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白樱夜》第42章 独行的老者

    第三交易街副道，头戴兜帽的身影再次从拐角处探出身来。
    “那孩子是……”
    声音苍老但却不失底气，老者身披棕色的厚皮斗篷，从帽檐下露出的单片眼镜上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泽。
    拉斐尔·库克，这便是他的名字。
    如果摘掉斗篷戴上礼帽，一定是一副优雅的老绅士模样，但是此时却有一条覆盖着铠甲的手臂从斗篷中伸了出来。
    他是一名士兵吗？不，并不是。同时他也不是独行的冒险者之类的，他有着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一名机械技师。
    也许会有人嘲笑这个职业，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嘲笑拉斐尔·库克。
    因为他在这个行业上开创出了独特的领域，连皇室都想要招揽他收为己用，不过拉斐尔却以不想束手束脚为理由拒绝了。
    这条看似覆盖着铠甲的手臂便是他的作品之一，一条以蒸汽压力作为驱动核心的机械臂，单论握力可以捏碎任何能想到的矿石。
    而帽檐下的单片眼镜也不是普通之物，那是由一枚罕见的负极晶石制成的机械眼，有着人眼所无法匹敌的机能。
    在拉斐尔的过去中，他失去了身体的这些部分，而他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技术又重新夺回了它们。
    伴随而来的，还有声望、荣誉以及一笔不菲的家产。
    此次来到蓝风城的目的只是与当地的技工协会进行些许交流，顺便看望一下入驻魔法学院的老朋友，汉森。
    拉斐尔与汉森曾经同处一间工房学习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有一只手臂能够活动，视野也永远只有一半。
    尽管尝试过使用魔法治愈，但是由于距离创伤时间过久而寥寥无望，只有一心只看技艺的汉森与他成为了朋友。
    可惜汉森最后因为魔法资质的原因选择了离去，他却一直留到了最后，这一分别便是四十年之久。
    难得来到了老朋友的所在之地，拉斐尔便挑了个空闲准备前往城中的魔法学院，但是路过第三交易街的时候却发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玻璃窗子内侧的一抹白色。
    常年活动于北国的拉斐尔虽然见识过不少肌肤雪白之人，但是如此洁白无瑕的发色与肤色还是头一回见到，脚步不禁就缓了下来。
    但是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不太对劲，拥有常人数十倍视力的拉斐尔对所视之物十分敏感，怪异的感觉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负极晶片飞速地改变着内部形态，画面立即放大到几乎贴着脸的程度，白发少女带着些许红晕的笑容一览无余。
    这近乎有些偷窥之嫌的作为拉斐尔丝毫不在意，反复十年以上对机械眼的使用已经让他对这种用法习以为常，况且也从未被发觉过，那就更加不用收敛了。不过他很快便转移了视线，因为他要找的东西不在少女的脸上。
    扫视了一下从窗内透出的部分，没有异常，又看了看窗外两旁的街道，仍然没有新的发现。
    ……嗯？
    拉斐尔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感应过敏了，但是那股违和的感觉仍然缠绕在他的心头，促使着他将放大的倍率再次提高一倍。
    这时异变发生了！
    画面被切开了，准确来说是产生了断层。
    在白发少女的身旁有几处奇怪的地方，虽然看到的是后方白色偏灰的墙壁，但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细微的断痕勾连在一起组成了物体状的轮廓。
    拉斐尔再次催动负极晶片，将曲率调到了最大，这下看清楚了，透明的轮廓之中果然有所不同，内部充斥着大量拼接在一起的六边形格组。
    每一格内只有一种颜色，所有的格子浓缩在一起后便绘成了与后方墙壁一样的画面。
    虽然对机械眼没什么作用，但是拉斐尔本能地眯起了眼睛，想要观察得更清楚一点，多年机械技师的经验告诉他这肯定不是通过魔法能做到的，那精致的六边形排列方式在他的眼中具有独特的美感，仿佛是掌管机械创造之神亲手所为的一般。
    但是突然眼前的景象迷糊了！不，应该是飞速地移动了起来！
    他赶忙将负极晶片调到正常的形态，看到之前的白发少女正一脸惊慌地站在窗边往外张望着，几次聚焦之后竟然望向了这边！
    背脊一道电流穿过！从未被发现过，怎么这次却失手了？！
    拉斐尔拉起斗篷便是一个转身缩回了拐角，但是他突然又愣住了，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
    年过六旬的老者就这么摇着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莫非随着年龄的增长脸皮却越长越薄了？
    伸出手将兜帽掀到脑后，扶了扶因转头过快而略有些滑落的单片眼镜，老绅士重新走出了拐角，他对那位白发少女很感兴趣，决定与她见上一面。
    但此时的玻璃窗子内却一片空荡，之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是躲进屋子里了吗？拉斐尔这般猜测，若是引起了误会就不好了，赶紧动身穿过人流走到了街道的另一侧。
    走进木门后发现这里是一家小酒馆，暗红色的吧台后立即绕过来一名穿着白衣领结的中年男人。
    “午安，老先生，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名白色头发的女孩子，我想见她一面。”
    “白色头发的……哦，你等等。”
    中年男人像是在脑中寻思到了对应的人物，转过身就准备走向隔间，却看到金发的少女迎面走来。
    “艾米露，来的正好，这位老先生似乎在找你的朋友。”艾米露打量了一下来者，穿着低调但又不失尊贵，一看就是上层人士。
    “那个，请问您找的是谁呢？”
    “一名白色头发的女孩子，你见过吗？”
    “……是白小姐吗？”
    白小姐……
    拉斐尔在心中默念着，估摸着这可能是她的名字，便点了点头。
    “能让我见她一面吗？”
    “嗯……抱歉，她刚才出去了呢……”
    “出去了？”
    不会是在躲着自己吧……拉斐尔感到有些难办。
    “……她去哪里了？”
    “大概是……赌坊的方向吧……”
    金发的少女一脸尴尬地说道，但是拉斐尔心中却有了新的想法。
    ……赌坊？看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