的无奈。
闻言白稍微侧开了点视线。
“……母亲…?”
面前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不过…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话……
“…我也很爱你们唷…明天见。”
话音刚落,他已经落了下去,纯白色的发丝四处飘散,就算是液体灌入了肺中也仍然能够正常地呼吸。
年幼的白只不过认为这是父亲为了‘修’好他的另一次实验而已,但是却未曾想过,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能够清醒过来了。
……一直到很远很远,所以人都不见了的时候,他才幽幽地再次出现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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