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卡维蒂布莱尔》外传：意识之外的漫游者（四）

    有的时候我会感觉到孤独，尤其是工作或者上下班的时间，在公交车上，地铁上。有的时候是在用完午餐的午休时间，往往这种时候没什么事可做，周围挤满了和我一样的人，他们都是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穿着光滑的皮鞋。在以前我认为我和他们之间的任何一员没有任何区别，直到与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相遇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是不同的。
    这并不是一种具有优越感的说法，因为我通过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的力量读到了我身边的人们的内心。那是一种类似于读心术的东西，但事实上有很多东西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那一天我和我的未婚妻吵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的存在，不过后来她知道了)，对于一个拥有狮子座性格对自己抱有高自尊态度的女孩，我时常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因此我在之后的一次与麦卡维蒂和布莱尔的交谈中向他们倾诉，渴望得到他们的协助，他们在我出神的状态下告诉我，可以暂时给我一些阅读意识的能力我对此感到欣喜若狂，因为自小时候我最喜欢的超能力就是读心能力，比那些粗鲁的战斗用的能力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但是可惜的是，麦卡维蒂他们只愿意借给我读心术一天，多一分钟也不可以，因为其实读心术是很危险的力量，不是对于他人，而是对于使用者而言。
    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我拥有了这样的力量。据他们解释，这是一种将意识和话语的界限混淆的魔法，因此在我的主观里，周围的人心里想着的东西会形成话语飘进我的脑海，而且当别人想到图像或者概念的时候，他们脑海想着的东西也会同样地传达到我脑中。与其称为读心术，说不定称之为“通感”比较好。
    然后不出几分钟，我就明白了我的未婚妻为什么而生气。她对于我有时无意展露出来的质疑和贬低态度非常不满，我前天晚上和她吃饭的时候和她谈论了她的工资和股票投资情况，或许我无心地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吧，她对于我的不满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昨天。我对这个发现惊叹不已，不仅仅是对于读心术的便利性的赞叹，同样也是对于人心过于复杂同时也过于容易被剖析而感到惊讶。
    当然后来我向她道歉，她当时心里想着的是“想要吃罗可丽可的巧克力布丁”，于是我向她承诺带她去吃，她的心情也慢慢地转好。但是这些引起争吵的小事并没有就此从她的心里消失，而是隐藏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已经发生了，下次我会在一切发生之前使用读心术规避麻烦的。
    在大部分时间我能“听”到别人在想什么，甚至感受到对方的感觉，还有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那些才东西才是逐渐改变了我对读心术的看法。
    现在，我真的害怕自己的身边会出现一个读心能力者，用他引以为傲的读心能力翻看我的内心，什么也无法在他的能力前被藏住。因为我很明白这样的能力能阅读到怎样可怕的想法，有些人会诞生出疯子一般的想法，但是他们都能在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之前打消掉。我那天在上班的路上阅读到一个孩子，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男孩的内心想法——他想要杀死自己的双亲——仅仅是一瞬间，我翻看他的记忆，只是一些非常琐碎的事，像是母亲和父亲对他非常严格，他心有不满，然后在很快速的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如果我的双亲死掉会怎样”这样的想法，当然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把注意力转到其他的地方上去了。
    他的三观很健全，就像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但恰恰是因为普通人才让我这样一个暂时的读心能力者感到害怕，我意识到——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产生一瞬间的想要伤害他人的念头，有的很细微，肯定只是脑海中出现的杂乱的妄想而已——我这样相信着。
    我反思自己，有的时候我看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的时候也会产生很短的“想在她的屁股上捏一把”这样的念头，也有“真想在上司的茶杯里下毒，看他抓住喉咙痛苦死掉”这样的念头，有的时候也会有“做一个无法无天的枪手，在街上肆意开火，然后亡命天涯”这样的想象，要是我的身边有一个读心能力者的话，我会非常害怕他能阅读到我这一瞬间的、无心的想法。在那一天里我也读到了普通的上班族女性有些变态的性幻想、老师想要侵犯学生的妄想、甚至是情侣愉悦地对话时，一方突然脑中浮现出掐死另一方的图像。
    这些想法都是无心的，由于人性和道德的底线让我们不可能将其付诸行动，我对此而松了一口气，同时对读心能力能做到的事产生了极大的改观——它能发掘出我们心底里每一个细微的念头，即使是无心的。人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毫无理由的奇怪念头呢？或许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我们的心底里都住着一只恶魔，它只会在人们最疏于防范的时候冒出头角，而那些妄想，便有可能就是恶魔的头角吧。
    好在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拥有自制力，将那只恶魔封印在心里，那些杀人犯、强奸犯和变态者或许就是没有封印住恶魔的人。我直到现在都在害怕读心能力者，当我坐在性感的女同事面前聊业务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滑向她的谷间，此时我会惊恐地想起对方是一个读心能力者的可能性，我会对我无意间的冒犯而感到后悔和害怕。我们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与你为邻的是不是一个读心能力者，他能读到你内心深处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东西，真是可怕。
    我感谢布莱尔和麦卡维蒂只给了我这种读心能力一天，要是无时无刻都有别人的想法流进我脑子里的话，我的大脑总有一天会出问题的。