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伊甸化废都方舟（七）

    麦卡维蒂和攻性信息发出装置本来就是一个陷阱。
    在布莱尔因为BUG而苏醒后的那段时间里，感受到威胁的统治局将麦卡维蒂与攻性信息发出装置设定为了向布莱尔报复的最后一个工具——当麦卡维蒂认识到统治局曾经的存在时，他的攻性信息发出装置使用权限将会被统治局夺取，并且立即从网络中下载高位的安全警卫攻击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硅素生物。在睡眠期间被安装了这种程序的麦卡维蒂对此毫不知情，他成为了携带攻性信息发出装置装置的载体，并成功地完成了将刀带往布莱尔面前的任务——而现在——
    统治局的高位安全警卫在空间中下载构成，首先在电磁生命的高塔上形成了人类骨骼框架，紧接着高质量网络硅素和能源信息被传送到这里，从每一个零件和组织开始合成。
    在信息围绕着的空间内形成了一个人形，攻性信息发出装置从麦卡维蒂的紧身衣上脱离，飞到了那只还未成型的手中。
    “快断开网络！”夏和安立刻挡在了布莱尔的身前，后者抬起一只手，手指化为万千条黑色细线，连接至安全警卫的身体。
    但紧接着，安全警卫和布莱尔的连接点发生剧烈的局部崩溃，布莱尔的手如同触电般抽搐，她立即将手抽回，手指已经被烧焦了。
    “连接被终止了。”
    那是一个类似于人类的人偶，白色的躯干用黑色的关节连接着，过长的脖子上有着一张光秃秃的陶瓷一般的脸，同电磁生物们一样的面无表情。无法从外貌上确认是男性还是女性，甚至要称为人形也太过简陋，安全警卫就像是画师们画人体姿势时参考的木偶，被数百条信息环绕在电磁生命的高塔之上。
    夏手臂上的黑色外骨骼剧烈地变化，形成大口径的信息光束炮，炮口的光团正在凝聚，但是紧接着的下一秒——安全警卫瞬间传送到他的身边，同时手中的攻性信息发出装置向下一闪而过——
    “夏！”
    夏的身体产生电离膨胀，一道镰刀形状的外骨骼从他的上半身刺出，朝着安全警卫戳去，但这只是徒劳之举，安全警卫的右手不自然的扭曲，以近乎甩出的力道将攻性信息发出装置鞭子般地挥动，夏的那头黑色长发被齐刷刷割断，白色的面具同头颅一同掉在地面，他的身体爆散，变成液体和硅素碎片。
    布莱尔手部的黑色外骨骼形态变化，在手掌中形成了一把外形简单的手枪，长方形的枪身加上握把，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威力，但当她瞄准安全警卫的同时，后者发出了一声尖利的警报音——
    “检测到重粒子放射装置，开始回避。”
    布莱尔扣下扳机，超乎想象的后坐力令她这个人向后飞出，一道无形的引力波从枪口射出，安全警卫瞬间微距传送，引力波从它的身边擦过，在方舟的建筑群中打开了七十多公里的长程隧道。
    安全警卫的周身炸裂出复数强信息冲击雷，在一片闪光和四散的信息体中，安全警卫生长出两片巨大的如蝉翼一般的翅膀，它拍打着翅膀，朝塔下的电磁生命聚集区冲去。
    “统治局的目标是硅素生命的遗体。”安全警卫朝着由黑色物质组成的空洞飞去，那里存放着某个古代时期的硅素生命“普谢尔”的尸体，那是与人类遗传因子信息相同重要的东西。
    布莱尔身上如紧身衣一般的外骨骼形态变化，连接在她背后的数千条黑线脱落，外骨骼剧烈地膨胀，在布莱尔的背后形成了巨大的如蝙蝠一般的黑翼，她一只手握着那把“重粒子放射装置”，另一只手伸向麦卡维蒂，后者将手放在布莱尔的手心中，紧接着空气强大的阻力将麦卡维蒂和布莱尔推向空中。
    安全警卫注意到身后尾随而来的布莱尔，它的攻性信息发出装置产生变化，从网络中下载的材料集聚，组装成与电磁生命相似的手部光束炮。攻性信息从枪口射出，布莱尔激烈地转身，以毫厘之差躲开。
    “麦卡维蒂，你来射击，我控制飞行。”
    重粒子放射装置被交到麦卡维蒂的手中，他用枪瞄准前方不断发出攻性信息的安全警卫，但同时布莱尔不断调整着方向回避着安全警卫的攻击，使得麦卡维蒂难以命中。
    此时安全警卫剧烈地下降，麦卡维蒂用背后的机械手臂稳住枪口，一发透明的强力引力波冲向目标，将它背后的翅膀击碎。
    安全警卫坠落的位置——正好是硅素生命“普谢尔”的棺材上。
    电磁生命是由古老的硅素生命和布莱尔的基因融合制造的，其中大部分基因都来自于这体名为“普谢尔”的女性硅素生命尸体，在棺材中静静躺着的她头部已经消失——这是令她死亡的致命伤。
    统治局就是为了破坏这个才将安全警卫传送来的。
    安全警卫手中的攻性信息发出步枪朝着那巨大的棺材开了一枪，然而一个电磁生命的身影出现在枪口前，外骨骼与信息槽中的防性信息形成了巨大的圆盾，挡下了安全警卫的攻击。布莱尔趁着安吸引了安全警卫攻击的时候降落在地面，她朝着安全警卫的方向射击，将那个白色人形木偶的胸口轰掉一半。
    安全警卫因冲击而摔倒在地，但它马上抬起没有握住攻性信息发出装置的一条手，掌心发出透明的投影——一个立方体的信息框架将整个空间笼罩起来。
    “网域隔绝系统？这是违反方舟伊甸化协议的！”在布莱尔和麦卡维蒂身边环绕的的信息框架关闭形成了没有任何网络连接的独立空间，很快，信息框架变得不透明，转化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白色长方体。安的外骨骼形成高热光束步枪，瞄准网域隔绝空间射击，光束在接触白色长方体表面的同时消失。紧接着，封锁了布莱尔和麦卡维蒂一切干涉行动的安全警卫向安短程传送，朝着她的身体挥下一刀。
    “锵”的一声如金属的碰撞声，安右手的外骨骼化为尖利的刀锋，一条防性信息槽将一触即死的刀刃拦截住，但她的力量远远不及安全警卫，剑锋相交的地方爆散出大量如火花般的超载信息。
    安全警卫的嘴巴大大张开，超乎想象打开的口腔中一道寒冷的蓝光正在聚集，紧接着死亡的光束从安的耳边掠过。后者以毫厘之差偏离了自己的身体以躲过这一攻击，光束照射在身后的棺材上打开了破洞，灼烧着的破洞内有一尊死亡的硅素生物的遗体，如同失去头颅的圣母像一般双手抱胸，无数的电线和管道束缚着她。
    安朝着安全警卫的胸口踹去，它踉跄地摔倒，但马上违反物理法则般地以脚尖为支点直挺挺地弹起，手中的刀朝着安的脖子砍去，安以刀锋格挡，但安全警卫的手臂不自然地扭曲，将她的整条右手平整地砍下——
    电离膨胀开始，安已经死到临头，她捡起自己掉在地面的手臂，握住肩部一断狠狠地向安全警卫砸去，这一反攻实在是无力，后者不过是摇晃了几下身体的程度。紧接着，安全警卫双手持刀，身后破碎的蝉翼翅膀猛烈的一拍，攻性信息发出装置的尖端朝着安的胸口笔直地刺去——
    紧接着，贯穿了安的外骨骼，以及胸膛。
    安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抓住了安全警卫木偶般的脸，展露出了虚弱的笑容。安全警卫无法理解这一表情的含义，它加大了攻性信息的出力，紧接着安的身体因电离膨胀而爆散，千千万万的硅素碎片与液体如烟花般散落。
    此时，安全警卫注意到，攻性信息发出装置的刀锋——插在了白色立方体的表面。
    网域隔绝空间的外壳因攻性信息侵蚀而破碎，从崩坏的空间的洞中，伸出了握住了黑色枪身的一只手……不，两只手——麦卡维蒂和布莱尔一同扣动重粒子放射装置的扳机——
    将安全警卫的头颅连同身后七十多公里的建筑群一同贯穿。
    在黑色的夜空中，有着无数的繁星。
    它们在如纯黑的幕布一般的宇宙中，像是嘲笑自身的灰暗一般亮着。如此遥远，如此暗淡。
    脚下的地面是如此平整，不含一丝弧线，比直尺画出的线条还要水平，地平线上没有任何障碍物，远方的星空和地面如同镜面般光滑，白色的大地与黑暗的星空，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这黑白两种物体存在，何其单调。
    “天上的光，全都是星星。”
    布莱尔抬头望着，这片她五千年都没有见识过的天空，呆立着。
    麦卡维蒂则是低头，他的脚下是方舟建筑群的楼顶，是一块一块巨大的白色直角几何体组成的，在几何体与几何体之间，有着一步便能跨过的峡谷，里面是窥不见底的黑暗，而峡谷的两边却超乎想象的平整。
    这里是方舟的顶层，是没有网络连接的空间，是深不见底的宇宙。
    刚才的战斗以重粒子放射装置的最后一枪而结束，这一枪直接打穿了方舟的顶层，麦卡维蒂和布莱尔就是从那个洞口上来的。
    “已经是方舟的外部了。”
    布莱尔拉住麦卡维蒂的手，向着这片白色荒漠的尽头走去，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个小点。
    “人类遗传因子信息。”
    那个小点是一座十字架，布莱尔和麦卡维蒂走到它的面前，那座白色的十字架上挂有一个沉睡着的女性人类。
    “…………”
    “…………”
    是撒哈拉。
    黑色的长发垂着，在没有风的宇宙中一动不动。
    一根线管穿过她那件标志性的绿色毛衣连接在她的下腹部，那里是人类遗传因子的复制信息。
    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人类。
    “居然是撒哈拉吗。”
    布莱尔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将手伸长，抚摸着撒哈拉的脸颊，那张脸毫无人类皮肤的触感，仿佛像是一尊雕像。
    “你是为了什么……而成为……”
    “是世界的意志吗，还是说是对人类的怜悯吗。”
    “抑或是……所渴求的救赎呢？”
    布莱尔将手滑下，放在撒哈拉的腹部上，那里就如同孕育了一个生命一样，一滴泪水从布莱尔的下巴上滴落。麦卡维蒂凝视着她，叹了一口气。
    “动手吧，布莱尔，我尊重你的决定，无论何时。”
    麦卡维蒂将手放在布莱尔的手背上，随后——
    将那条线管从撒哈拉的腹上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