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上)

    一九七四年四月初
    阿富汗北部城镇
    “沙林”“银环蛇”“新手”
    首先是三台FB-111超音速轰炸机的四轮轰炸,摧毁掉大部分已发现的敌军聚集区,然后是大量武装直升机群从西部和西南方向进入城镇,同时运送数以万计的装备精良的阿富汗政府军突入战场,在地面装甲部队的掩护下往城市中心推进,与敌人的残余部队进行巷战。同时,美国提供的无人机侦查系统正在城市上空中巡视,观察着战场中的形式,同时将信息发送给指挥室,以便让指挥官做出最佳的决定。经过十几分钟的轰炸和突袭后,原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的城市变得更加千疮百孔了。
    战争是奢侈的玩具。
    美杜莎叹了口气一边这样想,一边将耳机戴上,以免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的声音掩盖住她自己的嗓音。她坐在机舱门边上,离她脚边一米开外就是阿富汗那伴随着大颗砂砾的干燥空气,正随着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微微震动。她的手中握着一把短枪管的FAL突击步枪,这种枪因为体积有点大,所以上弹会变得很麻烦。正当她在检查弹药的时候,她的视线边缘出现了一座白色的较高的建筑物,那是此行的目的地。
    “我们到了,沙林、新人。准备作战,动作快。”美杜莎向直升机驾驶员点了点头之后抓住面前的绳索,从半空中滑下,然后是结衣和普莱斯。与他们同行的另外几架直升机上也垂下绳索,士兵们顺着绳索一一落下。
    这是针对撒哈拉与其叛军的一次突袭,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说不定能趁着撒哈拉在电视台里录制演讲的时候抓到她。四个小时前,CIA向阿富汗军方提供了撒哈拉位置的情报,作为交换,抓捕行动必须由美国的特种部队——也就是玖机关来实行。而且另有情报表明:之前被反抗军俘虏的两名玖机关部队成员“曼陀罗”和“放射尘”也在同一地点。玖机关无疑是执行这项任务最好的选择。
    “十二点钟方向交火!”落地还不到五秒钟,从正前方的民房中就同时探出十来个反抗军的头盔,手中握着的苏联制武器枪口喷出烈焰,细小而坚硬的金属线在空气中穿梭。一名政府军少校透过无线电对美杜莎呼叫:“美国人,你们走右边的小巷,那里有条路直接通到电视台。快!时间不多!”
    美杜莎快速点了点头,她拍了拍普莱斯和结衣的肩膀,示意他们从战线上撤下来。“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内抓不到撒哈拉的话就没再也机会了!”三人并没有用过多的语言来回应这句告诫,似乎这个时候连开口说话都会浪费掉时间。
    “撒哈拉制造了一场战争,唯一能用来回应她的也只有战争。”
    ···
    一九七四年四月初
    阿富汗北部城镇
    “放射尘”“曼陀罗”
    麦卡维蒂端坐在椅子上,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将近三十六个小时。他浑身上下并没有一处被捆绑住,但是他却一动也不能动。坐在他对面的是布莱尔,与麦卡维蒂不一样,布莱尔的双眼被布条蒙住,嘴巴被胶带封住,手腕也被手铐铐住,身上挂满了遥控炸弹。
    房间里没有任何士兵在看守,麦卡维蒂身后放置着一排激光运动感应器,如果他做出任何企图逃跑或者帮助布莱尔的行动,感应器就会将信号发送给炸弹雷管——然后布莱尔就会“砰”的一声四处飞溅。
    麦卡维蒂唯一可以做的事只有看电视,但是却不能换台,而且只有斜着眼睛撇着荧幕。虽然这间房子里放满了电视机,但是只有其中两三台是打开的,麦卡维蒂视角能唯一能看到的一台正在不断重复播放着新闻栏目。
    “……这是我们人民的圣战,我与我们的人民站在一起,让阿富汗成为……”
    从麦卡维蒂开始注意算起,这句话已经被重复播放了二十几遍了,撒哈拉的演讲。冗长而且充满政治化的话语字面上读起来似乎激动人心,但是经过二十几遍的重复也会变得如同高中老师的讲课一样令人乏倦。这时,麦卡维蒂的视线正前方,布莱尔的脑袋突然失去支撑的力量垂了下来,这让麦卡维蒂心头一惊。
    紧接着,布莱尔的颈部肌肉突然又抽搐似的收紧,把头抬了起来。坐在对面的麦卡维蒂不由得皱起了眉毛,开始仔细观察起对方的状况。布莱尔的额头又慢慢下沉垂了下去,然后马上像是意识到了一样立刻抬起头来,如此反复几次后布莱尔终于停止了异常的抽搐,垂着头不动了。
    ——这家伙是睡着了吗?
    麦卡维蒂突然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背后还有几十个激光运动感应器在监视着自己,他就赶紧闭上了嘴巴。能在身上挂满炸弹的情况下睡着也只有布莱尔了,麦卡维蒂如此想到,这样一来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为了免于被电视中播放的“圣战”理论洗脑,麦卡维蒂开始思考起其他的事情来。已经遇到过多少次了呢?像炸弹挂在身上这种紧要的关头。麦卡维蒂他们已经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了,当危机四伏已经变为每日常课的时候,就连恐惧感也会变得淡薄。但是人却不一样,人们从来没有习惯过危险,人类拥有丰富的感情,他们会生气,会恐惧,所以人类永远在战斗,与大自然战斗,与命运战斗,与国家战斗。他们的斗争永不停息,从远古时代的部落之间的斗争,到古埃及与罗马帝国的战争,再到中世纪十字军的九次东征,资产阶级革命,土地扩张,一战二战还有冷战——一名士兵倒下后由另一名补上,一个王朝覆灭后由下一个统治,一次革命失败后便再组织一次。永远都会有孩子出生,永远都会有子弹正在生产。这便是历史,历史便是胜者用败者的鲜血写成的。
    “有些东西,不靠战争是无法守护的。”撒哈拉如是说。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只有用战争这种形式来保护——尊严、自由,甚至是和平。麦卡维蒂扬了扬嘴角,也许撒哈拉并没有错,她或许是一个爱国者,也同时是一个战争主义者,但也许她所保护的人比杀死的人要多。
    ···
    “十点钟方向交火!是RPG小队!”
    普莱斯埋着头冲进小巷的角落里,一块破片手雷引爆的弹片射出,擦过他的战术头盔嵌进了墙里。耳朵已经被爆破声和枪声震到麻木,就连自己说的话也听不清了。
    “沙林!把二楼窗户边的那挺机枪撂下来!”美杜莎从墙角探出半个身子,不过马上就被密集的火力压制了回去,一发子弹穿过她的耳朵下方,差点削掉她的耳垂。
    “了解,请给我掩护。”结衣做出简短的回应,她握紧了手中M21,在小巷的对面有一个装满垃圾的铁质垃圾箱。向身后的美杜莎点点头后,结衣埋下头。
    “现在!”一颗闪光弹被狠狠扔向小巷的尽头,同时结衣闭着眼睛歪着头冲向了铁质垃圾箱的背后,闪光弹爆发出的刺耳尖啸声让结衣的耳朵暂时失去了听力,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视力,她从垃圾箱背后露出上半身,将M21稳稳托在手中,狙击镜中显示出了一个扶着墙捂着眼睛的士兵的脑袋。
    “解决了!”
    “好!沙林,上楼顶,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掩护我们!”美杜莎拍了拍身边发着呆的普莱斯“菜鸟,跟在我背后!”短短的三百米,从这里到达电视台只有短短的三百米,但是这短短三百米路程中却埋伏着不知多少敌军,仅凭三人的确很难在五分钟内突破并且进入电视台,但是——玖机关却不一样,完成仅凭人类的力量完成不了的任务,美国的“雷万汀”计划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而存在的。
    “视觉共享开启。”确认了结衣已经找到一个开阔的狙击点后,美杜莎将她戴在头盔上的望远镜状仪器拉下戴在了脸上,这种仪器是美杜莎“博士”专门为巷战而开发的,它能将不同使用者的视野集中在一起处理,也就是说美杜莎现在可以看到结衣眼中的景象。
    “……这是我们阿富汗人民的圣战!我们不做奴隶!不做仆人!因为这是我们阿富汗人的土地!……”不知何时,城镇中响起了撒哈拉播报的广播,伴随着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和枪身,这种持续不断的呐喊声似乎更加吵闹。
    “仔细查看窗子里面和门板后面,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走近了会不会突然有个拿着AK的白痴冲出来。”美杜莎谨慎地快步向前推进,突然,她毫无征兆地拔下一颗手雷的引信,朝着斜前方的窗户里扔去,将蹲在后面还没现身的民兵炸成碎片,可能那个倒霉的家伙连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都不清楚吧。
    这一声爆炸之后,埋伏着的民兵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他们纷纷从窗户中和拐角处如老鼠般窜出来,然而美杜莎手中FAL步枪发射出的子弹像是等着他们似的打穿头颅,为每个为了阿富汗而献身的和平斗士们献上一朵绽放的血红玫瑰。相反的,作为被埋伏的美杜莎甚至不用寻找任何掩体,来自于身后的结衣的子弹每每都能命中正要从死角开枪射击的敌兵们。
    空气中被那些听不懂的语言给充满,美杜莎感觉就像是以前的欧洲人来到了土著聚居地一样。民兵们身上唯一的装备就是一挺PKM机枪或是AK步枪而已,就连基本的战术背心或是头盔都没有,许多人还穿着日常的工作服或是T恤衬衫,头上包裹着头巾,给人一种屠杀平民的错觉。但是就是他们这种放下武器就变为平民的方便特性,民兵被第三世界国家和恐怖分子大范围地使用,而美国这样所谓的有“人道主义精神”的国家也对此头疼不已。
    “到底有多少!?这些民兵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们都不怕死吗!?”已经打空了第三个弹夹的普莱斯开始担忧起来,他的枪法并不差,在美杜莎的掩护下至少已经击毙了十五个人,看到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民兵在自己的枪口下扭曲着身体然后喷着鲜血暴毙,心里却没有任何的触动,普莱斯对自己感到了一丝恐惧。
    “都是些脑残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本来就是用来牺牲自己拖延我们的时间的弃子!在这种地方耗费的时间越久,撒哈拉就跑得越远!”美杜莎将打空的弹夹狠狠拔下扔在一边,以飞快的速度敲上另一个。“可恶!这不都被这些人渣浪费了两分钟吗!没办法,新人,呼叫空中支援!”
    “了解!”“眼镜蛇A10,眼镜蛇A10,听得到吗?这里是玖机关!优先度A。坐标6-A303出现大量敌兵,需要空中火力支援!”
    “眼镜蛇了解,三十秒后到达你们上空,在此之前请自己照顾好自己。”
    ···
    大概睡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布莱尔摇了摇头清醒过来。保持着双眼被蒙上,嘴巴被封上的状态。
    “睡得挺好的不是吗?”毫无征兆地,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
    “嗯!?”
    布莱尔诧异地直起了背脊,因为那个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但自己却没感受到任何气息。而且更令她紧张的是——这道嗓音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撒哈拉的声音。
    布莱尔感受到有些滑滑的东西落在她的脖子上,很清凉很冰冷的触感,简直就像是液态氮一样寒冷。“又见面了,魔女。”毫无情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音源的位置来判断,撒哈拉现在正弯下腰将脸贴近布莱尔的耳朵,而她的头发撒在了对方的后颈上。她的语气是如此的平静,和她在电视上演讲的煽动者形象大相径庭。
    紧接着,布莱尔眼前的布条被突然取下,光线如同尖利的长矛一样刺向她的眼睛,她再次看到了那张阔别已久的脸。长长的黑色直发,深邃如同骷髅眼窝的瞳孔,在撒哈拉的脸上——多出了一条伤疤——那是一条从从下颚附近砍到鼻翼附近的刀痕,给她精致对称的脸庞增添了小小的遗憾。
    “怎么了,魔女,你的眼神很平静。为什么你……会这么冷静?”当撒哈拉与布莱尔的双眼对上的时候,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自己并没有被布莱尔怒目瞪视,而是以一种心平气和的神情被望着,这让撒哈拉很不理解。“我杀死了你的母亲,又卸掉你的一只手,让你三百年里都生活在自责与痛苦之中,但是你现在的眼神中却并没有仇恨,没有杀意,这是为什么?”撒哈拉扯下贴在布莱尔脸上的胶布,期望得到答案。
    “我学会了放弃,仅此而已,撒哈拉。”
    “放弃,我也放弃了很多东西,但是我的眼神不能像你那样平静,你放弃了什么?”撒哈拉阴沉地低下头,虽然她的眼睛中没有光彩,但是却并不平静。
    “我学会了放弃憎恨。”
    “胡扯!!!”撒哈拉大吼,她感到呼吸困难。“什么叫做‘放弃憎恨’?我将你最重要的人的母亲的头颅烤焦,我将你完整的手臂切掉,我对你的国家发动了一场战争,你是想说你已经不恨我了吗!?这不可能!”
    “我当然还在恨你,撒哈拉。我依然恨你将我的命运拉入谷底,但是我不想因为需要憎恨你而变得疯狂。”布莱尔正视着撒哈拉的眼睛,用一种淡然的——而不是冰冷的眼神盯着她。“撒哈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政变?难道只是因为那所谓的‘世界的意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这和你没关系!这是我的战争!不是你的!”撒哈拉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神情似乎太过激动,她直了直身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弄歪的军帽。“我只是——想找出让人类能互相达成理解的方式而已,消除无聊的误解,停止无端的仇恨,终结无尽的战争,平息愤怒,抚慰悲伤,愈合伤口——和平——有什么不对的吗?”撒哈拉的眼中充满了悲伤,这与布莱尔脑海中那个冷漠无情的毁灭机器的印象判若两人。“我,并不是一个人类,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我是代表死亡与毁灭的天启骑士吗?那么‘骑士’到底代表着什么?是神明行使神力的工具吗?是世界意志的代行者吗?我是先天就作为一个‘骑士’而诞生的?还是后来才变为‘骑士’的呢?那么我在成为‘骑士’之前又是什么呢?我曾是一个人类吗?我尝试着去了解人类,我尝试着去模仿人类,我尝试着去爱人,但是我却无法变成一个‘人’。但是我在这漫长的几百年的生命中我明白了一点,人类很脆弱——他们需要被保护。”
    “但是他们很笨,很愚昧,总是自己伤害到自己,就像是五六岁的孩子一样,拿着玩具般的刀枪剑戟飞机大炮做着打仗游戏,自以为自己很强,总是以为自己能打败别人,自己永远是正确的——”布莱尔接着说道:“——但是总是找来幼稚的借口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所以你想保护好他们,是这样吗。”
    布莱尔说得或许没错,但是撒哈拉并没有承认,她将视线别开,打开了摆放在一边的电视机,上面正在播报政府军对阿富汗的攻势,依据播报员的话——“离完全攻破已经不远了,撒哈拉的极端民族主义政府就要垮台了”。
    “让这一切都开始吧。”
    ···
    “眼镜蛇呼叫玖机关,你们周围的建筑物已经清理完毕,可以继续前进。”
    “感谢支援,眼镜蛇,你们还剩多少燃料?”
    “燃料充足,还有百分之六十左右,足够支援你们到达电视台。如果你们在那里十分钟内能抓到撒哈拉的话,还能乘坐我们的直升机撤退。”
    “十分钟足够了。前提是撒哈拉还在电视台里没有逃跑……”美杜莎跨越过一具温暖的尸体,并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踩到肮脏地面上被炸烂的血污和碎肉。她谨慎地观察着楼房与废墟之间的角落,虽然里面已经明显停止了发出火光和枪声,但是美杜莎依然能感受到在黑暗后还有几双眼见在盯着自己。“民兵们把枪放下了,所以现在他们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咯?”普莱斯将枪口扫过两三个穿着破旧夹克衫的男人,对方一边回避着他的视线一边用警戒和恐惧的眼神观察着自己。“这些民兵都是没经历过训练的普通人,军队把多出来的老旧装备卖给这些难民让他们自卫或是自相残杀……也有很多变成了这种聊胜于无的‘人体路障’。”
    美杜莎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是她扣动扳机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因为只有比对方更快扣动扳机才有可能活下去。
    “银环蛇,他们在撤退。”结衣从狙击镜中确认到。
    “我看到了,他们准备在电视台广场前建立起防线,我们得快点了。呼叫眼镜蛇,用导弹招呼他们怎么样?”
    “不过我看到那里还有没拿起枪的‘平民’,要我开火吗?”眼镜蛇直升机盘旋着向前方的那一小群向远处撤退的人飞去。
    “我不反对,眼镜蛇,大家就都当做没看见吧。”美杜莎笑了笑,向无线电中回答。“每场战争中都会有‘平民’伤亡,不过只是有意或是无意的区别罢了。一炮打过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故意的,而且就算被上级知道了也无所谓,他们不会管的。”
    “哈,真有道理。”眼镜蛇驾驶员口吻中掺杂了少许戏谑的成分。
    话音刚落,一枚地狱火导弹从直升机载弹架上平滑飞出,在身后画上一条白色的弧线朝着远处那片惊恐万分的逃跑人群飞去,其中有两三个站得稍微分散一点的逃得比较快,导弹爆炸的冲击波只是将它们掀翻在地。
    “打得好,打得好。”美杜莎透过视觉共享仪器观察着被炸飞的人体和混凝土碎块。“不用再补上一发了,没死掉的人都逃走了。新人,沙林,趁着现在快突入电视台!”
    穿越过已经没有活人的广场,美杜莎一脚踹开电视台半掩着的大门,同时抬起手中的FAL向站在二楼楼梯上的一名哨兵快速点射,将那名哨兵的头盔打得跳了起来。
    “沙林,新人!我们快点!趁着撒哈拉还没注意到下面的骚动时突进到二楼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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