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不老爱情童话（五）

    如同正乐在兴头上被人打扰一般，神父狰狞的笑容收了下去。他转过身，一名黑色短发的少女正站在他身后。
    “啊……最后的魔女，布莱尔·孟菲斯。”
    “放开他，这家伙对我来说很重要。”布莱尔伸出手在一旁的酒桌上摸了摸，将一支玻璃酒瓶拿在手中。
    “是吗？那么为什么不拿命来换呢？”马可士红白相间的长袍中发出叮叮当当的钢铁的撞击声，五把、十把、二十把大大小小的刃状武器从他宽大的长袍中掉出，散落在马可士的脚边。“我事先说一句，在你出生之前，还有很多魔女的时代，我杀死过至少二十只以上的魔女，其中时间撑得最长的不过五分钟，要是你能撑过五分钟，我就夸夸你。”
    “是吗？”话音刚落，一支玻璃酒瓶画出旋转的弧线，正中马可士的鼻梁。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马可士打了个趔趄，而就在这一秒钟的间隙，布莱尔抄起放在一边的木椅像是挥棒球那样全力向着马可士的脸上挥去，将坚硬的板凳在他脸上砸烂。
    就像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打架的招式，或许就算是资深的猎魔者也没遇到这种体术派的魔女吧。正当马可士从摔倒着的桌椅板凳和碎酒瓶之间爬起身子的时候，布莱尔打出一个响指，一张写满魔术符号的红色卡片出现在她的手中。
    “出其不意的很经打嘛，神父。”红色的符咒卡片在布莱尔的指尖燃烧，似乎是将某种力量传递到布莱尔的体内。
    “果然最适合我的还是身体强化系符咒。”话音刚落，布莱尔的身体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残影，她瞬间穿越十米的距离，一脚踹向刚从地上爬起的马可士的腹部，将对方的身体如同炮弹般射出，将酒馆的墙壁如饼干般撞碎。
    然而这还并没有结束，连一秒钟都还不到的时间内，神父的身体还在空中飞舞，布莱尔便出现在他飞行的轨道上，一记强烈的横踢正中对方的肋骨，马可士的胸口发出一声不自然的脆响，就算是经过魔法改造的魔改身体也禁受不住如此强力的攻击。
    “咳！”
    马可士的口中咳出鲜血，但这对于他来说只是小伤，全身魔改造的肢体早已经适应了损坏和自修复，这种小伤不出十五秒就能治好。神父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那是他确认自己必胜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的确和其他的女巫不一样，那些脆皮法师只知道和我保持距离释放弹道法术，这么能打的魔女真不常见。”马可士从被撞碎的砖墙残骸中站起身，看起来身体并无大碍。“但是，布莱尔·孟菲斯，我也确定你连五分钟都撑不下去。”
    “哈……”正当布莱尔露出嘲讽笑容的同时，她的表情僵住了。
    浑身的无力感和血管急速膨胀的疼痛感如同心脏病发作一样向她袭来，混乱的视线开始旋转，虽然布莱尔还有力气站着，但她惨白的脸色和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失败——布莱尔已经输了。
    “怎么了？魔女小姐，你的鼻尖上冒出冷汗了。”
    紊乱的魔力在布莱尔的身体中如失控的轿车般冲撞，她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就在刚才布莱尔发动身体强化符咒的同时，她就犯下了巨大的失误——“你认为我为什么会被称为‘最强’？我当然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我将刻有符文的银骨替换了我身上的每一块骨头，同时在我的肌肉和血管中灌满魔药保证我的身体不会因为刻在它里面的魔术回路而崩溃，我将我的每一颗细胞都改变了它原本的排列方式，将其组合成巨大的术阵。也就是说……我就是一本行走着的魔导书，咒语、法术、符文充满了我的身体。”马可士如此解释着，就像是在给初次接触魔法的学徒上课一般。
    “你将混乱的术式打入了我的体内……引起了整个魔力回路系统的崩溃……”
    “对，就是这样。”马可士挥一挥手，数把银色的刀刃从酒馆的方向飞来，插中布莱尔的背后。全身都是魔法阵的他，根本不需要咏唱咒文，只需要动一动手指或仅仅是产生一个念头就可以使用任何魔法。“所以，每当有魔女对我使用魔法的时候，我都会将一些术式通过她们自己的魔术送进她们柔弱的身体里，然后看着她们自己爆炸。不过你很幸运，没有对我直接使用攻击性的法术，只是踢了我两下，因此我能发送的混乱术式没有那么多，不过也足够引起你的魔力紊乱了。”
    马可士把弄着手中的短刀和匕首，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变态施虐狂，他将尖锐的匕首抵住布莱尔的脸颊“或许你还不相信，不过你下一次使用魔法攻击我的同时，不管是强化身体的符咒还是直接的攻击型法术，我会将最后的术式送进你的体内，你会由于魔力的暴走而血脉逆流，最后——噗嗤的一声。”
    “混账东西……”
    “不过你也可以求我，求我现在就用这把小匕首插进你的喉咙里面，免得死后收拾起来太麻烦——啊，反正也用不着你来收拾。”银色小刀顺着布莱尔脖子滑下。“不过这种程度的怜悯也是需要乞求的。”
    “你这变态疯子……”
    .“疯狂吗？我老早就疯了——你们这些异类根本无法理解！你们不是人类所以无法理解！！正因为我是人类，正因为人类的力量如此薄弱，才无法保护好自己所珍爱的东西！所以才要舍弃成为一个‘人’！看看我的身体吧！只不过是一个曾经是人的怪物而已！！而为我带来这一切命运的就是那个家伙——名叫麦卡维蒂的恶魔！”
    马可士转过头，想要向着酒馆的方向望去……然而下一瞬间，他看到的是向着自己背后刺来的银色刀刃——
    一把东洋的弧形刀刃从后方穿透马可士的胸膛。
    麦卡维蒂的双手虽然被匕首贯穿，但他仍然紧握着一把武士刀，从手心中流出的鲜血使得麦卡维蒂无法好好抓稳刀柄，马可士从胸口前方抓住刀刃，将武士刀从麦卡维蒂的手中夺走。
    “还不够，仅仅是这种程度要想杀死我还早了一百年。”马可士向背后伸手，将整把都插在胸膛中的刀刃拔出，“就凭你那点力气，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杀死世界上最强的人类呢？”神父将刀随手丢到一边，从伤口里流出少许鲜红的血液，不过很快就停止了出血，好像只是受了浅浅的割伤一般。
    随后马可士的一脚踢出，麦卡维蒂的身体像粒子弹般射出，扎进粉碎的瓦砾堆的拥抱之中。神父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力气用得太大的话若是一不小心杀死了麦卡维蒂，那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难缠的小鬼。”
    “………………”耳边捕捉到背后传来的魔法咏唱声，马可士咧开嘴笑了笑：“魔女，你还没明白吗？再对我使用魔法的话你会爆炸的哦？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
    “闭嘴！受死吧！！”布莱尔的手臂被包裹在高速旋转着的钻头之中，向着马可士毫无防备的背后刺去，但后者只是回以微微一笑。
    “自寻死路。”
    神父将大量错误的术式环绕在背后，感受到了旋转着的尖锐物体穿透肌肤深入肌肉组织的冲击，以及骨头和血管被撕裂的触感。然而这还远远无法对马可士造成致命伤，顶多让他坚硬的身体开了个难看的洞口罢了。但是紧接着，如同病毒一般的混乱术式立刻从伤口处涌向布莱尔的手臂。
    但是布莱尔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虽然她的脸因为之前的魔力紊乱而变得苍白，但却仍然稳重地呼吸着，甚至还逐渐地从紊乱的状态中慢慢恢复着。
    “为什么？你怎么还不倒下？”马可士再次发送术式，布莱尔这时候的身体理应无法再动，并且应该像挤压吸满水的海绵一样鲜血四溅。但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情况甚至正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女人……为什么还站得起来？”
    “不仅还站得起来，而且还力量大增，不得不说我现在整个人都High到不行啊！神父先生！”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魔力如同火山岩浆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不是混乱的魔力，而是规律的，充满生命与力量的魔力！如同站在火山口一样，马可士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眼前的这个魔女的小小身体就像是一扇地狱的大门，门后潜藏着的庞大力量从敞开的门缝中泄露，其中的热量如同阳光一样包裹着马可士的全身。
    “混蛋——你做了什么？”神父全力挥舞着手中的刀刃向布莱尔的颈部斩去，后者收回手中旋转的“钻头”——那是一张裹在手上的披肩——柔软的布料经由魔力强化后形成了钢铁般的硬度，结结实实地挡住了砍向颈部的刀刃。
    “为什么你还能使用魔法！你身体里的魔力回路应该完全被打乱了！为什么你还能移动！如此强大的魔力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说——
    马可士仿佛要燃烧了的双眼向着那堆粉碎的瓦砾和砖块瞪去，白色的少年支撑着从灰尘与碎石子中站起。
    “与恶魔的契约，将无限的厄运转变为无尽的魔力，这就是我追寻着麦卡维蒂的目的。”布莱尔的左手伸出，抓住了马可士的衣领，原本软弱无力的手臂竟然将对方一米八的身体从地上提起。“神父先生——你玩完了呀！！！”
    “混蛋！！！明明只是个魔女！！像你这种家伙——像你这种家伙！！”马可士的脖子被紧紧卡住。这时，他的喉部开始不自然地蠕动，在布莱尔反应过来之前——一支小型的光束从马可士的喉咙深处射出，极具破坏力的魔法光束直接贯穿布莱尔的额头，将她鼻梁以上的部位打碎成一片粉红色的花朵。
    “像你这种家伙——我不知道已经杀死掉多少个了……臭小鬼……”
    “是~这样吗？”脸上只有鼻子和嘴巴的布莱尔躺在地上，如此说道。
    “这什什什什什什么！”
    “你知道吗？对于魔女来说，魔力就是生命，当魔力枯竭的时候就意味着生命终结。而无尽的魔力则代表着——”脸颊的断面、颧骨、眼窝、额头里的大脑蠕动着生长，那副光景，即使是再勇敢的人看了也免不了要作呕吧。
    “无尽的生命。”布莱尔手中的披肩，再次卷成螺旋的长枪，穿过马可士的胸膛。
    “混蛋……错乱的术式被改写了吗！”一口鲜血从破碎的胸腔涌上，马可士死死抓住旋转着的螺旋长枪，手上的皮肤被硬化的披肩削蚀。“心，心脏被……赶紧要再造……”
    .“没用的没用的！已经没用了！不管是心脏再造还是再生术式也好都没用了！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了————”
    蓝白色的电花，像刺猬的背棘一般在马可士的身体中炸裂，电气的溪流在他经过千锤百炼的魔改身体中流淌，电流正在将马可士和他身体中的数以万计的魔法术式变为一颗强力的魔法炸弹。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恶魔、魔女，我记住了，你们的样子。”马可士的身体中绽放出自内向外的光芒，与其说他是一个因为爱恨而失去理智的人类，不如说此时的他是一个在复仇中迷失了自我的幽灵。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死了也不会！！！”
    下一秒钟，马可士的身体在空气中炸裂，随后而至的魔力反噬将他四散在空中的肢体向着中心吸引，血液、脏器、骨骼被魔力压缩在一起，如同掉入黑洞接近奇点的飞船残骸，消失在晨曦的虚无之中。
    一颗捆绑着银色绳索的蓝色宝石落下，如同谁的泪水。蓝色宝石砸在地面，裂作两半。
    麦卡维蒂不知该作何感想，此时，清晨的阳光适时地洒下照耀在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街道上。
    “走吧，麦卡维蒂，跟我来。”布莱尔喘了口气，些许倦容爬上她精悍的脸庞。
    “酒馆被破坏成这样，估计老板回来的时候也会大发雷霆吧……反正现在你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这……这倒是……”
    “我辛辛苦苦地表现得像个人类、生活在人类的社会中、装作普通的酒吧招待、和那些无聊的醉汉酒鬼打交道——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我只是想变成一个人！像人类一样生活！像人类一样普通地生活！”
    “麦卡维蒂！你不可能变为人类的！永远散发着厄运的恶魔之魂只会像是毒气一般杀死你周围的人类，人们会害怕你，会憎恨你！你会被当成怪物！怪物是无法与人类和平共处的！”
    “开玩笑！我现在不是像个人类一样活得好好的吗！？”
    “你所谓的生活是建立在四处搬迁之上的吗！？为何要如此辛辛苦苦地想要变成一个人类？”布莱尔伸手抓住了麦卡维蒂的衣领，迫使对方近距离正视着自己的双眼。“难道是因为羡慕吗？不，你是在害怕，你分明是害怕着人类。所以才会伪装成他们的一员，才会生存在这个只属于人类的世界中……麦卡维蒂，你注定无法变成人的。”
    “………………”
    “抱歉，我并不是想……”注意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布莱尔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我明白了。”麦卡维蒂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我的确无法长久地与人相处，十几年来，我不断更换着住址，像是丧家野犬一样在陌生的地方流浪。只是为了避免散发的厄运为周围的人带来伤害。太累了，无时不刻压抑着、忍耐着……但即使这样还是想要融入人类的群体之中，真是自相矛盾，对吧？”
    “所以……”
    “流浪与漂泊是我的命运，但是如果能在这孤独的旅途上增加同行者的话……”麦卡维蒂摇着头，似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叹息的同时，他也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我愿意与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