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白樱夜》第29章 老贵族的交涉法

    ‘呼—！呼—！呼—！’
    “往前砍，要用力！往前刺，要精准！”
    身旁响起了卫兵长的吼声，在他的指导下正有着一批新手家佣在挥舞着制式的铁剑。
    不过这些都无暇理会了，也许放在平时白还会感兴趣地看上两眼，但是此时的他则无视着从边上走过，来到了场地的一角。
    正如之前所猜想的那般，奥斯顿子爵还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偏移过半分。
    “老爷，你也不用这样做吧，他……”
    边上的翎夜夫人试图上前劝说，但却被他横起胳膊拦住了。
    “夫人，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看到他这幅样子，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翎夜夫人还是慢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
    白静静地看着面前樱夜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的执着。
    “白先生，如果亚伦院长说的是真的话……想必你也是具有一定实力的人了……”
    ……也许对他们而言是这样吧，但是白丝毫没有从这一点上感觉到任何优越感，因为他也是需要为一个目的而苦苦挣扎的人，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这件事情就很简单了，和我决斗吧！白！！”
    “决…决斗？”
    “其他什么都是虚的，你要战胜我手中的剑才能说服我！”
    随即他走出了角落，走向了广场中央的操练队伍。
    “卫兵长！！”
    “是，老爷，有什么事吗？”
    “把你手中的剑给我！！”
    那位像教官一样的人面露疑惑，但他还是将手中的长剑倒提着交给了他。
    紧接着奥斯顿子爵将剑尖直指向了这边！
    “来吧！使用你擅长的魔法击败我，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他这是在寻求着什么……
    明明知道这样肯定会输的……
    “父亲！”
    樱夜的声音从身旁响起，然而奥斯顿却丝毫没有动摇。
    “夫人，带她回去，不要在这里捣乱，我要自己来认识认识女儿找了个什么样的家伙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确实是这样的，光是听别人说怎么会有自己亲自来确认的有保障呢？
    他的行为虽然有一些过激了，但这都是对樱夜的负责，如果是这样的话……
    白走到场地中央，从木架上抽出一把制式铁剑，回望向了不远处的持剑之人。
    来吧……我也要用手中的剑来告诉你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
    不知何时雪花飘落了下来，微微加剧的寒风吹得白眯起了眼睛。
    在圆形的演武场对侧站着一道身影，那正是奥斯顿子爵，他手持着长剑，慢慢地摆出了架势。“你……确定不使用魔法吗？我的条件没有改变，只要你击败我，使用任何方式都可以，这也是现实的残酷性。”
    “不……用这个就好了……”
    白轻轻提起借来的铁剑，虽然没有奥斯顿手中的那把厚重，但胳膊上的肌肉仍然仿佛在抗议似地传来阵阵酸痛。
    果然这个对自己而言还是有些勉强，明明是单手剑，却只有用双手连带着腰部发力才能将其提起……
    慢慢地感受着弧形剑格上传来的金属特有的冰冷，这确实是真家伙，不是小孩子用来玩耍的玩意。
    尽管对方说了可以使用一切手段，但是不用这个的话就没有意义了，白的内心在不断地这么诉说着。
    樱夜已经被带走了，现在不在附近。
    周围围着之前在这里训练的家佣，他们现在都静静地看着场地中央正在对峙的两人，但是仍然有着丝丝细语随着风流传到了他的耳朵中。
    “喂，奥丁，那人是谁啊，为什么老爷要和她决斗？”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她好像会使用魔法的样子，应该也有一些背景吧……”
    “诶诶，你们都搞错了，我刚才在议事厅外听到了一些，他其实是个男的，是来和我们家小姐订婚的。”
    “什么？！那个样子真的是男的？……虽然确实穿着男装，但这也……”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能理解了，老爷可是宠着小姐的，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交给别人的。”
    “诶，那你们说谁能赢？”
    “那还用问吗，他都不使用魔法了还能——”
    “咳咳。”
    “““……”””
    似乎传来了卫兵长不快的咳嗽声，三人的交谈立即停止了。
    白握了握紧手中的铁剑，将其缓缓抬起对准了不远处的男人。
    “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卫兵长，开始宣誓吧。”
    “是，老爷。”
    卫兵长走到了场中，平举双拳朝向两人，这貌似是这个国家特有的仪式。
    “在神的注视下两方将进行一场决斗，决斗将以一方认输或无法战斗为止，我将赌上自己骑士之名保证这场决斗的公正性！请报上各自的姓名！”
    “奥斯顿·亚恒，接受契约。”
    “……白，接受契约。”
    紧接着他退到了场地外侧的人群之中，而气氛也就此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白重新紧了紧有些冻僵的双手，调整好剑尖的位置保证其不偏移目标，正对面也有着同样的一把利刃在对着自己！锋芒后竟然亮起了如同老鹰一般的锐利眼神！
    那…那是！？
    那绝对不是一名普通贵族所能拥有的，但是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决斗开始！”
    卫兵长的吼叫声将白从愣神中拉回了现实。时间都如同放缓了一般，一片雪花挡在了两人视线交集之处，紧接着一道寒芒从面门下方极速撩上！！
    ‘咻！’
    “——！”
    瞬间反应中他只能将身体往后一仰，堪堪躲过剑锋！
    ‘嘎——！！’
    无力上抬的铁剑刮在奥斯顿手中的长剑上冒出一长条橙色的火花！刺耳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发响！
    紧接着白借着反冲的力道拉开了距离，两人重新陷入了对峙。
    感觉双手有些发麻，武器没有挣脱出手已经是最大限度努力后的结果了。
    而摆好架势的奥斯顿还静静地站在对面，似乎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白紧紧地盯着他，突然发现平日一直挡在眼前的一小缕银发已经不见了踪影，似乎随着风流飘落到哪块雪层之上与其融为一体了。
    ……他是认真的。
    潜意识在不断地警告着自己，要小心下一次的攻击。
    如果刚才不是自己身子比较柔软，能弯曲到那种程度的话，可能面临的就不只是这样的后果了……
    不过这是肯定的，他一定是抱着认真的心态的，早在之前就明确过了，如果现在还手下有留情的话那就是对他自己的侮辱，那是身为子爵不可抛弃的尊严。
    ‘呼——！！’
    风声与剑声融为一体，一条长长的黑光突然拉着残影从斜方挥来！
    这一次看见了，一定能挡得住！
    白将手中的剑竖了起来，挡在了它的轨迹上。
    ‘铿——！’
    巨大的震破声从体侧响起！一股巨力压迫在肩膀上，紧接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唔……！
    他在雪地上不断地翻滚着，地面上的冰冷仿佛刀刃一般划在脸上，阵阵生疼。
    最后随着一阵闷响后撞在了周边的护栏上。
    手中的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就这么脸朝下地趴在了雪堆上，脑子震得晕晕的，感觉黑暗就快要侵占意识。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似乎认为这场决斗已经结束了。
    “你看，我就说吧，他这么轻飘飘的样子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握剑的方式说不定还是新手呢。”
    “唉，本来还以为老爷要和别人决斗能有点看头，没想到这么两下就趴下了。”
    “呵呵，你也别这样说，老爷也是有点本事的，换你上去也撑不了几下。”
    “那…那倒是……”
    回到场中，白还倒在雪堆之上。
    五指微微向下抓着，从指缝中穿出的雪块在不断地刺激着神经。
    这时一道雄厚的声音从上方响起，而且竟然是毫不顾忌形象的咆哮！
    “啊？白！你怎么了？怎么就这么倒下了？之前是谁说会为了我女儿拼尽全力的？”
    ‘叮——！’
    突然一道金属音从耳旁响起，有什么东西插在了身旁的地面上。“我自小以来就没有任何武技与魔法的天赋，但是我选择了战斗，与命运斗争！就算别人家的孩子早就不屑于挥剑了，我还是在不断地练习着！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也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些什么！我看不到你的决心，所以你的剑根本不值一提！”
    ……决心？
    猛地握住插在身前的物体！
    头也不用抬地就能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我的剑！
    锋利的刃口割开手掌上的皮肉，挫动在指骨关节间发出听不见的呲响！
    钻心的疼痛顺着脊髓直窜大脑，想要将那里搅得乱七八糟，但仍然不愿意松开哪怕一点点的力道！
    决心？这就是我的决心！！
    白慢慢地撑着地面抬起了上半身，血液早就浸透了身前的雪地，纯白之上浸染了点点鲜红！
    另一只手握在剑把上，哪怕姿势难看，但他仍然要奋力起身！用这沙哑的声音吼出！
    “我…还能战斗！”
    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一声嘶吼，只有风雪的声音还一刻不停。
    这可能就是这个寒冬的最后一战了吧，所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奥斯顿丝毫没有对眼前的景象有任何反应，他阴沉着脸举起剑柄。
    “你？就这个样子还能继续战斗下去？或者你终于想明白了，要用魔法进行战斗？”
    ‘咻——！’
    利刃破风之声响彻了场中，白用手中的剑回答了他的问题。
    ‘铿——！’
    尽管手掌连带着伤口震得生疼，但是这一击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然而这却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奥斯顿将剑往上一挑，自己立即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竟然毫不留情地往肚子上踹了一脚！
    ‘咚！’
    一阵闷响后，白飞了出去，再次摔倒在了雪地之上，肚子上的疼痛激发着脑门上不断地冒出冷汗，被寒风吹走后带来无尽的眩晕。
    然而这一次手中的剑却没有飞出去，它还留在白的手中，因为这是决心！
    血液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染红了这一片区域，他感觉身体开始发冷，但是还要缓缓地爬了起来。
    毫无招式地冲向身前的那人，就算打不过他也要继续战斗下去！
    哪怕再多砍一剑也好，哪怕没有站稳也要再挥出一击！如果摔倒了，那就继续翻滚着爬起来！
    ‘噗——！’
    又是一阵猛击，他再次飞了出去，身体开始麻木，已经不会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了。
    这是第几次被击退了呢，从最初的热量消失后动作只是在一点一点变得无力与缓慢，但是仍然不能停，因为决心还握在手上！部分凝固的血液将手掌与剑柄牢牢地黏着在一起，白慢慢地侧起头，这已经是身上仅能动作的部分了，模糊的视线中四周都一片鲜红，而一双鞋子正踏着红雪步步逼近。
    “放弃吧，白，再练上两年你或许还有机会，但绝对不是现在，我还不想杀死女儿看上的人。”
    “不……我还……”
    破碎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现在还不能放下意识。
    “看来我要教会你什么是放弃了！”
    说完他从上而下将剑挥下！目标直指自己的手臂！
    我…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白使出浑身的力道撑起全身猛地向上一撩！
    ‘铿——！’
    巨大的火花在身旁暴起！竟然隐隐有着压过去的趋势！
    能行吗！？能成功吗！？
    但是紧接着又碾了回来！橙色的火花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压到脸上了！
    压过去！压过去啊！！
    心中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突然剑身上似乎搭建起了什么共鸣，橙色的纹路竟然蔓延了上去！
    尽管在火花之下变得模模糊糊，但是手中顿时阻力一小！
    来的正好！
    将体内最后的一丝力量榨干，往前猛地一个推送！
    ‘嗙！’
    手中的剑竟然脱离了出去！最后的握力也失去了。
    但是它没有停！它削断了对方手中的长剑！最后随着一声巨响在后方的围墙上轰出了一个小坑！
    ‘噗’
    看到结果后白终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华华丽丽地扑倒在了雪层上。
    血液还在随着被拉破的旧伤口缓缓渗出，四肢也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算是赢了吗？我不知道，但是他还没有倒下……
    那么又能怎么办呢，这是拼到最后的结果，意识早就已经被黑暗笼罩。
    ……他是什么表情呢？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前面，然后连这一副画面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