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经典复仇电影(四)

    虽然应该是人工布景,但这庭院中造的假山和池塘都有模有样。大大小小的盖满雪的石头和松树在庭院中静静地屹立着,清澈的水流从池中流出,灌入竹筒之中,使得中空的竹筒敲在石头上,发出“空——”的一声脆响,在飘着雪花的庭院中扩散开来。撒哈拉脱掉鞋子,踏下雪地,她指了指一旁流着清水的竹筒敲石,示意那里有水可供洗脸。布莱尔缓慢地踏过雪地,保持着警戒向那里走去。
    “没必要如此紧张,我不会突然袭击的。”撒哈拉将那把黑色刀鞘上带有樱花纹样的打刀用手撑住,示意她不会拔刀攻击。
    “你就没一点想说的话吗?”布莱尔问道。
    “没有,……顶多,想请您告诉我你的名字。”
    “布莱尔,布莱尔·孟菲斯。”
    “布莱尔·孟菲斯。很有力量感的名字,写出来一定很漂亮。”撒哈拉在雪地里用手指试着写了写,“让我听听你复仇的原因吧,是由于什么?”
    “三百年前,你还记得你那时在干什么吗?”
    “推动历史的进步。”
    “你那所谓的‘推动历史的进步’害死了多少生命,你知道吗?”
    “难以计数。”
    “你还记得北欧的森林中的一座村庄吗?那座被人类称为魔女村庄的小村子。”
    “相似的村子的确不多……但是,不,我不记得了。不如说,我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记住。”
    “………………”
    “怎么了?为何不回话了?我说了什么使人生气的话吗?”
    “…………废话已经说够了,让我们开始吧。”
    撒哈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她将黑鞘打刀横在眼前,右手执刀,左手执刀鞘,一道洁白如雪的银光从黑色的夜空中诞生。她的腰身稍稍弯曲以示敬礼,一切优雅得如同恬静的山水画一般。
    “如你所愿。”
    布莱尔向前踏出一步,挥出一记瞄准脸部的试探性攻击,撒哈拉回身旋转,利用刀鞘和打刀刀身交叉挡住攻击。此时,布莱尔突然左手脱刀,一把M1911手枪凭空出现在手心中,她瞄准对方的胸口扣动扳机。
    “铛铛!”两声金属的碰撞声,子弹被撒哈拉用刀切落。
    同时,撒哈拉将刀身横打,把对方手中的手枪击落,黑色的坚硬几何物体掉在雪地上显得特别明显。
    “再来。”撒哈拉轻语,看了看左手的刀鞘,丢下。
    两人缓缓地将刀锋相交,发出一声“铛”的清脆响声,组成一幅对称的武士绘卷。布莱尔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的手缓慢用劲,将自己的剑向对方的左下方压去。这时,撒哈拉突然将刀收回并后撤一步。她的动作快于常人,当布莱尔正要抬手出刀的时候,撒哈拉的打刀已经高高举起冲着布莱尔的眉心直劈下来——
    “TheWorld!!!”
    撒哈拉的刀刃挥下,然而她唯一劈砍到的是面前的空气,一朵空中的雪花被她一刀两断,缓缓飘下。不知为何,撒哈拉注意到打刀的刀尖上沾染上了一两滴血迹。同一时间,布莱尔使出袈裟斩,结结实实地从正后方砍中撒哈拉的背脊。
    “从后面?!”撒哈拉打着趔趄跳向一边,然而她马上重整姿态将剑举起,指向布莱尔。
    “虽然只有三秒时间,但是在战斗中让时间停止三秒足以杀死对手了。”很少有魔女能够使用影响时间流动的魔法,但是布莱尔不一样,她在整整三百年间都同名为麦卡维蒂的恶魔生活在一起,她不断吸收着来源于“恶魔”这种伟大存在释放出来的庞大能量,足够她将时间整整停止三秒钟。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还没死呢?”撒哈拉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是笑了笑。
    在布莱尔看不见的撒哈拉的背后,那条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两人将刀尖再次指向对方,不过,这一次布莱尔可没这么轻松,时间停止的魔法无法如此频繁地使用,她尽力地调整着呼吸,使自己尽快从时间偏差的不适感中恢复过来。似乎是看穿了对方处于劣势,这一次轮到撒哈拉的先攻,她将脚掌慢慢地插进踩着的雪地中,在布莱尔露出破绽的同时将脚踢起,一片飞散的白雪在两人之间绽放,同时撒哈拉旋转地将刀刺出。
    “唔!”
    剑尖贯穿布莱尔的前臂,从尺骨和桡骨之间穿出,插进右手的肩窝中。撒哈拉借势向前逼近,将布莱尔推至庭院中的一块假山石前。
    “混蛋……”
    没有使用右手的打刀,撒哈拉而是攥紧了左拳向布莱尔挥来。她的指缝之间似乎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布莱尔立即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拳头。但是撒哈拉的打刀正牢牢地插在前臂和肩膀上使得她无法逃脱——
    “TheWorld!!!将时间停下来!!!”
    紧随而来的是撒哈拉的拳骨撞击石头并且将其粉碎的声音,一块两米多高的巨石被撒哈拉一拳打碎,如果布莱尔刚才还停留在那个位置上的话,别说是头部,她的整个上半身都会连同石头被一起粉碎。
    “竟然不惜牺牲掉整条右手,也要躲过这一拳,不错。”撒哈拉将沾满鲜血的打刀向下一振,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条红线。
    .布莱尔的右手以不自然的状态分岔,从肘部以下被切作两半,整支手掌以食指与中指为中线分离。如泉涌般的鲜血在雪景庭院中喷洒着,似乎在绘制一幅生与死的绘卷。布莱尔死死掐住肘部,尽可能地压迫住血管,她因缺血而干枯苍白的嘴唇轻轻动着,咏唱着魔女的治疗魔法。伤口创面上的组织如同触手一般生长蠕动着,尽力想与对面的肌肉组合在一起。
    “你是个优秀的战士,布莱尔。但是你的敌人太过强大了,你选错了对手。”撒哈拉将掉落在雪地上的太刀捡起,扔回给布莱尔。“你知道你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吗?你是在和名为‘时代’的怪物对抗。你要挑战的不是我,而是整个世界的意志。”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一度生存者,岂有长不灭?”撒哈拉继续说道:“听过这首诗吗?日本的辞世诗,作者是谁我记不得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很简单——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死亡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就连人类都能理解,但你却不能,你太傻了。我是代表死亡的天启骑士,我的力量就是能为事物带来它的死亡,被我这双手触碰的东西不是加速老化就是腐朽殆尽。我所触碰的死亡真是太多了,‘没有永恒不灭的东西’这一道理我比谁都懂。”
    “看到你刚才使用的魔法我就稍微想起来了,你——应该是古老的魔女一族的遗孤对吧?”撒哈拉问道,“魔女一族原本应该被我在三百年前完全剿灭,你的存活对我来说是个污点,是我的使命还未完成的证明。魔女已经是旧时代的产物了,就像是人体中那些已经衰老的细胞,死亡的细胞。它们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用处,只会浪费其他细胞的生存空间。”
    “撒哈拉,你这混蛋。”
    “事实就是如此,你看看,现在的世界还需要魔法吗?”
    撒哈拉重新摆好架势,等待布莱尔将受伤的右手愈合。她谨慎地移动着脚步,两人以武士刀为中心相互对视着。雪花缓缓落下,有的落在石头上,有的落在松树上,好几片落在冻结的鲜血里,一片落在布莱尔的刀尖上——以此为开战的号角,布莱尔举刀向撒哈拉的鼻梁砍去。
    “锵!”
    撒哈拉将刀身横打,弹开对方的攻击轨迹,紧接着对着布莱尔的颈部用刀尖剜去,后者立即向斜后方撤步躲开这一攻击。撒哈拉再度上前横斩对手侧腰,布莱尔立即施展魔术盾牌,用左手挡住撒哈拉的进攻,同时右手照着她肩膀挥下。
    “噗嗤!”
    一股血柱从撒哈拉肩膀喷出,但很快,布莱尔注意到情况不妙。
    太刀刀身正在变得暗淡,如同一股死亡瘴气从撒哈拉的伤口中弥漫出来,布莱尔那本来光洁如新的太刀突然变得锈蚀无光,紧接着光滑的刀尖上突然出现裂纹,那种难以名状的死亡气息立刻传染到布莱尔的右手手腕上,刚愈合不久的伤口立刻炸裂,血浆四溅。
    “好好看看吧,布莱尔,死亡与毁灭的力量——你、我、这颗星球、万事万物——必然的结局,一切的终点。”撒哈拉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布莱尔的衣领,黄色的运动服因为血迹而被染成鲜红。手掌中心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死亡的光束正在凝聚。
    然而在那一瞬间,布莱尔口中念出魔术的咒文,抓住她衣领的撒哈拉的左手砰然炸响,好几片臂骨像箭一般射出,如同破片手雷一样在两人之间炸开。
    “没想到还有力气使用禁咒,真是不可小觑的女人。”撒哈拉查看着血肉模糊的上臂,伤口的末端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而布莱尔由于爆炸的冲击,被撞进了后面的纸拉门,摔倒在碎木屑和纸片之中。
    撒哈拉靠近,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上,死亡瘴气像是无形的刀刃一样将布莱尔的肌肤割破,一股灼热的高温从撒哈拉的周身释放出来,将和式茶屋中的纸拉门和榻榻米地板点燃——如同死亡的烈焰、毁灭的业火,使得布莱尔的皮肤开始灼伤。她用最后的力气发动治疗法阵恢复被切成两半的右手伸向掉落在一边的M1911,然而撒哈拉无情地挥动刀刃,将对方的整条右手一刀斩下。
    “输得太惨了。”撒哈拉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报仇需要谨慎。”天启骑士如此说道。
    “你认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布莱尔,不,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半点也没有。”撒哈拉拿出一只白色手帕伸向布莱尔血迹斑斑的脸颊,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还未干的血迹。“我从不开玩笑,从古至今,一次也没有,‘天启骑士’从来不开玩笑。”
    “你无论如何都是必须得死的,你的死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证明魔女一族正式从历史长河中消失。”丝毫不顾忌自己的手帕被鲜血染得通红,撒哈拉仍然擦拭着布莱尔脸上的血迹,但是这并不能止住从她口鼻中涌出的血流。“你想不通吗?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就像新陈代谢一样,新事物诞生,旧事物灭亡。魔女一族已经被时代的车轮碾过,被世界所抛弃,理应毁灭;新的势力正在诞生,人类、科学,还有工业……魔法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然而你还在坚持。”
    “这样坚持下去是没用的,放弃吧。新旧交替,历史演变,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澜吗?老老实实迎来自己的毁灭吧,这是命运。”
    .布莱尔颤抖着,几乎是用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张开嘴唇,但是干涸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一道刺眼的淡蓝色光芒在对方的掌心凝聚,照耀在布莱尔的脸上,这是准备夺取性命的最后一击。
    “撒哈拉……我不会……放过你……”
    死亡光束被凝聚到最大化,紧接着的是如同闪电般的一闪。
    然而,布莱尔的头颅并没有消失,反而是撒哈拉带血的半截手臂在空中飞舞。
    “停手!”几秒钟前还什么都没有的那片雪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第三个人影,一位白发的少年撑着一顶和式的纸伞,鲜血从手中的三尺太刀上滴落。
    紧接着,那把锈蚀的带有裂纹的太刀画出半圆形的轨迹,麦卡维蒂的影子在雪地中一闪而过,纸伞飘飘然地落下,不同于布莱尔的强力剑技砍向撒哈拉的脸庞。
    “别来碍事!”撒哈拉的刀身旋转,弹开对方的刀刃,趁着这个破绽一刀挥下,将对方的头颅斩下——
    然而她的刀锋什么都没碰到,甚至连肌肉组织与骨骼的摩擦感都不存在,应该把那种感受称为“虚无”。
    刀刃穿过对方的额头,但丝毫没有一点实体的手感。撒哈拉感觉似乎是在挥砍空气,是什么也没有砍到,就像是对着全息影像空挥拳头、抓握不存在的物体、驱赶台灯的灯光,触碰白天里的阳光、践踏他人的影子。无法触碰无法感知,撒哈拉的刀锋穿过麦卡维蒂的“身影”,好像他是一个穿墙而过的幽灵。
    麦卡维蒂重新站直,撒哈拉的刀刃在他的身体中划过,就像是在水中——不,空气中划过。现在的麦卡维蒂,如同彼岸世界里来的鬼魂,任何现实世界中的物体都无法接触到他的存在,紧接着,一道白色的残影在雪地上划过,麦卡维蒂已经挥出逆袈裟斩,出现在撒哈拉的背后。
    那一瞬间,撒哈拉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一副浮世绘的绘卷,无数的花瓣和百鸟,以优美的姿态在她的脑中展开,并且以鲜艳的血色染红。美感,死亡的美感,撒哈拉在脑中如此赞叹,她单膝跪地,鲜血从嘴角流出,眼前的花鸟绘由红慢慢转黑。然后,她支撑着的手失去力量,身体倒在了洁白的雪地之中。
    “布莱尔,难道你不知道离开我太远,你的魔力就会变弱?”麦卡维蒂叹着气,将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的布莱尔背在身上。他走向雪地,感受着布莱尔身上的鲜血从自己背后淌下。他缓缓地走向雪地上的那把伞,将其拿起放在布莱尔尚有余力的手中,撑起。
    复仇不是一条路,而是一座森林。就像在森林里容易迷路,忘记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布莱尔才感到疼痛,钻心刺骨的疼痛。就如同三百年前目击着自己母亲被烧毁头颅般的疼痛,但是无论如何,复仇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不管是伤害对方也好,或是伤害自己以麻痹仇恨也罢,只会让伤口变得越来越深罢了。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似乎有人孤独的歌唱的声音,声音十分飘渺而且模糊,麦卡维蒂背着布莱尔行走在雪花上。突然,他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去查看布莱尔的状况,而对方的眼睛却没有焦距地向着那边,向着撒哈拉所躺着的那片雪地望去——
    然而那里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了一片血迹。
    麦卡维蒂的额头被冷汗打湿,他再回过头去望向趴在背上的布莱尔,她将脸庞隐藏在纸伞的阴影中,但麦卡维蒂明显地听到一首冰冷的、孤寂的日文七十年代歌曲从那里轻轻传出——
    “悲伤的雪花,在阴霾的早上缓缓落下,
    流浪的野狗,在不停哀嚎,孤独的足迹弥漫天涯。
    背负着如山的压力前行,无边的暗夜中,一把伞对于我已足够。
    一个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女人,我的泪水很早以前就已流干。
    所有的怜悯、泪水和梦想,
    雪夜……明天对我已经没有意义。
    我深陷复仇之河,已经不可能自拔。
    我早已忘却自己是个女人……”
    “………………”
    “………………”
    “………………布莱尔,难道你还想着复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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