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白樱夜》第13章 记忆深渊（一）

    ……没有能源核心！？
    白心中震惊万分，方舟之塔应该是统一建造的，怎么可能唯独这艘不一样！
    不…不对……难道说其实自己的那艘才是特别的吗……不…还是说每一艘都是不一样的呢……唔——到底搞什么嘛！
    心中越想越乱，这糟糕的发现直接打破了他曾经坚信不疑的东西，还有什么……会不会还有什么也是假的……
    恍恍惚惚间他又走近了点，发现金属罐子下方有一座小型的圆形凹池，似乎曾经放置过什么液体，现在已经干涸了，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氧气稀缺的原因，自从下到这里之后白就感觉意识有点模模糊糊的，脑内的思考也早就僵在了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地面上的池子，又开始观察起了上方穹顶的状况。
    金属罐子侧端有着数根口径不一的管子凸伸着通往四方，有些与其他罐体相连，另些则直接没入了墙壁，错综复杂，似乎自成一个体系。
    同样的地形中竟然存在着完全不同的构造，这种似是而非的既视感让白更加迷惑了，操作台……对！操作台上肯定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脑内灵光一现后他继续行进，好在台体的位置没有改变，绕过一个又一个的池子后终于是在大厅的后方发现了它。
    他轻轻地擦掉了面板上的灰迹后将能量球靠近，橙色的纹路随之蔓延，这座闲置许久的机器竟然还能运作！
    <警告:晶体反应炉内燃料不足>
    频频闪动的系统字样浮现在了面板上，可那却是从未见过的内容。
    ……反应炉？那不是一种很低级的发电机么，为什么会配备在这种逃命用的移民船里……
    白怎么想也想不通，仔细地查看了下详尽的使用说明后发现它们竟然和金属球的工作原理十分相像。
    只不过反应炉需要将特定的水晶矿直接放置于其中通过热核反应产能，而能源核心却是省去了所有的步骤。
    这种体系的缺点是显而易见的，不仅需要腾出空间来储存水晶矿，而且还需要定期处理反映炉废渣，怎么看都不是最佳的选择。
    不…不对……塔内图书馆中不是有记载过关于能源核心的相关知识么，有那样先进的技术的话，为什么要使用这种低级的反应炉呢……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了，难道说这些不同之间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吗……
    白摇了摇头，这不是现在能想清楚的事情，地下的空气状况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打开的缺口而有所改善，氧气持续消耗下越来越少了，当务之急是探查一下还有没有没用完的水晶矿。
    想到这里他微微上抬起袖管捂住了口鼻，一枚接一枚地掸去了玻璃隔层上的灰尘，但就在这时，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给拌了一下！“呜——！！………”
    小小的悲鸣立即回荡于空旷的大厅之中，本来还想要小心一点的，这下可好了，直接沾上了一身灰……
    唔……地面上好脏……
    看着新换的衣服就这么被糟蹋了，白心中的可惜之感是无法言喻的，同时他又十分的愤怒，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自己给绊到了！
    怨愤中转头，可看到的东西却让他呆住了。
    “……！”
    静静地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
    有…有人死在这里了！？
    但仔细一看，零落的骨架似乎和移民船有着相同岁月的痕迹，刚才拌到他的部分都已经完全粉化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早已与尸体相融，不过看样式它应该是塔内曾经的乘坐者之一。
    这……
    终于是见到了第一位来自故乡的人，没想到它却只是一具尸体么……
    白感到有些惆怅，想要移开视线，但又发现了新的东西。
    ……嗯？那是什么……
    在尸体那早已腐化的指骨中抓着什么，亮闪闪的看起来像是一块晶体，到底拥有怎样的价值才能值得他在死的时候还握在手中呢……
    他小心地将其取出，可骷髅的手还是碎了，白默默地对着尸体拜了拜，毕竟它与自己来自于同一个地方，需要给予其适当的尊重。
    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物品后发现那是一块奇怪的立方体，在身旁金属球的照射下反映着淡淡的青色光亮，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别的奇特之处了。
    这是什么……
    白反复地摆弄了几下后仍然没有摸出门道，但是这个颜色……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泛着青色光芒的金属，以往不应该是橙色的吗……
    思考后他将金属块收了起来，就算现在搞不清楚以后说不定哪一天就能用上了呢？
    之后又在附近逛了几圈，但是除了无尽的回廊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每一枚晶体反映炉中都是空的，而水晶矿的存储仓库似乎并不在附近。
    ……已经随着上层部分消失了么。
    白难免有些失落，除了发现这艘移民船的不同将事情搅得更加混乱以外，竟然连个有效的方位坐标都没有，这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无功而返的结果已经是确定的了，就算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吧……
    唉……怎么会这样呢……难得还期待了一下的说，竟然真的只是个荒废的遗迹吗……
    虽然心中有所不甘，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去承认。
    回去吧……果然好几天没有见到樱夜了有些怪怪的……
    她会不会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呢……
    ……
    两天之后白回到了方舟之塔。塔身大体结构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一层大厅中的金属条不知道被移动到了哪里，地面上的破洞也被弧形接板重新填补过了。
    刚一踏入移民船内他便火急火燎地赶往了449层，因为那里有一台过滤装置。
    光膜自上而下拉过整副躯体，秽物瞬间清理一空。
    呼——总算是干净了……
    看着身上那如同新品一般的衣物后白松了口气，这下总不会被樱夜说教了吧……
    之后他便赶往了舰桥，穹顶已经恢复它原来的形状了，不知名的透明材质也重新组建在了金属框架之间。
    “诶嘿——嗯~”
    他一个飞扑后便趴在了大厅一侧的矮床上，软软的，滚起来十分的自在，果然还是自己这个小地方睡起来舒服啊~
    起身坐上扶手椅，漫天的界面瞬间占满了整个视野，之前外围不亮了的小界面也重新恢复如初，情况竟然比自己之前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
    <欢迎回来，舰长>
    熟悉的字样出现在了中央的主屏上，这久违的感觉让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连忙操纵着按钮开始探查移民船实际的修复进度。
    通过监控摄像头，白发现塔内大部分的区域都已经修复完毕了，图书馆内四散的书籍都恢复了原位，船体外侧的两个破口也被装甲填补，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丢失的物品再也找回不来了而已。
    再次看了下能源核心的情况，球体内部已经充能至46%了，发动机也可以正常运作，这样一来起飞应该不成问题。
    ……还有什么没看过的么……
    他在记忆中搜寻，突然想起了之前那枚收起来的立方体，有了控制中心的支持后会不会产生出什么新的反应呢？
    白从空间戒指中将其取出，果然中央的面板上显示出了新的字样！
    <检测到记忆水晶，是否启用>
    记…记忆水晶？
    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可能吗……
    他翻转了下手中的立方体，它记录了之前那个人的……记忆？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神秘的纹路不断流转于金属壁壳之上，淡淡的青光一亮一弱，仿佛活物正在跳动的心脏一般。
    白有点兴趣，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他轻轻地按下了同意，方形的金属块立即发出了巨大的青光！然后将整个视野都包裹了起来！
    单调的色彩不断地将神智剥离，而白也在此之间慢慢地失去了意识……
    ……
    ‘▓’
    人的记忆内储存了大量的信息，包括视觉、嗅觉、听觉、温感等等大量的内容全部聚合在一起，并不是一句概念的发展流程就能够代替的。所以这枚记忆水晶内的信息也将自成一个世界，而高度压缩后的信息本身就是剧毒，这项不稳定的技术如果处理得不好的话将会轻易地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使其迷失在记忆深海之中。
    白幽幽地醒了过来，地面冰冷的感觉真实地传了上来，沿着皮肤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脊髓。
    好冷……这里是……居住区么？果然失败了吗……
    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他慢慢地起身后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嗯？墙壁上的纹路……似乎有点黯淡？
    正当他想要开始研究的时候，一道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一旁，迈着稳健的步子就这么直直地走了过来。
    ……有人！？
    白抬头望了过去，发现是一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一脸的大胡子，耀眼的光芒从两侧的肩带上反射而着，脚下踏着皮制的靴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响亮的践击。
    似乎有着不小的地位，纹着金边的上衣一侧还饰有各式各样的金属勋章。
    但是白完全不在乎这些，比起对方的身份，他更在乎那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活着的人！
    这种样式的衣服他曾经在塔内的图书馆中看到过，这无疑是属于自己故乡的活人！
    “请…请问……你是？”
    白兴奋地凑到了中年人的身前想要询问他的身份，可是对方却并没有搭理他，不仅如此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竟然就这么径直地走了过去！
    怎…怎么回事……
    对方的无视让他在心底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就算再怎么高傲也不会毫无反应吧……两人简直就像是身处不同的两个空间似的……
    ‘嗡——咔’
    突然那中年人打开了一道大门走了进去，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白。
    那里……有什么吗……
    虽然感觉很不好，但他还是跟着一同进入了大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线索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
    通道底部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淡淡的光亮勾勒着穹顶不断盘绕，照亮了整个房间。
    而一位年轻人正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隆隆的呼噜声好像要将附近的地板都震起来一般。
    ……另…另一个人！
    白的心中很是激动，竟然同一时间见到了两个活人，他们会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吗？
    中年人走到床前，一脚将床上熟睡的家伙踢到了地上，张开嗓子就是一声怒呵！
    “尼克准尉！起来了！”
    声音浑厚而威严，可是话语的内容却引起了白的好奇。
    ……准尉？……这么年轻？
    他跳到一旁想要看看床下之人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能在这个岁数当上准尉的话肯定是有什么非凡之处吧……年轻人完全没有因为突然的踢击而惊慌失措，他顺着力道一个翻滚后便站起了身，揉了揉被踢到的地方，嬉笑着打起了哈哈。
    “哎呀哎呀，不用每次都这么狠吧舰长大人。”
    ……舰长？是这个大叔吗……
    中年人身上的装饰很多，就算是舰长的话……应该也不算奇怪吧……
    莫非还是成功了么……
    白这才意识到了这里是在别人的记忆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两人对自己的熟视无睹也解释得通了，不过这还真是悲伤呢……
    果然比起自己，中年人这个样子才更像是个长官么……
    而且如果光是记忆的话，想要询问他们的想法也做不到了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可惜但又毫无办法。
    中年人似乎和那位名为尼克的年轻人很熟的样子，他摇了摇头，严肃的脸庞上拉起一丝无奈。
    “你啊……我真奇怪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当上准尉的……”
    “一定是因为我天生具有非凡的气质？”
    尼克露出了笑容，满脸的玩笑气氛，结果直接被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
    “行吧……那你也赶快去工作吧，别成天在这里偷懒，船上能做事的人本来就不多了。”
    中年人没跟他计较，但是尼克却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就是就是，能用的人都被关进罐子里了，醒着的又光是些只会指手画脚的。但也不用那么着急吧……你看看我们每天基本也就这么干坐着，什么都不用干对吧。”
    闻言中年人望了过去，阴沉着脸什么都没说。
    尼克的话完全正确，航道的变换和防御陨石都是由移民船系统自动操作的，而这种遥遥无期的星际旅行间也必将充满了乏味。
    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可他就是对尼克这消极的态度十分不爽！
    “尼克准尉！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是观测者，是这艘移民船的黑匣子！怠慢了这个，你担负得起整艘移民船上下几十万人的命运吗！”
    “呃，呃……好吧……”
    正面顶撞上司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见状尼克也只得认怂后乖乖听话了。
    “知道还不快去四处转转！”
    中年人瞪了瞪眼睛，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离开了房间。
    ……观测者？
    白没有理解他最后的那句话，看到他走出了房间，也赶紧跟了上去。
    还是先跟着最初见到的人吧……
    他心中这样想着，穿过大门来到了外侧的环形平台上。
    被称为舰长的男人已经走出很远了，眼看着就要抵达中心部的电梯。
    不快一点跟上的话……
    白加快脚步生怕跟丢了他，但下一秒钟惊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舰长的身体竟然一点一点地破碎了开来！星星点点地化为尘雾后最终完全消散！而环形平台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仿佛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留下了站在一旁表情呆滞的白色身影。
    这…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